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啪——

頭頂的撞擊掉落聲還在接二連三地傳來。

摘掉耳機的少年摒住呼吸,一動不動。

他摸不清情況,又不能確定撞上自己帳篷的是不是活物,還是彆的什麼,為求謹慎,也不能點燈亦或者是呼叫同伴。

對講機的信號斷掉,不時發出滋滋的細微電流聲。

外界的風聲也比自己睡下時緊促,嗚嗚咽咽的,一聲淒厲過一聲,風力大到整個帳篷都在小幅度地晃動。

這樣孤立無援的氣氛很詭異,也很嚇人。

尤其是周圍隻有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自己身處的懸空帳篷看上去也很有掉落的風險。

作為當事人,餘曜比誰都清楚,帳篷一旦掉下去……

自己摔下去的高度就會有足足兩百米!

漸漸急促的心跳聲裡,餘曜悄無聲息地從睡袋裡鑽出來,慢慢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抬頭。

以一種手臂抱住膝蓋,不容易失去平衡的自我保護姿態,目光專注地望著上方不時被砸出凹陷痕跡又馬上恢複的帳篷側麵。

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在黑暗裡目光灼灼。

極度緊繃的心神裡,餘曜力圖保持清醒,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砸在帳篷上的東西沒有發出任何其他的聲響,似乎隻是單純地被砸了下來,然後就順著帳篷三角形的側麵滑了下去。

那就絕不可能是活物。

餘曜緊繃的心神一下放鬆下來。

不是活物就好。

少年點亮了帳篷裡懸著的燈,稍稍鬆了一口氣,主要是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到了二哥故意嚇自己時講的那些山間精怪的故事。

【魚魚,建國以後不許成精】

7878幽怨的聲音從腦海深處傳來。

餘曜:……

他有心想說你不就是,可轉念一想,自家小係統應該歸類為高科技產物,還真不能跟精怪之流混為一談。

少年沉默了下。

7878就自以為發現了新大陸。

【哈哈哈哈!魚魚你原來怕鬼啊!】

餘曜麵無表情,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等風聲暫緩,外間的砸落聲也少了不少之後,就第一時間拉開了自己帳篷的拉鏈。

“艾莫斯?艾莫斯?”

他呼喚著同伴的名字,好半天才見到對方哆哆嗦嗦地從黑漆漆的帳篷裡探出了個頭,慌張神色裡透著一股驚喜。

“……餘?!”

破案了,最害怕的人在這裡。

餘曜的脊骨莫名挺直一瞬,若無其事道,“我的對講機好像出問題了,衛星電話在你那裡。”

他們的視角受限。

當務之急,是要聯係上懸崖下的人,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餘曜在對講機被乾擾的第一瞬間就打算打衛星電話。

隻不過為了減重,他們隻帶了一隻衛星電話,鑒於趙教已經打過,老邁爾斯很可能再打來,臨睡前他貼心地把電話放在了艾莫斯的帳篷裡,沒辦法拿到而已。()

艾莫斯這才想起他們還有衛星電話這種東西,鑽回帳篷裡擰亮了燈,翻了半天才在睡袋角落把電話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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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麵已經有好幾l個未接來電。

餘曜撥回去的同時,奇怪地看了眼同伴,“……你剛剛沒聽見嗎?”

艾莫斯冤枉死了,後怕地裹緊自己的小被子,“被衣服壓住了,外麵的聲音又太大,我嚇都嚇死了,你又沒有動靜,我就忘了還有這回事!”

也行吧。

餘曜把電話回撥了回去,趙威明和老邁爾斯急切的聲音就從話筒裡傳了出來,“你們現在怎麼樣,都沒事吧?”

餘曜看了眼心有餘悸的艾莫斯,“我和艾莫斯暫時還好,是出了什麼事嗎?”

少年的聲音很平靜,艾莫斯緊跟著報平安的聲音也同時從話筒裡傳來。

原本因為打不通電話,急得都要自己上去的趙威明就鬆了口氣,他看看同樣露出放鬆神情的老邁爾斯,語氣都變得輕快起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又問了幾l句確定兩人暫時沒有危險,才嚴肅了語氣。

“夜裡突然起了風,我們剛剛觀測到山頂有幾l棵枯死的鬆樹被吹倒了,所以有樹枝和碎石掉落的現象,你們倆現在要是沒事,就趕緊下來。”

趕緊下來?

