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子要來了.......”
老嫗看著顧少傷遁破此界的痕跡,微微搖了搖頭。
“娘娘.......”
許久之後,才有一尊魁梧昂藏的巨漢來到部落之中,躬身拜倒在老嫗身前:
“您怎麼做如此打扮?”
老嫗眼中的渾濁漸去,淡淡的瞥了一眼巨漢:
“老身一向是如此打扮,你不記得了?”
“咳咳!大概是俺記錯了.......”
巨漢麵色漲的通紅,拚命點頭。
“你這憨貨。”
老嫗瞪了巨漢一眼,擺手道:
“自今日起,封界罷。”
“娘娘,刑天大兄還未歸來,我們若是封界了,刑天大兄曆劫歸來,豈不是不再是巫族了?!”
巨漢大驚失色。
所謂封界,便是收束一界之中的所有時間線,平行世界,一切道蘊法理都將不再與外界等同。
說是封界,簡直就好像將自己埋葬了一般。
“你認為什麼是巫?”
老嫗輕歎一口氣:
“若說血脈,後土也不是巫了.......”
族群又豈隻是血脈,肉身?
族群,是文明,是曆史,是信仰,是語言,是傳承,是認同感,是歸屬感.......血脈,隻是最為微不足道的一環而已。
若單論血脈,莫說是大羅,便是無數的後天修行者,也早已不是原本的血脈了。
事實上,萬界諸天之中,一旦逆轉先天,便不認為自己還是原本的種族的,也大有人在。
若自人族中曆劫歸來便是人,於人道中曆經萬萬劫的大天尊,豈非也是人族?
若逆轉先天便非人族,顧少傷又豈是人族?
“娘娘說的哪裡話?孩兒這就下去安排,封界,必須封界.......”
巨漢頭皮發麻,再不敢說話,忙不迭的退下。
“巫,巫,巫......”
巨漢退下以後,老嫗不禁有些黯然:
“世間還有真正的巫嗎?”
“娘娘還是放不下啊。”
老嫗黯然間,傳來一聲輕歎。
輕歎之聲好似自無儘遙遠的過去時空傳來,又好似就在眼前。
老嫗抬眼看去,一人已自虛空之中踏出。
見得來人,老嫗點點頭:
“天道教主有心了。”
“周青成道不乏巫族助力,雖不是巫族,總要念幾分香火情。”
周青擺擺手,笑道:
“再說,周某人最壞的打算,也隻是與武祖論一論口舌,交手都不會,可當不起娘娘的謝意。”
“不管怎樣,還是多謝了。”
老嫗也笑了笑:
“倒也沒有真要教主與武祖論一個高低。”
“誰高誰低,我是不怎麼在意的。”
周青收斂笑意,道:
“實不相瞞,我此來,除了此事之外,還有一事。”
“天道教主有事,便直說吧。”
老嫗好似並不意外。
“十二位祖巫的烙印痕跡,也是時候還給娘娘了。”
周青眸光一動,緩緩說道:
“其實,早已用不著了。”
“你......”
老嫗眸光一凝,有了驚訝,帶些恍然:
“真是後生可畏啊......”
.......
“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虛無之中,顧少傷瞥了一眼收束諸多時空線,附屬大宇宙的祖巫紀元,搖頭失笑。
他知曉,這是後土在向他表示,即便是兩界交彙,蒼茫重現,巫族也不會出世的意思,要他安心。
當然,也可能是怕他後悔。
後土或許有所隱瞞,卻並非故意示之以弱,而是如今的巫族,的確很弱。
至少在如今的他麵前,的確是孱弱。
不過,顧少傷的確也沒有出手的意思,不說如今巫族與他沒有衝突恩怨。
他畢竟也是做過盤古的人,也絕無掐滅巫族最後一支苗裔的念頭。
當然,物極必反,若他真個要滅巫族,那位老嫗,可也不是真的老的動不得了。
否則,巫族早已滅了。
“不過,那位天道教主倒是有趣了。”
顧少傷眸光微微一動,敢來插手他的事,那位天道教主,隱藏的可是有點深了。
“看來此事之後,倒是要去見一見他了。”
輕抖袖袍,顧少傷踏入了混元洪荒界之中,最後一處紀元。
蒼之神魔紀元。
......
