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餘曜心念轉了轉,到底打算直說。

少年微微一笑,汗津津的眉宇舒展朗闊,“趙教就很好,謝謝兩位的美意。”

一句話說得趙威明不自覺地挺了挺腰杆。

唐清名倒也不強求,挑挑眉又是一笑。

“可惜了,不過,我的名片送出去自然不會收回,如果你改變心意了,儘可以再來找我。”

說完也不待餘曜道謝,就瀟灑離開。

餘曜看著對方落拓肆意的背影,突然覺得那四條線的怪峻風格的確和唐清名很搭。

他又看了眼手裡這張以酋長岩為背景的名片,還真收了起來。

耿必剛剛剛好轉的臉色又沉了沉,但很快又露出了一副笑模樣,“餘曜,你還沒去過咱們省隊的訓練館吧,我帶你去轉轉?”

這是要走迂回路線了。

餘曜心裡明鏡似的,但他對省隊的訓練模式也有些好奇,就答應了下來。

耿必剛殷殷切切地領著人走了。

被落下的喬瑜等人臉色都挺複雜。

他們h省省隊這是被拒絕了?

而且他們那個眼高於頂的耿教被拒絕了還笑眯眯地往上湊,試圖繼續爭取?

這種大場麵,屬實是第一次見。

喬瑜倒還好,自嘲地吹了聲口哨也就算了。

餘景則是死死握住了拳,第一反應是紅著眼跑出去找餘晏,“大哥,是我沒用!”

如果放在平時,餘晏肯定已經心疼地安慰弟弟,但餘曜的表現太過驚豔,餘晏心不在焉地答道,“沒事,勝敗是兵家常事,你下次努力就好。”

這不是餘景想要聽見的結果。

他咬咬牙,“大哥,爸爸那邊能不能先不要告訴——”

餘晏恍然大悟,笑道,“對啊!爸雖然一直生小曜的氣,但這次小曜拿了第一,他肯定會鬆口讓小曜回家!我現在就去打電話!”

餘景偷雞不成蝕把米,恨得心頭血都要嘔出來。

等再看見網上鋪天蓋地的“救貓主人公原來是攀岩運動員”的熱搜,看見網友們都在花式誇讚餘曜長得好看成績好人品還好,連帶著把上一次的綜藝都扒出來鞭屍,他更是嫉恨到心窩疼,連餘家都不敢回。

可被他嫉恨的人這會兒壓根就沒想起來餘家這碼事。

餘曜正在參觀攀岩訓練館的布置。

隻能說不愧是h省舉一省之力,乃至華國登山協會全力才建出來的集訓場館。

整個訓練中心修建得相當明亮寬敞。

放眼望去,隻見高大的銀白色穹頂下,立著規格不一的人工岩壁,從五米高的抱石到十二米高的難度攀岩,粗粗算起來至少有四五十塊。

四麵八方地交叉圍繞起來,甚至給人一種進入到傳說中,彌諾陶洛斯迷宮的錯覺。

哪怕是在業內數一數二的冰岩俱樂部,相比較而言,都有點不太夠看了。

餘曜莫名生出

一種鄉鎮落後高中生第一次進到省重點實驗的驚豔感。

他的目光不受控製地在一塊塊抱石岩壁上掠過(),將一條條設計精巧的線路全部印刻進了腦海?()?『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打算等晚上回去了,在虛擬空間裡模擬試試。

少年的目光太專注。

耿必剛見狀就笑了起來,“我們省隊的條件不錯吧!”

餘曜就點點頭,“線路很豐富。”

偏向四肢發力的對抗線,專注指力為王的指力線……再到造型特彆花哨的造型線,基本上應有儘有。

少年琥珀色眸子裡的讚歎不加掩飾,就連他肩膀上蹲著的黑貓都目不轉睛。

耿必剛就有了底氣,大手一拍,“那你就儘快來報道,全錦賽前有備賽集訓,剛好能趕得上。”

餘曜的步子停了停。

耿必剛再接再厲,“你跟餘景不和,我可以把你和喬瑜安排在一起住。那孩子性子好,有上進心,你們住一起還能相互督促鼓勵!”

他越說越激動,仿佛已經預見到餘曜加入省隊後會給隊裡帶來多少的榮譽和光輝。

餘曜卻隻是靜靜地望著耿必剛,一直到對方嘰裡呱啦地說到口乾舌燥停下來,才緩緩開口。

“耿教練,首先,很感謝您的美意。”

耿必剛心裡一咯噔。

然後就聽見少年不急不緩的嗓音如泉水般輕輕潺潺。

“但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想加入任何省隊。正如您所見,我不僅不想進入h省省隊,連s省省隊都不願意。”

耿必剛忍不住嗤笑,“s省省隊?早就名存實亡了吧!這幾年的全錦賽一個運動員都沒派出過,唐清名說的話也就騙騙你們這些小孩子。”

還有這事?

