老道搖頭，連吐三個難字。

顧少傷卻並不在意，修行無易事，任何人成道，都絕非簡單之事。

為了成就混元無極，釋迦牟尼都籌謀了諸多量劫，最後也不過成功了一半而已。

即便沒有顧少傷出手，他便能輕易成道嗎？

隻怕未必！

“難在何處？”

顧少傷心思沉澱下來，開口問道。

之前一戰，三清似乎與那鴻鈞道人頗為不對勁。

老君與他未有什麼交情，但他若要與鴻鈞為敵，他多半也隻會順水推舟。

這才是顧少傷前來大赤天的原因之所在。

最了解鴻鈞道人的，必然是這幾尊無上巨頭，西王母頭未必有老君了解。

“亙古之前，太易洪荒都不存在之時，大道之下，萬道不存.......”

八卦爐火搖曳之下，老君緩緩開口道：

“當時，萬道不存，無陰陽，無五行，無因果，也無時間之說.......盤古化身洪荒，最初也是不存他道，唯力道構成初始天地.......接連大能成道，洪荒方有萬道衍生......洪荒說是盤古所化，其演變，卻是無數混沌神魔一同發力........”

老君心思不可測，卻為顧少傷講述洪荒演變。

這些事情顧少傷並無興趣，卻也知道老君不會顧左右而言它，隻是耐心的聽著。

如老君這般存在，一言一行皆是道蘊儼然。

話語之間，便為顧少傷勾勒出了一方古老蒼茫的大世界。

那是橫亙混沌海之中，大不可量的一方大陸。

“鴻鈞道人之來曆，已然不可考究，或許一如我等一般，徹底埋葬了自身的跟腳，也或者是以什麼手段，來到了那方本不該有他出現的時空........”

老君眸光深處，恒沙大界轉動，無儘深遠：

“隻知曉，太易之初，他突然出現便已成道，之後於紫霄宮中，彙集諸天神魔大能........”

“突然出現........沒有跟腳........”

顧少傷心中微微一動。

無儘無限多元宇宙之中的諸多大能，自大羅起，直至混元無極境界的巨頭，並不缺乏埋葬自己跟腳，以防止同階大能出手針對誕生之初，而埋葬自身跟腳。

往往，一尊大羅，一尊混元，便是一方時空駁論。

也就是，生而強大，無有弱點。

正是因為這些大能隨意篡改自身時空，埋葬一方方時空，方才使得玩家之中時空紊亂，傳說各有錯謬，甚至彼此衝突的情況出現。

就如，有傳言，老君一氣化三清，三清皆是老君，也有說，老君隻是三清之末，更有人說，三清同出鴻鈞門下，乃是師兄弟。

還有傳說，老君本是一凡俗老者，後成道逆推亙古。

林林總總不一而足，除卻他們自身，沒有人知曉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因為對於這般大能來說，可以全都是真的，也可以全都是假的。

不過，老君所言，鴻鈞道人突然出現在本沒有他的時空，甚至淩駕於諸多大能的時間線之上。

便讓他心中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

“尋常混元，混元無極，乃至於老道與其他道友，便是埋葬了跟腳，也與他不一樣，他更好似，就是那方時空誕生的存在，再無其他跟腳.......”

老君繼續道：

“天地玄黃外，一炁化鴻鈞！最初之鴻鈞道人，以炁成道，紫霄宮論道之後許多年，他又執掌了力道........當時，便是至真聖德女媧娘娘，都不如他.......”

隨著老君繼續說，顧少傷心頭的古怪越發濃鬱。

那鴻鈞道人，居然收集了太易洪荒九成的先天靈寶，乃至於先天至寶！

甚至於，最初連太極圖，誅仙四劍，定海神珠，五方旗，六根清淨竹，山河社稷圖等等鼎鼎大名的先天至寶，都全都被他執掌的分寶岩所容納其中！

這就不是驚了，簡直是悚！

“他欲做諸天之師，以合諸天大道，威臨諸天！”

顧少傷心中恍了一恍，這鴻鈞果然是有古怪。

“鴻鈞道人心高無雙，以炁道承載力之大道，裹挾紫霄宮中論道十二萬九千六百混沌積累的道蘊........要合大道！”

太清輕輕一歎，道：

“大道為生養萬界之母，一切一切的源頭........鴻鈞道人此舉，不亞於逼著我等隨他撼動大道........”