蒼之紀元,是最初的混元洪荒界,也是如今混元洪荒界五***之一。
其中,生存著的,是真正的神魔種族,蒼族。
蒼之紀元中,無儘的星辰天體,大千宇宙都是最為微不足道的陪襯,真正的中心,一方無垠大陸。
這方大陸,便是蒼之紀元無數時空的彙聚,萬界交彙之地。
大陸之上,是無儘洶湧肆孽的混沌之氣,任何不至先天的存在,踏入其中一步,便是生死危機。
能夠於此方大陸上行走的,唯有先天神魔,以及混沌衍生的混沌凶獸,亦或是概念生物。
蒼之大陸,兆億群山聳立之間,有一座座城池坐落其間。
每一座城池皆是先天材質,於混沌肆孽之中屹立不倒。
藍海城,便是靠近兆億群山邊緣的一座城池,內裡聯通不知幾多小世界。
城主,蒼藍海。
啪嗒~
虛空蕩漾間,顧少傷自藍海城長街之上出現。
與無垠大陸之上的荒涼相比,藍海城中卻是“人”潮湧動,來往行人絡繹不絕,十分之熱鬨。
不過,縱使長街之上行人極多,卻好似沒人能察覺到顧少傷的到來。
“看來,真正的蒼族早已死的差不多了,才會學著吸納其他大千世界的天驕。”
顧少傷淡淡一笑。
他自然知曉這是為什麼,蒼祖最初受到重創,混元洪荒界自發捕捉混沌海之中的大千宇宙,最終引來了一頭老龍。
那老龍攜界前來,生生霸占了一方地域,聚萬千大千之力,成就了祖龍無限界。
而蒼祖,那是正在與遠古八皇爭鬥,無暇理會。
等到他打退八皇之後,不但那老龍立了足,連祖巫紀元,仙道九天,九重魔淵也都出現了.......
之後發生的戰鬥,不必想也知曉是多麼激烈。
不過,最終,以蒼祖偃旗息鼓而告終,計都登上神魔紀元,卻被蒼祖打退。
那一戰之後,蒼族才開始培養,吸納後裔。
這一城的“人”,大多是蒼族點化而出的後裔。
“閣下來自何方,遁虛破界來我蒼之大陸有何貴乾?”
片刻之後,藍海城中泛起一抹神光。
一尊著藍衣,高達九丈,容姿俊美的女子,自穹天之中現身。
“蒼藍海,蒼族後裔之中誕生的絕世天驕,於某方大界修行不過一混沌便逆反先天,真正成為蒼族.......”
顧少傷看了一眼那女子,淡淡說道。
蒼之一族,誕生便是先天神魔,而其後裔,多半也是神魔級數,比之天人族還要強的多。
“你倒是很清楚。”
蒼藍海立於穹天之中,神色平靜:
“仙秦與九重魔淵此時正在上蒼之地血戰,那麼,你應當是仙道九天,亦或者是祖巫紀元之人了?”
“肆無忌憚的打量了這麼久,才被我發現,當不是無名之輩了!”
蒼藍海慢悠悠的說到最後,才驟然暴起,一掌劈下如天塌,就要將顧少傷斃殺,甚至絲毫不在意滿城蒼之後裔!
“看來,那些老家夥死的差不多了,我絲毫不掩飾自己,這麼久,也隻有你一個人前來送死。”
顧少傷神色恬靜,淡淡說了一句。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似乎都不足以被來往行人所聽到,但在他吐露出第一字之時。
那穹天之上的蒼藍海已然神色震怖,麵色驚恐到了極致。
顧少傷一句話都未說完,整個人已然化作最為渺小的粒子,消散在虛空之中。
而到了“死”字出口,無垠時空之中,便有一道道如鬼神哭嚎,仙神嗚咽一般的哀嚎之聲響起。
一時間,蒼之大陸之上流溢的無儘混沌之氣都凝滯了。
隻是刹那整個藍海城也於無聲無息之間消失在茫茫虛空之中!
隨即,隻見一道莫可名狀的漣漪以藍海城為中心擴散開來,一圈又一圈的同心圓,頃刻之間已然蔓延出兆億無窮大地!
所過之處,天地失其色,草木失其生機,無儘大地之上的兆億神山都為之土崩瓦解!
甚至於,那無垠大陸所聯通的無數時空,無量量諸天之中,也皆是天驚地動,虛空坍塌,群星隕落如雨!
