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陣陣,雨如瓢潑。
這場突襲,坪州軍帶不了雲梯和攻城車,唯一的攀牆工具就是鷹爪鉤。
雨幕遮掩了視線,城樓邊角處的陶郡守軍隻是眨個眼的功夫,脖頸就被利箭穿透。
倒地時甲胄碰撞的聲響引得旁邊垛口的守衛看來,瞧見中箭倒地的同伴,忙驚駭大喝:“有敵襲!”
下一瞬,喊叫出聲的守衛也中箭倒地,血腥味在雨氣中蔓延開來。
泛著寒光的鷹爪鉤牢牢攀上城牆跺,冷雨中牛筋繩繃緊,城樓下的人攀著繩索蹬牆而上。
高懸於城樓角的示警銅鉦被敲響,整個南城門如一鍋沸油中迸濺了生水,徹底炸開了鍋。
城樓上的守軍衝上前拔刀欲砍斷繩索,隻是刀鋒尚不及落下,便已再次被雨幕中射來的飛箭穿透了咽喉。
蕭厲帶著軍中的精銳打的頭陣,他一隻手攀上牆垛,剛要翻上去,一柄雪亮長刀就向著他腦門削了來。
他單臂攥緊繩索,一腳蹬在城牆上借力後仰,避開刀鋒的同時,手中苗刀出鞘,“鏘”一聲卡住了對方刀身的回收之勢,用力一個回挑,對方手中兵器落地,他一刀劈下,血色迸濺。
蕭厲從牆垛躍下,抖落刀刃上的血水,身後無數精銳也跟著他攀著繩索從破開的這個缺口攻了上來,他嘶喝一聲:“殺!”
苗刀一揚,再次和蝗蟻一般從兩側箭樓衝上來的守軍拚殺到了一起。
譚毅帶著大軍等在下方,用弓箭為蕭厲等人做掩護。
黑夜為他們提供了最好的屏障,城樓上的守軍看不見他們,他們卻能借著城樓上的燈火,逼退一波波上前斬斷鷹爪鉤繩索的守軍。
眼見蕭厲成功攀上城樓,譚毅一顆高懸的心可算是稍微往回落了些。
身邊的親衛也狂喜喝道:“蕭校尉在城樓邊角撕開了一道口子!”
譚毅忙揮手示意第二梯隊的人跟上:“快快!把繩梯掛上去!”
蕭厲帶著第一批精銳在城樓上清理出了大片的缺口,隨後上去的精銳,身上則掛著繩梯,在攀上城樓後,便將繩梯掛到了垛口處,下方普通軍士則也能順著繩梯爬上城樓去。
兩方人馬徹底在城樓上混戰做了一團。
蕭厲帶著二十餘名精銳一路往城樓下方殺去,僅靠著繩梯自然是沒法讓坪州所有兵馬入城的,必須要破開城門。
暴雨如注,將內城樓的兩翼石階徹底洗成了一片血色。
蕭厲抬腳踹下最後一名擋路守衛的屍首,雨水瀝過他凶戾的眉眼,他冷冷地和下方內城門高居於馬背上的小將對視著。
陶郡四城門都設有甕城,若是從城門正麵攻進來的,四方箭樓上的弓兵能將剛攻進甕城的敵軍射成個馬蜂窩,可蕭厲一行人是從城樓上攻下來的,還將箭樓上的弓兵清理了一輪。
趕去城樓支援的守軍,和從繩梯上攀上來的坪州軍絞住了,也顧不上甕城這邊。
甕城內的這場對決,眼下是
一切外援都指望不上。
他們隻有一刻鐘的時間。
南城門已被調走了不少兵力,才能叫他們這般輕易攻上城樓,一刻鐘後,南城門的援軍來了,他們再想打開南城門就難了。
然敵我人數懸殊的局麵,對蕭厲一行人實在是算不上是優勢。
不知是誰先嘶喝出聲,反應過來時,冰冷的利刃已在冷雨中碰撞到了一起。
烏靴踏得滿地泥濘飛濺,血色順著雨水滴落,灑在渾黃的泥水裡如綻花。
蕭厲斬斷馬腿,小將從馬背上滾落,不及爬起,接二連三的落刀已朝著他頭頂劈下。
小將在泥水中狼狽滾了好幾圈,最後抓住間隙往蕭厲臉上揚了把泥水,才撐著長槍一躍而起,腳往蕭厲胸膛踢去。
蕭厲被泥漿迷了眼,倉促撇過頭,小將腳踹上他胸膛時,他當即抬臂做擋。
胳膊挨了兩記狠踢,他一把拽住小將的腳,將人橫掄扔了出去。
小將腦袋撞在城牆上,估計是撞得有些狠了,暈頭轉向半天沒能再爬起來。
蕭厲提刀繼續往城門那邊殺去。
厚重的城門上,橫插著兩根海碗碗口粗的滾圓門栓,用攻城錘撞上個一時半刻尚且撞不開。
平日裡閂門,也需幾名兵卒抬著,才能將門栓放進城門上的凹槽裡。
蕭厲砍倒城門處的守衛,抬臂想卸下一根,奈何入手太沉,他正準備運勁兒,猛地偏頭一躲,身後那朝他狠厲劈來的一刀,刀鋒便深深地陷進了城門裡。
他抬腳將已口鼻出血的小將踹開,揮刀從他胸膛斜劈而下。
濕透的甲衣緊貼在蕭厲健碩的肌理上,他氣喘如狼,拎起渾身是血的小將,對繼續往城門這邊湧來的守軍喝道:“你們將軍已死,不想死的,滾!”
插在城樓門洞兩側的鬆脂火把將那冗長的洞道照得通明。
小將的死,明顯擊垮了南城門守軍的軍心,不少守軍已棄刀而逃。
隨蕭厲殺下來的精銳也死了大半,他召集剩下的人:“三人一隊,把城門這塊清出來!卸下門栓!”
眾人合力,很快卸下了第一根門栓。
可滂沱雨聲裡,內城主道傳來的陣陣馬蹄聲也無比清晰。
潰逃的陶郡守軍又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喜極大吼:“是援軍!咱們的援軍來了!”
還在卸門栓的坪州將士們被那急促的馬蹄聲震得心慌,原本已將那沉重的門栓抬起些許,卻又力道一鬆,將讓門栓跌回了門槽裡。
蕭厲冷聲喝道:“繼續卸門栓,我們的大軍就在城外,想活下去,這是唯一的生路!”
坪州將士們強壓下心中的惶恐,重振旗鼓去抬那根門栓,甚至咬著牙喊起了號子。
蕭厲則帶著餘下的坪州將士堵在了城門門洞甬道處,將不要命一般衝殺回來的陶郡守軍們全擋在甬道外,給身後開城門的將士們爭取時間。
可人數上的懸殊實在是太大,有了援軍這一劑定心丸,陶郡
守軍勇猛異常,再無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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