餘曜頓了頓,“是後麵還要起風嗎?”

不然的話,現在的情況,掉落都已經差不多停止了,趙教為什麼反而叫他們下去。

趙威明看著天氣預警也愁呢,“不止有風,還要降溫,預計溫差能達到十五攝氏度!”

餘曜下意識看看帳篷邊緣的溫度計。

現在已經是零下七度,再降十五度,就是零下二十二度,跟東北的冬季下雪時溫度也差不多了。

冬季攀岩的溫度是要低,但低到這種程度,手伸出去都有被凍傷的風險,確實不利於繼續攀岩。

餘曜很清楚自家教練的建議是對的。

可是答應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都已經開始了的行程,怎麼能輕易放棄?

但如果不放棄的話,天氣又確實變化得太快……

餘曜心裡天人交戰,一時沒說話,無意識地看向同伴。

剛好就看見艾莫斯聽到衛星電話裡的聲音後,低頭去看自己手指的動作。

酋長岩上很黑,但帳篷裡的燈很亮。

餘曜一眼就看見了艾莫斯手上貼滿的冷敷貼和邊緣露出的藥膏痕跡。

他自己其實也差不多。

一整天的高強度攀爬,他們的手指都被磨得紅腫起泡,隻有夜裡的塗藥冷敷能有所緩解。

這也是之前衛星電話裡,趙教殷殷囑咐他一定不要忘記擦藥的原因。

可再難,再苦,他們

() 也已經做好了承受的準備,也都不打算放棄,結果現在突然來了一場冷空氣?

餘曜有一種離譜到有點好笑的感覺。

畢竟他們在準備出發前就已經查過最近的天氣,很確定一連兩個星期都是萬裡無雲的大晴天。

自己的運氣未免也太差了點吧。

少年捏緊了手中的電話,好半晌兒,才把電話遞給了同伴。

他選擇把最終的決定權交給艾莫斯。

自己到底不是一個人,還要考慮同伴的安危,把電話讓給艾莫斯,才是此時最負責任的舉動。

艾莫斯接過電話,皺著眉頭,也是左右為難。

懸崖下的人也不急著催促。

主要是大家麵麵相覷間,都有點垂頭喪氣。

好不容易準備了這麼一場,直播的名氣也打出去了,熱度也上來了,全世界的觀眾們都在殷殷期待著這場三千英尺懸崖上的勇敢冒險。

甚至已經都腦補開了,少年們這一路上還會發生很多或熱血沸騰,或驚心動魄的意外,結果才隻一場冷風就要偃旗息鼓。

大自然的神秘莫測,這回可算是一次性體驗夠了。

攝影師們打著哈欠調整鏡頭,記者們也在電腦前敲敲打打,邊歎氣,邊想著要怎麼給這場早夭的嘗試編出一個體麵些的結尾悼詞。

深夜裡突發的一幕,沒能驚動m國本土已經陷入沉睡的人們。

但在有著十六小時時差的遙遠華國,很多剛下班和剛放學的網友們都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情況有變。

菁英十三中。

正是下午放學後和晚上晚自習前最悠閒的一段。

很多正在關注自家校友直播的同學們就三五成群地聚在了一起,一邊拉回放,一邊時不時“臥槽”、“NB這也行”的驚歎個不停。

高二八班教室的最後一排,愛好體育的楮黎明也和他的同桌吳晗智湊在了一起,拿著平板在看直播。

楮黎明對這個素未謀麵的校友的黎明牆之旅格外關注。

八班和體育七班是門對門不錯,但他之前也不認識什麼餘曜。

隻不過自打對方拿了冬奧五金,學校的校門口就連掛了五條大紅橫幅,進門的名人牆上也都貼上了少年檔案袋裡的證件大頭照。

整個十三中,現在就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餘曜姓甚名誰的。

楮黎明自然也不例外。

他本來就愛好體育運動,雖然沒玩過單板,但一聽說隔壁體育班居然真的出了個冬奧冠軍,就恨不得寒假早早結束,自己能見見真人。

原本還以為,冬奧都比完了,雪季也結束了,餘曜會回學校來上課,自己完全可以什麼時候找時間,去高二七班晃悠偶遇一下,假裝不經意地求個合影或者簽名什麼的。

結果沒成想,餘曜不僅繼續請長假,還直接奔去了酋長岩,換了個領域繼續發光發熱。

最重要的是,餘曜要挑戰的是酋長岩的黎明之牆!