嗚嗚哇哇~~~
漸漸的,混沌為之震蕩,散發出如哭如泣的哀嚎之聲。
霎時間,時空自藍海城為中心開始扭曲,兆億無量量疆域之下蘊含的一處處時空為之坍塌破碎,重重維度都在此刻為之卷縮!
一言未落,天地已然為之翻轉,掀起了足以破滅一方無限界的大劫!
什麼口含天憲,言出法隨,都遠遠不足以形容此刻所發生的一切!
隻是一個字,聞之皆死!
“來者是誰?!”
“敵襲!蒼藍海已然隕落了!敵襲,敵襲!”
“發生了什麼?是誰?敵人是誰?!”
天驚地動一般的恐怖漣漪擴散在無窮天地之間,頓時便驚動了蒼之大陸之中的無數先天神魔。
轟!
轟~~~
一道道強橫的神光衝天而起,自四麵八方,宛如億萬條狂龍肆孽咆哮著,向著一切毀滅的源頭,藍海城橫擊而去!
“被大祭司所在意的蒼族,原來如此孱弱嗎?”
虛空之中,看著自四麵八方滾滾而來的神通洪流,顧少傷輕歎一聲,不但沒有一絲驚訝,還有些失望。
這蒼族,弱的有點不可思議。
比之仙道九天,還要不如。
啪嗒~
顧少傷輕輕一彈指,天地便為之大變!
這一刻,好似天地間一切有形無形之物都被剝離了一切外相,自最為本源的粒子層麵顯現出了本質。
而在顧少傷一彈指間,那構成法理道蘊,一切有形無形之物的粒子都開始運動,轉變,繼而發生出無可計數堪比宇宙大爆炸一般的波動!
一彈指而已,所有對他出手的先天神魔,已然全都爆碎開來!
甚至於,連哀嚎之聲都未曾留下一句。
對於此時的顧少傷而言,任何混元之下的存在,都無法承載他的一擊,哪怕是合力。
“蒼茫人族?!”
顧少傷彈指之間,那兆億仙山拱衛,一座處於虛實之間,一座好似天柱一般的神山陡然間為之浮現!
一聲低語間,那擴散在無垠虛空之中莫可名狀的波動,便為之平複下來。
那好似徹底被剝離了外相的天地,也再度恢複了其顏色。
“蒼祖?”
顧少傷抬眉看去,之間那虛實之間,次元與時空夾層,無窮法理交彙之間,一座巍峨神山拔地超天!
那神山矗地通天,似擎天白玉柱,如架海紫金梁。
普一出現,便平定了足以毀滅天地的風波雛形。
不過,出現在顧少傷眼中的,卻不是那一座神山,而是那神山之上,被一杆長槍釘在山巔,披頭散發的人形存在。
一滴滴鮮血自那人形存在的胸膛流淌而下,染紅了那矗地通天的神山,並經由神山流淌在無數次元時空,大千宇宙之中。
在無量量宇宙之中,衍生出無窮大級數的後裔。
無極一滴血,已然足以讓大羅化道失我,宇宙歸墟寂滅,其蘊含的威能,足以在根源上徹底的改造任何一方達不到無限界的多元宇宙!
而無數年中,被蒼祖之血影響的,可遠遠不是一方宇宙,留下的後裔,也是超乎想象的多!
以顧少傷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其中潛修的高手,還要超出蒼之大陸。
“又是你。”
被釘在山巔的蒼族微微抬起頭,披散的長發之下,兩道森冷漠然,帶著無窮厭棄之意的眸光落在顧少傷身上:
“原來,你果真是奔著本座而來。”
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顧少傷了,正確來說,已然是第三次了。
“兵戈之道......”
顧少傷神色漠然,眸光中泛著一抹森寒。
看到蒼祖的刹那,他心中便浮現出了大祭司,給大祭司留下不可治愈道傷的,便是這尊蒼祖。
而以兵戈之道將其釘在山壁上的,自然也是大祭司。
可惜,兵戈之道外顯,卻並非貫穿其道源本質,看起來可怖,實則遠遠不如他曾經留給大祭司的道傷更嚴重。
赤紅山巔之上,蒼祖神色冷酷無比,眸光中更好似有無儘冰寒流溢而出:
“你讓本座想起了乾蒼梧......”
“正巧,我也想起了大祭司......”
顧少傷輕彈袖袍,平靜說出心中最決絕的殺意:
“你不必急,今日我便送你去見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