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1 / 1)

童養媳 化雪掌 1348 字 22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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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宰相府出來之後,顧亭勻麵色平淡,可才踏上馬車,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車輪轉動,顧亭勻渾身繃著的那股勁兒才稍微鬆了些。

他毫無背景實力,憑借著一篇文章獲得聖上青睞,可轉眼又成了汪黨之人。

無人不說他是汪黨之人,畢竟是乘龍快婿。

哪怕他資質當屬本屆新人之最,可這世上什麼時候也不是全靠能力說了算,哪怕那個貪汙受賄的禮部侍郎是他首當其衝深處尋找證據拿掉的,哪怕他表現優異數次被皇上在大殿之上盛讚,可若是汪宰相不鬆口,禮部侍郎一職位依舊輪不到他。

那些根深蒂固的權勢,家族,能將他死死地摁著。

他除了這般蟄伏,卑躬屈膝,不能有任何輕舉妄動。

但……這些屈辱隻是一時,他僅僅隻會讓它們得意這麼一時。

車很快到了熱鬨的街區,馬車外頭許多人來來往往地講話,有女孩兒的聲音在叫著:“山裡新摘的蘑菇!新摘的蘑菇哎!便宜賣了!”

顧亭勻微微掀開車簾子,瞧見那女孩渾身破破爛爛的,一雙眸子裡都是期待。

不知道為何,他乍然想起來蘭娘,從前的蘭娘是否也如這般四處拋頭露麵去賣藥材,賣山裡采摘的蘑菇,賣野雞野兔子?

這些年,她便是那樣度過的吧,扣扣搜搜一文錢一文錢省出來,供著他走到如今。

顧亭勻心酸至極,握緊拳頭,低聲吩咐彰武:“去把那姑娘的蘑菇儘數買了,此外,先去一趟寶珠樓。”

日頭升起來又落下去,蘭娘上午挑揀了一會兒秋杏買回來的草藥,煮了一回藥汁,原本打算喂貓,可等她蹲下身子與那隻黑漆漆的貓對視時卻又莞爾一笑。

這藥雖然都不是什麼毒藥,都是些調料身子的,帶著麻醉的效果,可搭配起來若是一個不慎也可能對身體產生傷害。

蘭娘伸手摸摸那貓:“好好活著吧。”

她沒給貓喂藥,而是自己喝下了那碗黑漆漆的藥汁。

若是試藥成功了,那她便早作打算,若是不成功……

蘭娘擦擦唇角的藥漬,想到自己在這個世上已經沒了親人,如今又被困在這一房小院子裡,屋中再多的珠翠衣衫,也都讓她對生死失去了太大感覺。

活著又如何?死了又怎樣呢?

蘭娘喝完藥,便就窩在屋子裡做針線,她沒旁的事情可做,也不想閒著,一旦閒下來便忍不住胡思亂想。

可如今讓她給顧亭勻做衣裳鞋子,她也是不想做的,他有夫人,有銀錢,哪裡需要她做的東西呢?

但每每她都跟昏了頭似的,下意識把尺寸定成了適合他的。

到最後改了做,做了改,蘭娘乾脆隻做些女孩兒家用的東西,帕子之類的,她繡了許多的手帕,蘭草的,祥雲的,合歡花的,等等,一張一張鋪在桌上倒是都漂亮的很,蘭娘留著無用,便都贈送了秋杏以及旁的幾個丫鬟,倒是把那幾個丫鬟都高興的很。

連著四日,她都沒有見著顧亭勻,也未曾聽人提起來顧亭勻去哪裡了,蘭娘也就不問,她知道自己早已沒有了問的資格。

可是不問,不代表不想。

自打與汪琬雲打了個照麵之後,她幾乎夜夜都會夢到他們。

有時候是夢到汪琬雲與顧亭勻大婚當日,明明她是不可能見到過的,可大約是幻想,她總是清晰地看著顧亭勻與汪琬雲拜堂的樣子。

有時候,她又夢到顧亭勻把汪琬雲抱在懷裡的樣子,她跟在後麵聲嘶力竭地喊,可無人回頭看她。

一夜總是被分成好多段,每一段噩夢醒來之後,她都會冷汗潺潺地發現,那根本就不是噩夢。

汪琬雲與顧亭勻,那是現實啊!