嘿嘿,

黎明之牆,可不就跟他楮黎明有那麼點名字上的緣分嘛。

所以哪怕同樣不玩攀岩,楮黎明都老早就把直播鏈接給關注上了,等到直播一開始,更是一邊看,一邊惡補攀岩相關的知識,對接下來的征程拭目以待。

結果沒成想,才結束完一天的功課打開手機,就聽說了餘曜可能要提前結束的噩耗。

教室裡一片唉聲歎氣。

楮黎明原本亮晶晶的眼也一下黯淡下來。

本來就是被拉來湊人頭的吳晗智:“……老楮,你也彆太難受,這次不成不是還有下次嗎?”

他掃了掃周圍已經作勢要把手機收起來,不再關注的同學們,費勁巴拉地安慰兄弟。

“要不咱們看點彆的比賽,不是說NCAA男籃錦標賽也是今天嗎,看攀岩哪有看籃球給力!”

見褚黎明還沒有反應,吳晗智伸手就要拿平板換頻道。

結果平板還是被褚黎明死死拽住。

“老楮?”

吳晗智伸手用力拽了拽,“直播馬上就結束了。”

結果就給一股大力更堅定地給拽了回來。

“餘曜不會輕易認輸的!”

褚黎明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底氣,突如其來地站起來吼了這麼一聲。

教室裡其他剛剛退出直播間的同學下意識回頭。

褚黎明就臉熱了下,訕訕地坐了回去,嘴上卻還是不肯鬆口。

“反正餘曜肯定會堅持下來的!”

吳晗智被剛剛的那一聲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就盯著黑布隆冬的屏幕上那兩頂一動不動的明亮帳篷看,滿臉不信。

“你怎麼知道餘曜不會下來,那可是零下二十二度!”

他們這種中原地帶多少年都沒有經受過這種超低溫度了。

褚黎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就是莫名對隔壁班同學很有自信。

餘曜在冬奧會時帶傷都沒有下場,被h國連環套針對也絕不認輸,沒道理會在區區天氣的威逼下屈服。

沒經曆過零下二十二度冷風的褚黎明如是想。

但曾經去e市看過冰雪大世界的吳晗智就不那麼樂觀了。

零下二十二度,那可太冷了,空氣都帶著小刀子,就算是餘曜他們不攀岩,光是躲在帳篷和睡袋裡,也會凍個夠嗆吧。

但看看褚黎明盯著屏幕,兩眼放光,頭上冒汗的急切模樣,吳晗智也不好說什麼,隻是靜靜地等著直播間的宣告結束。

事實上,華國有一大半的觀眾們都跟吳晗智想的一樣,越往北,這樣想的人群占比越高。

等到了東北三省,尤其是單板滑雪隊裡,就連結束工作趕緊打開電腦的趙正飛都忍不住想給餘曜打個電話,催促自家徒弟趕緊下來。

零下二十來度,那是說著玩的嗎。

真要那麼冷,他們室外訓練的時長都要嚴格控製,以免隊員們凍出個好歹來。

更何況餘曜這次可不是

滑雪,根本就沒法戴上厚厚的手套和麵罩。

至於酋長岩黎明牆什麼的,又跑不了,早一天晚一天又打什麼緊。

趙正飛看著屏幕裡遲遲不動的帳篷乾著急。

酋長岩現場,懸崖下麵的趙威明也同樣著急。

衛星電話那頭好半天都沒有聲了,這到底是下還是不下,給個準話啊。

他急得團團轉,握著手裡的衛星電話就跟握著個燙手山芋似的。

戴維拉了拉自己西裝的領帶,“先生們,彆著急,餘和艾莫斯會商量出最適合他們的結果。”

“你當然巴不得他們不下來繼續!”

趙威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心想反正是華國話,歪果仁應該聽不懂。

結果戴維不僅聽得懂,還認真回道,“我確實希望他們不下來。”

他冷酷無情地舉著例子,“隻是短暫的降溫而已,上一組攀登黎明之牆的團隊也曾遇到過超級大冷天,但這樣反而讓更多的觀眾們對他們接下來要怎麼做產生好奇。”

眼見自己的母語吐槽失去了加密效果,趙威明乾脆破罐破摔,“也可以避免你們媒體之家的損失和製造更大的噱頭吧。”

戴維還真風度翩翩地點頭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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