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奉哲聽懂其意,微微一驚。
“那她,知曉微臣的心思嗎?”
顏瑜搖頭。
“本王由事推想,她不知道。”
寧奉哲不由好奇。
“你為何不告訴她?”
顏瑜微笑說明。
“本王豈能多嘴多舌,替你訴說心聲,萬一你不想告訴她呢?”
寧奉哲低眸,自嘲而笑。
“嗯,確實不想。”
顏瑜道出實情。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吧?”
覺出一點試探之意,寧奉哲泠然視線,陰狠而去。
他沒有回答,隻是反問。
“那你就不嫉妒?怎願舍命相救?”
顏瑜凝眸謹肅,目不斜視。
“本王心覺,真愛就是這樣。”
“愛惜於她,本王不願有一分辜負。”
寧奉哲鼻息嗤笑,尖銳朔風冷酷。
“真愛?”
“愛人者,何來如此純粹無私之心?”
顏瑜打開藥箱,取出幾種傷藥,適量混合。
“愛卿定義,這便是純粹無私麼?本王自己不覺。”
“或許,是因為本王欠她太多,所以總覺得,為她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
“你待她無微不至,想來,無有虧欠之感吧?”
寧奉哲輕吟重複。
“無微不至……”
忽覺一陣心痛,他轉眸窗外,任由山風,吹拂長發。
“就連王爺,都能這般看待微臣,她本該是這世上最懂微臣之人,卻不願托以信任。”
“碌碌一世,終是沒人懂我。”
顏瑜拆了崩開的紗布,敷上新的傷藥。
“或許,本王懂你。”
寧奉哲輕笑,扯出幾許自卑。
“上有顏皇庇佑,下有輔臣忠心,帝瑾王何其風光,你怎會懂低微之悲哀?”
顏瑜停下手邊的事,如玉眉眼,臻至關懷。
“本王明白你所指悲哀。”
“一則,上奉君父,不論如何儘心,都會被他懷疑,好似小人諂媚輕言,你便會有性命之憂;二則,疼惜妹妹,二十多年為她付出,幾乎眾叛親離,終是被她一句偽善,堵得百口莫辯,唯剩心酸。”
“前者,本王感同身受,皇兄那種令人窒息的愛,本王經曆,不比你少。溫情之時,他真的很好,愛卿有所不知,本王曆經兩世,都是孤兒。他的出現,彌補了父愛,恍神之間,本王已經將他視作生父,可是漸漸地,我和他,卻隻餘下傷痛。”
“他一絲絲看不著、摸不到的愛,都是有條件的,本王渴求,便要付出相應代價。或是拱手江山,或是多番示誠,本王能力有限,他的貪婪卻是無儘。如是索取無度,直至本王無能為力,他還要自哀自憐,將自己視作傀儡,仿佛計殺對方之人,從來不是他,而是本王。”
“有時,本王會有疑惑,他為何不愛我?是不是因為,愛他的人太多,他愛的人亦是漫漫之數,所以權衡利弊之後,便將無用的我放棄了。”
話至此處,早有心痛如絞,深淵煎熬。
“同是天涯淪落人,本王豈能不懂你的心傷?”
“本王知你心中,唯此二人,縱然對不起天下,也不忍傷他們分毫,奈何前者疑心、後者不信。”
“你很可憐,他們都不要你。”
“本王說這話,不為譏諷,隻為表達,他們不信你,我信。”
仿若心房被人輕輕托起,一陣溫暖,猝不及防而來,寧奉哲下意識回避視線,故作無有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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