入睡成了很困難的事情,可她無人可說,也不想同任何人說,便自己努力去壓抑著克服著。

白日裡多平靜,夢裡哭得就有多慘。

有時候她想,自己總能逃出去的,等到去了一個顧亭勻不知道的地方,便可以想如何活就如何活了。

可有時候她又想,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拚命克製的沉靜之下,她覺得自己所有的勇氣和朝氣都葬送在了從前那些年了。

直到這一日午後,她吃了飯後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著,也不知道是吃下去的藥起了作用,還是自己夜裡沒睡好的緣故,她聽到來人的聲音由遠及近,自己卻睜不開眼。

秋杏著急地搖醒了她:“姑娘!大人受傷了,據說傷得很重!”

蘭娘猛地睜開眼,宛如被人激了涼水,她光著腳就要下床,秋杏卻攔住了她:“姑娘,大人未曾回來,您莫要著急。這是大人的隨從帶回來的消息,說是要拿大人素日裡貼身的衣裳先過去,這幾日大人在外辦事,不想遇著了匪徒,受了很重的傷,流了很多血……”

秋杏說著,語氣都變化了。

蘭娘心中恍惚,卻覺得胸腔裡一陣陣的疼,她慌得厲害,卻扶著門框不知道去哪裡。

“他,他現下在哪裡?不成,我要去找他,他這人倔得很,最不喜吃藥,又總是逞強,我去瞧瞧……”

她心裡想,不能讓勻哥受傷的時候身邊還沒一個人,她得去照顧他,除了自己,其他人照顧他都是讓她不放心的。

可秋杏還是拉住了她:“姑娘,大人是同六王一起出去的,現下在六王府上,您這樣貿然出去也進不去王府的,何況大人吩咐過,您不能出去,咱們隻能等啊。”

是的,隻能等,偌大的京城,她除了這一方院子,哪裡都去不了。

可這讓蘭娘分外揪心,她想過無數種情況,甚至安慰自己顧亭勻有夫人,哪裡需要自己擔心呢?

可那印在骨子裡的擔心是如何都擋不住的,她甚至著急得把中午的飯菜都吐了出來,神色怏怏頭腦昏沉地等到三更,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床上。

迷迷糊糊中,她想,若是勻哥出了事,她是真的不想再活了。

這世上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苦。

一彎上弦月,清冷灑下遍地銀霜。

顧亭勻從六王府出來時已經是很晚了,他今日特地為了六王擋了一刀,胳膊上血流如注,而後派人回去拿了乾淨的衣衫換上,縱然胳膊疼得鑽心,卻依舊包紮好之後陪六王下棋到深夜。

甚至,他還喝了點酒。

彰武隔著馬車簾子同他說道:“大人,蘭姑娘聽聞您受傷,擔心得神思恍惚,中午的吃食都吐了出來,這會子撐不住倒下了。”

顧亭勻摩挲了下手裡的珠釵,心裡漫上一絲暖意,又拎起來旁邊的酒壺喝了一口。

他一早便知道,她是這個世上最愛他的人。

便是這些日子她鬨彆扭冷落他,但他篤定她依舊愛著自己。

更深露重,男人到家之後直接去了前院,他推開那扇熟悉的門,床上的人立即掙紮著起來了。

蘭娘眼淚洶湧而出,她今日下午甚至懷疑過,顧亭勻會不會出什麼意外危及到生命。

如今見他好端端的,她一顆心總算是落到肚子裡了。

可下一刻,她便瞧見了顧亭勻胳膊上的血,以及渾身濃重的酒氣。

她忍不住瞪大眼睛:“你受了這樣重的傷?怎的流了這樣多的血!你竟還喝酒?你瘋了嗎?!”

無論如何,她在這一刻,完全忘記了對他的怨恨,失望,她隻想要他好好的。

而顧亭勻屈下一隻膝蓋,跪在了她的床畔,握住她一隻手把自己的臉枕了上去。

他聲音嘶啞又疲憊,緩緩地說了一句話:“蘭娘,我求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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