或許，這便是三清與鴻鈞道人決裂的原因？

但其他人，似乎並未有如三清這般。

顧少傷心中轉動念頭，問道：“那鴻鈞道人，最終失敗了？”

“不，他成功了。”

太清麵色浮現一抹複雜：“本質上，他才是第一個成就太之人，比起女媧娘娘還要早。”

“成功了？”

顧少傷微微皺眉，道：“恕我直言，若當年之鴻鈞道人成功合了大道，成就太之功果，三位道祖，又如何是其敵手？”

此時的顧少傷，已然知曉了。

太如超脫，本身便超脫出無儘無限多元宇宙海，超脫於大道。

便是一道化身，都能在大道之下勝過混元無極。

若是鴻鈞道人真合了大道，莫說是通天教主想要將其逆斬，便是諸天所有神魔同時出手，也絕非他的敵手！

“無他，他合大道，大道亦合他，那條路，是一條正道，卻也是一條死路。”

老君搖搖頭，道：

“那時，他因合大道，本質擴散萬界，萬道，靈慧都要徹底歸墟，真正成為大道的載體........”

“機關算儘太聰明。”

顧少傷也是啞然。

老君所言之鴻鈞道人，簡直是氣運無雙，恒沙無量的先天靈寶，先天至寶都被他收入囊中。

率先證道混元，更振臂一揮，彙聚諸天所有神魔齊聚紫霄宮。

其聲勢一時無二，無數神魔都不能及！

可惜，錯就錯在，他要合大道。

這個舉動，就如此時有一大羅，晉升混元之時要合武道一般。

便是顧少傷再如何好脾氣，也是反手要將其鎮殺的。

這無關善惡，不過是道不能與人共享而已。

大道不可名狀，無人可猜測其是何存在，合之，不是活路。

“是以，他成功了，也失敗了。他預料到此路不通，為防止自身徹底成為大道的給養，便與那羅睺一同，開了無量量劫，引得我等出手.......最終，通天道友出手，青萍劍斬了鴻鈞道人......使其境界跌落，避免了化道之危險。”

老君眸光平和，淡淡道：

“然而，那時大道非他，他卻是大道，我等斬他，如同傷了大道，欠下了無邊因果........縱使我等也借機超脫而去，卻也要化身入內，償還因果。”

“老道我一日開一天地，一日化一宇宙，至今，已然十一萬四千量劫了！”

“原來如此.......”

顧少傷微微頷首，這才知曉太清，元始，通天三人何以一見麵便直接出手，要斬殺鴻鈞道人。

幾人的因果糾纏，已經超過十萬量劫了。

不說不死不休，卻也差不離了。

難怪，以太清之無為，都要出手。

十一萬量劫是何其漫長的歲月，顧少傷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力道乃是最初構成天地之大道，隨著萬界衍生，無一界不存力道，乃至諸天最為完善之道。鴻鈞道人最初雖執掌炁道，如今，力道才是其最強之道.......”

說到這裡，老君才看向顧少傷，道：

“道友欲要成道，一是其徹底隕落，二，則是有手段，能夠涵蓋萬界時空，超越諸多大能的時空駁論光環，回溯至太易之末，洪荒未崩之前，鴻鈞道人尚未執掌力道之時........”

“這，幾乎是做不到的。”

混元者，證一道本源，本就涵蓋無限時空，自無儘過去，到遙遠未來，千百兆恒沙無量時間線中，一證永證。

其一成道，其未成道之前的時空，過去，也將會被徹底覆蓋，改寫。

原本的過去，理論上便已經徹底不存在了。

想要回到已經徹底被改寫的過去，以未成被改寫的時空覆蓋改寫後的時空，自然不是容易辦到的事情。

若是一大羅之時空駁論光環，混元自可涉足改寫。

若是一混元，便隻有老牌的混元無極方可勉力一試。

若是涉及無數大羅，諸多混元，混元無極，乃至於如太清道人，元始大天尊，通天教主等等無上巨頭。

那幾乎是無人可以做到了。

太清做不到，其他與其同階的存在，同樣做不到。

若無儘無限多元宇宙唯有一尊“太”之化身，其或許全知全能，無所不至，無所不能。

但是一旦涉及其他同階大能，便會形成駁論。

皆是全知全能，兩相存在，便會齊齊跌落全知，亦不能全能。

“超越諸多大能的時空駁論光環，回溯至鴻鈞道人尚未執掌力道之時，率先證力道........”

顧少傷眸光平靜，嘴裡咀嚼一句。

眸光深處，卻閃過一絲極度駭人的光芒。

使鴻鈞徹底隕落，此時的他自然是做不到的。

但後者，他卻不是做不到！

老君不再多言，隻是輕輕點頭：

“除此之外，彆無他法。”

“多謝道祖解惑！”

顧少傷拱手謝過。

老君所說之可能，他之前也曾經有過。

不過，得老君確定，他心中便對於接下來的路，便更為明朗。

“道友客氣了。”

老君微微擺手，並未居功：

“若道友能有所得，反而是老道要謝過武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