餘曜微微詫異,不過不耽誤他繼續說下去。

“但我來參加省選拔賽,隻是為了拿到全錦賽的參加資格。”

餘曜也不是一點餘地不留,“我對加入省隊不感興趣。但是,我可以把名字掛靠在省隊,這樣的話,如果獲得獎項,也是以h省省隊的名義。”

少年說這話時,兩枚瞳孔被窗子裡的光照得透亮,那抹淺淺的琥珀色溫柔又疏離。

耿必剛滿臉的欣喜就在這個看似柔軟,實則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淡笑容裡慢慢冷了下來。

“你不願意加入h省省隊?”

餘曜搖搖頭,“真沒必要。”

他參加全錦賽隻是為了檢驗攀岩基礎和完成任務。

競技場是很燃很熱血,可歸根結底還是與人相爭。

與人鬥哪有與天鬥來得痛快淋漓。

餘曜從未忘記過自己初見酋長岩時的震撼與衝擊,那座高聳入雲的通天絕壁也早就是他魂牽夢縈的所在與目標。

而省隊紀律嚴明,進出都要報備,對他的夢想而言,不是助力,而是束縛。

餘曜無意跟陌生人交淺言深。

耿必剛的臉色徹底黑如鍋底。

透明人半天的趙威明見

() 勢不妙,連忙上來拉住老相識,“老耿!我們之前不也說了嗎,來比賽就是為了拿名額,進省隊有什麼要緊的,名掛在你們隊,人還不用你們操心,這還不好?”

“當然不行!”

耿必剛的脾氣徹底上來了。

他也是圈子裡有頭有臉的人物,邀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孩,還用了這麼低姿態的客氣語氣,結果對方還絲毫不領情,一張老臉都在發燒。

耿必剛當場就翻了臉,“進省隊才能有名額!你要是不來,這名額乾脆作廢!”

趙威明大吃一驚,“老耿你這可就不地道了!咱們之前不是說好的——”

耿必剛冷哼一聲,“一個兩個名額我還是說了算的!”

反正本來也沒有拿到明麵上說過獲勝者就一定能拿到保送全錦賽資格。

耿必剛用餘光去瞅,想看看少年有沒有露出懊惱亦或者是服軟的表情。

結果就看見——

餘曜不以為意地揚了揚眉,轉身就走。

背影沒有絲毫留戀。

耿必剛又氣又急,“餘曜,你要是自己放棄名額,名額就順延給第三名!”

第三名就是餘景。

黑貓團子的毛一下炸開,低低地嗷嗚一聲。

少年的身影也頓了頓。

耿必剛自以為得計,清清嗓子剛要說點軟話給個甜棗,就見餘曜看向趙威明,語氣徹底淡下來。

“趙教,走了。”

趙威明欲言又止,有心再打打圓場。

但這些時日的相處,他對餘曜的性子很了解,知道自家徒弟就不是個服軟的人,見狀一狠心一跺腳就跟了上去。

師徒倆不留情麵地離開,完全不管背後人已經氣到開始放狠話。

“我等著你回來求我!”

耿必剛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卻也隻能看見黑貓從少年肩膀上垂下長長尾巴,無所畏懼地晃來蕩去。

一直到餘曜回到車裡,趙威明到底罵了句。

“什麼玩意兒!”

喬恩本來捧著手機正在看網友花式誇誇誇自家小師弟,聞言就瞪大了眼,“怎麼了?”

趙威明氣憤不已地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又安慰徒弟,“餘曜你也彆氣,實在不行我到登山協會去投訴!又不都是他耿必剛一個人說了算!”

餘曜放在小七腦袋上的手一頓,眉心幾不可查地皺了下。

“但時間不一定來得及。”

最重要的是,耿必剛在省隊都能有一言堂的地位,在華國登山協會裡也必然有著一席之地。

趙威明當然也知道,不過是想寬慰寬慰徒弟罷了。

他愁眉苦臉地帶著兩個徒弟回了俱樂部。

一連幾天都在外麵跑,電話都打了無數個,結果一聽說是耿必剛發的話,個個都在推諉扯皮。

“進省隊有什麼不好,老趙你也勸勸你徒弟……”

“老耿那暴脾氣你還不知道,我也

沒辦法啊……”

“快點去省隊報道吧,全錦賽報名時間都快截止了……”

……

求告無門。

趙威明都要愁白了頭。

一扭頭,好家夥,餘曜沒事人兒一樣在照常訓練呢。

“其實進省隊也沒什麼不好,”趙威明走到岩壁邊,自己都覺得這話違心。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試圖勸徒弟往好了想。

“至少省隊的資源比俱樂部強得多,隊裡也會發津貼,h省省隊又強勢,我敢說全國沒有哪個攀岩省隊的待遇比他們更好。等你進去了,就是他們自己人,肯定就會向著你了。”

喬恩也努力安慰,“對,我哥說省隊每個月除了發各種津貼,還會發衛生紙和洗衣液!他都用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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