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雲溪立身淒滄,杏眸無光,猶似朔風肆狂、凋零百花。
“阿兄既有問詢,我自當知無不言。前世,實在太過情淒意切,故而,我不願提及……”
話至此處,一陣霜意淩寒,覆上寧奉哲的眉心。
“若覺悲痛太甚,就不提了。”
寧雲溪睨落幾分不屑,洞穿而笑。
“大哥哥怕我道出實情,阿兄不再信任你麼?”
見她久久恭立,不肯入座,寧奉哲緩緩起身,陪她一同站著。
眸意心疼,一如往昔,他凝睇真摯,浩瀚無限愛惜。
“我唯恐你又流淚。”
仿若束縛深淵,寧雲溪幾分笑容,縈繞落絮陰沉。
“偽善再多,哪怕騙過自己,亦無任何意義。大哥哥從來都是口蜜腹劍,實際行事,不念一分親情!”
“前世,我在冷宮苦苦哀求,請你手下留情,我餘願未了、不想喪命於此。”
“大哥哥毫不猶豫扼住我的脖頸,咫尺之間、眸意之狠,我至今記憶猶新……”
回憶驀然襲來,寧雲溪喉間遽然一緊,窒息之感,像有繩索勒脖,任由掙紮不屈,無力舒展一絲一毫。
心頭驟起當時之景,寧奉哲表露蛇蠍麵貌,追風掣電般,掐纏她的頸項。
瑟瑟之間,他施以擰斷之勢,一舉一動,不見一絲和煦溫暖,唯剩冰冷絕情。
“你為何這般珍視他,何故從不關懷我?你命該絕……該絕!”
一團陰霾,禁錮心緒,揮之不去,寧雲溪幾意虛弱,幾許疲憊,泣淚多有悲涼。
“宸王登基,我雖無冊封,卻也是君之發妻。大哥哥或有思慮,我縱然該絕、不可亡於你手,所以一把將我摔在地上。”
“阿兄有所不知,我有一長女,閨名歆然。前世,我萬不得已選擇命赴九天,正是因為寧婉善的心腹,箝製歆然,以作要挾。”
“歆然自小聰慧,憑著寧婉善心思粗淺,如何指使心腹,逼瘋於她?那苛虐手段,不淺不深、把握正好,我一望而知,正是出自大哥哥之謀!”
寧奉哲壓抑憂傷,神思七零八落,怔怔愕然,惑而不解。
“前世……是我殺了你?”
“我……我怎忍如此?”
顏瑜信任不疑。
“其中一定有誤會!”
寧雲溪儘述苛虐之計,不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麵。
“大哥哥且聽,這是不是你的計策?”
“我可有一分惡意汙蔑?”
寧奉哲凝凝含悲,觸目慟心。
“顯然出自我手。我……我以後會因嫉妒,變成這般模樣?”
寧雲溪嘲意傾然,珠淚隨之摧心弦斷。
“你原就是這般模樣,本性如此,何變之有?”
寧奉哲顫顫巍巍搖頭,撕心裂肺。
“溪兒……對不起……非我所願,這些……當真非我所願!”
寧雲溪嘴角楚楚一勾。
“大哥哥還想騙我,是嫌我一世淒苦,不夠可笑麼?”
顏瑜起身走近,憂慮如焚。
“就算確有此事,今世他已知錯,自會改正,你就不能給他一個機會嗎?”
寧雲溪止住悲色,以絹拭淚。
“可以。”
說著,轉向寧奉哲,肅然提議。
“大哥哥從前有言,向往躬耕樂道、避世絕俗的隱居日子。眼前就有一個絕佳機會,隻要大哥哥隱遁山林,不再過問世事,我便信你,是真心示誠。”
寧奉哲痛快答允。
“嗯,聽你的。”
寧雲溪麵容薄情,補充提議。
“請問大哥哥,隱居何處?我去告知謝大人,請他派人陪同。”
顏瑜義憤填膺,頓時惱怒。
“小妹妹!”
“著實過分了!”
寧雲溪淡淡反駁。
“我怕山林危險,派人保護大哥哥,阿兄何故發難?”
顏瑜火冒三丈,忍不住咆哮。
“你這是保護嗎?分明就是監視!”
寧奉哲下意識出言,為她分辯。
“溪兒確是好意,請王爺莫要曲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