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在意任務,又為什麼要拚命去做?安室透想這樣問東雲,但又問不出口,因為他知道原因——
是因為自己。
手下觸碰到的傷口是被子彈擦破的,一開始安室透並未發現,直到從諸伏景光房間裡出來後,安室透才看到東雲的腰腹處滲出的血紅。
但東雲無知無覺,他像是沒有感覺、沒有看到一般,一直默默地跟在自己身後。
安室透都不記得自己回來時腦中都在想什麼,東雲眼睛的異樣、腰腹的傷,全都壓抑在喉間。
全部在此時情緒傾瀉而出。
而東雲也知道瞞不住了,他垂下頭:“有一點痛。”
“東雲。”安室透低聲喚著他的名字,夾雜著一聲歎息,他將人攬入懷中,原本就近的距離,此時更是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對不起。”他輕聲說著。
東雲怔然,但仍回抱住了安室透:“安室沒有錯。”
怎麼這麼乖啊。
安室透低下頭,輕輕蹭了蹭,埋在東雲頭發中說出的話音有些模糊:“不要再受傷了。”
東雲望著頭頂,眨了眨眼,老實回道:“我儘量。”
……
安室透被他這句哽住了,有點氣,但是無可奈何。
他鬆開東雲,無言看著他,但東雲此時又看不清,隻好又歎了口氣。
他皺著眉,掀起東雲的衣服,露出底下的傷痕:“自己提著。”
東雲手中被塞進衣服的布料,然後就聽得安室透這麼一句,頓時不敢再動,站在牆角,乖乖地自己掀起衣服露出腰腹。
安室透回頭從行李中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消毒水和紗布,還有東雲眼睛的藥膏,他轉回身就看到好似學生被老師罰站模樣的東雲。
雖然很可愛,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東雲的傷。
安室透走過去將東雲拉至椅子上坐下,自己半跪在前,用酒精棉輕輕擦去東雲側腰上的血液。
冰涼、濕潤的棉球壓上肌膚,還帶著一點點刺痛。
每次酒精棉觸碰上傷口時,安室透都能看到東雲腹肌的縮緊。
但又何止是腹部,東雲渾身都緊繃了起來
“安、安室,有點癢。”終於,東雲忍不住說道。
安室透手間動作一頓:“好,我快點。”
血色擦乾後,露出了下方的傷痕,還在從中不斷溢出鮮血。
安室透一臉嚴肅地在傷口撒上藥粉,東雲終於是忍不住悶哼了聲。
緊接著,東雲就感受到傷口處有一道微小的氣流吹過,輕柔、帶著點涼意,仿佛將那一絲痛楚也帶走了似的。
東雲垂下頭,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金晃晃的腦袋,還有輕輕的呼氣聲。
幸好傷口不大。安室透將東雲的腰上裹上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
期間,東雲手臂一刻也不敢放下,直至安室透給他包紮好了,都沒有動過。
耳畔又是一聲輕歎,隨即安室透壓下東雲的手臂:“酸不酸啊,這樣不動。”
“怎麼我說什麼,你就照做呢?”
降穀零的聲音就在耳邊,舒緩、帶著磁性,勾人心弦。東雲放下的手依舊緊緊地抓著身上的衣服,並一點點地用手指摩挲著。
腰間的傷口處還殘留著剛才棉球擦過的觸感、和被輕輕吹過時的涼意,心臟好像也被同樣對待了一般,失去了正常頻率。
安室透將手上的繃帶放到一旁,隨後拿起藥膏,他看向東雲那雙還沒有焦距的眼睛,忍不住湊近。
“眼睛呢?”安室透皺著眉,問道,“現在還是看不清嗎?”
他的手指觸到了東雲的睫毛,像是麵對某種易碎物品,不敢去碰。
說話的氣息吹到了東雲的臉上,東雲微微瑟縮了下,但隨後發現這樣的距離,自己倒是可以隱約看到降穀零的眼睛了。
“可以看到眼睛了。”東雲這下學乖了,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安室透。
安室透心下稍安,抬手扶著東雲的臉,讓他完全仰起頭。
下一秒,東雲感覺到自己眼前的光芒被全部遮擋住了,鼻間再一次捕捉到了熟悉的味道。
心底那種窒息的心悸感又出現了。
安室透的手輕輕地壓在了東雲的臉上,東雲感到安室透在向自己靠近。
越來越近,愈發清晰的呼吸,腿部也緊緊相貼,失去視覺時被放大的其他感觀卻讓東雲在透過眼睛外的每一個器官,感知到了降穀零的存在。
東雲終於沒忍住伸手抵住了安室透的肩膀,輕輕的、沒有多大力道。
但卻推動了安室透。
安室透稍稍退開了些許,問道:“怎麼了?”
直到安室透出聲,東雲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收回手,背到身後:“沒什麼。”
安室透看著他停了會,然後繼續上藥。
這一次,東雲忍住了,他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身體上,讓自己去避免躲開安室透的靠近。
但越不想在意什麼,那件事物的存在感就越強。
安室透身體上的每一個變化,都自動地鑽進了東雲的腦中,蓋過了腰上的傷口傳來的痛覺。
冰涼的、細細的軟膏被擠到了眼球上。
“眨眼。”安室透一個口令,東雲一個動作。
另一隻眼同樣的操作,東雲眨著眼,讓軟膏在眼球上迅速融化。
受強光刺激後的眼睛很敏感,安室透又在東雲的眼睛上纏了幾圈紗布,最後在腦後打了一個結。
做完這一切的安室透,伸手調整了一下,問道:“緊嗎?”
“……不緊。”東雲此時腦袋都是暈暈乎乎的了,意識到完事了之後的他終於忍不住再一次推開了安室透。
像是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空氣,東雲不禁深呼吸了起來。
眼睛被蒙上後,紗布輕輕壓著長發,竟讓東雲多了幾分脆弱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