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達掃過那沙盤,同立於他身側的薑彧對了個眼色,道:“小臣此行,是為向翁主賠罪迎親而來,身邊並未帶能謀擅戰的將軍,但倚仗百刃關外數萬雄獅,倒也不足為懼,姑且讓我這隨行侍從替南陳一戰罷!”

此話放出來,堂下梁臣們無不色變,響起一片窸窣議論聲,李垚也掀眸朝他看了去。

範遠更是低聲罵道:“這死胖子,分明是有備而來,還說什麼是讓侍從代為一戰,咱們這邊隨便上個有軍職的小將,都顯得是欺負他們了!贏了不光彩,輸了,那他娘的更是丟臉丟到姥姥家!”

開口便讓他身邊的侍從上,怎麼看都是早有準備。

蕭厲就站在他身旁,將他這番低罵聽得分明,他側目看向立於堂中的那二人,視線落在了那手捧托盤的隨從身上。

他先前粗略掃過此人腰臂,便已斷定對方是習武之人。

但這南陳使臣獨自前來麵見溫瑜,身邊帶個習武高手倒也說得過去。

眼下對方卻來了這出,讓他們在沙盤推演中無論勝敗,都成了輸家,委實是做得一出好局。

薑彧也察覺到了蕭厲的打量,他不曾抬頭,隻邁出一步,立於沙盤一側,似十分謙遜地道:“不知哪位將軍肯上前賜教?”

溫瑜至此時,自然也看出來了,他們有所準備,南陳那邊也有所準備,隻是他們的準備,好歹是在戰局上,南陳卻是耍起了這等伎倆。

她麵不色變,冷漠道:“使臣這是把我大梁當什麼了?”

方明達抬眼朝堂上看去,隻覺這位大梁翁主的目光冷到砭骨:“我大梁的將軍,斷沒有同一侍從交手的道理。使臣同行的既無虎將,你們先前派遣來的那位將軍,倒是還在我坪州大牢。”

她吩咐左右:“來人,去將人提上來。”

先前溫瑜命人將南陳一乾人等都關進了大牢,因南陳那位資政大夫三天兩頭又病倒,方明達又多次提出想探望他們南陳的這位老臣,溫瑜才命人將司空畏移出大牢,安置到了一處院落裡。

司空畏出去隻帶走了兩個可照顧他日常起居的近侍,其餘人這會兒都還被關押在牢裡。

薑彧能跟著出來,自然是因他乃司空畏指認的“近侍”之一。

在場梁臣們聽得溫瑜這話,都輕舒了一口氣,暗自慶幸總算是沒落進對方的圈套裡。

李垚闔目而坐,麵上微有笑意,似十分滿意溫瑜的反擊。

方明達則不動聲色地和薑彧交換了個眼神,心知無論是兵力還是國力,他們都占據了絕對性的優勢,便是調那武將上來,由對方出戰,他們也是必勝無疑,不過是不能叫大梁再吃這個癟罷了。

故此,方明達麵上仍是一派和氣:“翁主既肯大度讓那愚將前來代為出戰,小臣便在此先謝過了。”

須臾,先前在城門口處對溫瑜出言不遜,被蕭厲踩斷了一隻手的那將領便被兩名坪州將士給押了上來。

那武將斷了一隻手,一直沒能被醫治,

隻被同牢的將士用撕成條的衣料給他纏繞包紮過,此刻一隻手還用布條掛在頸上,脾氣倒是不小,見著南陳的人也在堂上,當即便甩開押送他的坪州將士,喝道:“彆碰老子!”

溫瑜隻冷眼瞧著這一切。

方明達一貫圓滑,明白就算溫瑜最後認清事實做了讓步,那等她成為陳王妃後,一樣是踩在自己腦袋頂上的,將人開罪太過討不著好,當即便嗬斥了句:“休得無禮!”

那武將在牢裡被關了多日,因他先前的挑釁和那一身臭脾氣,獄卒們自然也不會給他好臉色,他此刻形容狼狽得狠,見著南陳的人,還試圖讓他們替自己撐腰做主:“大人,末將的手……”

方明達指著他的鼻子便罵道:“膽敢對翁主不敬,壞兩國聯姻大事,莫說你這隻手,你全族的腦袋都不夠砍的!”

隨即又對著溫瑜再次作揖:“小子無狀,還請翁主勿要怪罪。”

那武將察出方明達態度有異,最後那句說砍他全族腦袋的話更像是威脅。他忙看向薑彧,但薑彧垂眼避開了同他對視,方明達瞟過來的目光則凶狠得像是不能捏死他。

這武將終於意識到自己處境不妙,不敢再做嚷嚷,垂首站在了一旁。

押送他的坪州將士衝溫瑜抱拳道:“翁主,犯人劉誌憲帶到。”

溫瑜揮手示意兩名將士退下,盯著那武將道:“你幾番無禮於我大梁,本宮便是取你性命也是使得的。”

劉誌憲似有不服,努了努嘴角,但終沒做聲。

溫瑜視線冰冷:“今你南陳要於這沙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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