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厲立在沙盤一側,目光掃過那隨從,眼中帶了些許打量和窺探。

南陳幾番想讓此人出戰,實在是有些貓膩。

薑彧察覺到了蕭厲的打量,他垂首避開同蕭厲對視,儘量裝作是一尋常小卒,

方明達擔心露餡,忙諂笑道:“多謝翁主恩準,那便開始吧。”

薑彧低著頭走向沙盤,也不看周遭梁臣,執起長棍指向百刃關城門前的那片地,刻意壓低了嗓音道:“我南陳依照先前的戰術,繼續攻城,並將城門處的主力軍增至五千人。”

有梁臣聽到此處,因著前一輪的勝出,難免生出了點輕蔑的心思,同時又為他們此輪也極有可能取勝倍感欣喜,和周遭同僚低聲議論道:“昏招!百刃關外地勢險峻,人數一多,反鋪不開,全堵上前去,無疑是成了城樓上放箭的活靶子!”

他周邊的同僚也捋須點頭,正要附和一兩句,卻聽得對麵繼續道:“此輪攻城的主力軍中,以三千人繼續攻城,其餘兩千人清理百刃關外的戰地,建造攻城塔。”

剛剛還沾沾自喜的一眾梁臣,忽而色變。

他們敢以一萬人馬駐守坪州的底氣,全來源於百刃關地勢上的得天獨厚。

百刃關不僅地勢極險,城門外全是陡坡野地,讓南陳那邊連戰車和雲梯都派不上用場,還因這特殊的峽口地形,讓南陳大軍鋪不開軍陣,正好方便了他們從城樓上亂箭絞殺。

但對方眼下的戰術,以攻做守,用城門處和兩側長城圍過來的進攻,替他們在陡坡野地處建造攻城塔做掩護。

一旦對方的攻城塔建成,百刃關城樓上就也會麵臨對方的炮石打擊。遠近皆受敵的情況下,南陳還有人數上的絕對壓製,便是一時半會兒攻不下來,用車輪戰一直耗他們,也能把他們耗到精疲力儘。

梁臣們雖早就知同南陳正式交手,戰況不會樂觀,可又一次見識到對方淩厲的攻城之法後,心中還是生出了些許灰敗之意。

他們需嘔心瀝血還能守住南陳的一輪普通攻城,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可對南陳來說,隨時都有重來的資本。

先前欣喜議論的梁臣們禁了聲,皆是焦頭爛額,可目光卻又不由自主地頻頻落往蕭厲身上,似盼著這位頗得翁主重用,也得範遠屢屢提攜的年輕將軍,能再一次解坪州的圍。

李垚坐在上方,看著下方沙盤廝殺的戰局,低聲問溫瑜:“翁主以為如何?”

溫瑜神情平靜:“還未到生死存亡的關頭。”

被堂內梁臣們盯著的蕭厲,兩手撐案看了沙盤一會兒,說:“我大梁防守一如先前,另於城樓上架起投石機,投擲炮石擊毀攻城塔。”

薑彧道:“這樣的攻城先鋒隊伍,南陳準備了四支,一支見頹,便撤回修整,填補人數,由旁的先鋒隊繼續頂上。貴梁縱使戰術部署周密,可城內的箭矢、火油,包括守城將士,總有捉襟見肘的一刻。”

蕭厲冷冷一抬眸:“在我大梁還未到窮途末路之前,貴國還是

不妨擔心你們自己(),靠著底層將士的屍首填平百刃關外的溝壑?()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即便攻下了坪州,後麵又拿什麼去同裴頌和魏岐山繼續打?”

薑彧麵色微微難看,方明達知道以薑彧此時的身份,不便回這話,忙笑眯眯接過話頭道:“這樣兩敗俱傷的局麵,自然也不是我南陳願意看到的,所以才誠心想同貴梁合作,是貴梁翁主叫我南陳難做。”

蕭厲驚覺這胖子腦子轉得不是一般的快,他想讓對方看清用人頭填上百刃關城牆的後果,對方卻幾句話反將他繞了進去。

他果斷打住了話頭,繼續部署兵防:“我坪州守關共計一萬人馬,這一萬人亦分作兩支,每支隊伍五千人馬,以三千將士守城,兩千將士守兩側長城。一支隊伍主守時,另一支隊伍負責後勤,輪換值守。”

南陳用車輪戰攻城,他們一樣可以用這方式守城。

隻是為了最大程度牽製住陳軍的攻城,弓箭是必不可少的。

誠如薑彧所言,城內的箭矢,很快就麵臨告罄。

對方似因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依舊隻是按照他們先前的戰術,有條不紊地攻城。

觀戰的不少梁臣,因頻頻抬袖拭汗,袖子都已半濕了。

南陳這樣的打法,頗像鈍刀割肉,因為兩邊實力懸殊,坪州戰敗似乎已是必然的結果,這份惶恐,在實戰時會籠罩到每一名將士頭頂。

在薑彧又一次輕描淡寫地說出“我南陳換先鋒營繼續攻城”後,蕭厲估算著城內所有還能用的箭支數目,做完守城部署道:“我方從左右兩側長城以繩索放下數百名精銳,在城樓弓箭射程內,撿回戰場上的箭支。”

南陳那邊的三人似覺著坪州到了這地步,已是山窮水儘,誌在必得般笑了笑。

梁臣們則灰敗低下了頭顱。

薑彧道:“我南陳換上來的先鋒營將士,很快便能圍殺撿取箭矢的這些陳軍。”

蕭厲隻說:“派出去的大梁將士能帶回多少箭矢算多少。”

薑彧似覺著同一手下敗將已沒什麼可講的了,聽了這話,隻垂首看著沙盤淺淡一勾唇角,說:“這一輪攻城下來,大梁便該輸了。”

蕭厲卻道:“未必。”

方明達也覺著坪州沒了箭矢壓製南陳的進攻,以南陳的野蠻推進法,戰局勝負已經很明顯了,他笑得一團和煦,說出的話卻是處處都藏著機鋒:“不知小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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