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整,直播平台上。
來自世界各地的數萬觀眾正在圍觀餘曜在黎明之牆上最後一段征程的攀爬。
他們熱血沸騰,心潮澎湃,強撐起打熬一夜的眼皮,都想要親眼見證攀岩曆史上新的奇跡誕生。
酋長岩現場,山頂正在調試設備的各家媒體記者也都在緊張地預備之中。
他們不能確定餘曜具體會從哪個角度和位置上崖,乾脆把附近所有有利的地形全都架上了帶有自家logo的機器。
為了爭奪好的機位,有幾家素來是競爭對手的記者們好險大打出手。
這樣一大清早極其罕見的熱鬨場景,惹得幾位背著大包的運動人士連連駐足觀看。
“難道說餘和艾莫斯今天就要登頂黎明之牆?”
為首的德裡克邊說著,邊摘下衛衣的帽子,露出一張明顯是在校大學生的年輕臉龐。
他旁邊負責扛裝備的壯碩室友巴迪一下就傻了眼。
“那我們今天還能飛嗎?”
他們一寢室的人都是專程來酋長岩玩翼裝飛行的。
因為酋長岩嚴禁翼裝飛行的緣故,大家基本上都是心照不宣地趁著夜色出發,趕在守衛上班之前玩個儘興。
可現在麼,有這麼多記者在,隻怕他們的裝備才一展開,就會被很多人注意,更不用說還有誤入鏡頭的風險。
今天的計劃可算是泡湯了。
專門開了大半夜的車跑到優勝美地公園的一群大學生們都有些垂頭喪氣。
可很快,他們就注意到四麵八方朝著酋長岩山頂聚集的人群。
是真的四麵八方。
酋長岩是一座峽穀中的巨石,從背後徒步就能上來,同時又能從五十多條難度均在5.8以上的高技術難度路線攀登。
徒步上來的就不用說了,基本上都是沿著他們剛剛走過的路線,頂多就是來的方向有所不同。
從其他路線匆匆忙忙上來的才是真的出乎德裡克的意料。
德裡克在酋長岩的飛行史也有兩三年了,認識不少攀岩方麵的朋友,對酋長岩的攀岩情況並不是一無所知。
酋長岩的岩壁上曆來都有很多人過夜。
有磕線的,也有全家一起體驗山崖露營的,還有單純來玩放鬆心情的。
按理說離山頂越近,大家越是不慌不忙,完全沒有必要天還黑著,就緊趕慢趕地摸黑出發。
德裡克現在隻要往山崖下方看,就能看見很多離山頂不遠的帳篷都亮起了燈,很多人正從帳篷裡鑽了出來,連行李都不帶了,就開始往山頂方向爬。
山頂的好幾處頂繩保護裝備都在嘩啦啦地直轉圈。
“我知道了!他們都是為了來看餘和艾莫斯的!”
連從來不關注攀岩的巴迪都猜出了真相。
其他大學生也被四周的氣氛帶動,原本沮喪的神情變臉似的一下變興奮。
有人乾脆提
議道(),“我們也彆走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一起留下來看他們攀岩吧!”
人類的本性就是喜歡湊熱鬨和看八卦。
哪怕他們幾個對攀岩一竅不通,但隻要一想到這可是攀岩圈子,乃至整個熱趨上都一直在津津樂道的曆史性的一刻,自己來都來了,現在還走真的是血虧。
大家夥七嘴八舌地都想要留下。
德裡克自然也沒什麼意見,當場就領著大家夥開始找地方。
結果再一看,好家夥,他們才說幾句話的功夫,原本空著的不少地界就都被攝像機的三腳架占滿了。
眼下還有越來越擠的趨勢。
“趕緊找地方!”
德裡克連忙招呼同伴。
一群年輕力壯的大學生就歡呼著衝進了擁擠的人群。
德裡克一行人得到的還能說是意外之喜。
那些岩壁上正在匆忙往山頂上趕的人,收獲到的可就是滿滿的驚嚇了。
科尼利厄斯昨天還在諾斯線上死磕變化拐角線路,此時正滿頭大汗地往山頂趕。
心裡卻還是很慶幸,得虧自己今天醒得早,還習慣性地看了眼餘的直播間,要不然非得錯過這麼曆史性的一刻不可。
餘曜和艾莫斯一定會完攀黎明之牆幾乎沒有爭議。
科尼利厄斯原本也打算好要去終點處為他們鼓掌歡呼。
但誰能想到他們居然會這麼快就完成!
科尼利厄斯本來以為至少還要需要三天時間,昨夜入睡的也相當安穩。
結果才一睜眼,就吃驚地發現最上方的少年距離黎明之牆的末端居然隻剩下了最後一百英尺,簡直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這位曾經征服過冰川高山的資深野攀大神抿緊唇,拚了命地往線上趕,很快就遇見了近來同樣在諾斯線死磕的埃爾頓和安吉洛。
“餘可真是好樣的!”
埃爾頓哪怕是趕路途中,都難掩自己的震驚訝異。
他是真沒想到那個看上去瘦弱纖細的華國少年才在諾斯線上驚豔自己沒多久,居然又要震驚自己第二次,而且震驚的程度直接以指數級增長。
這就是要把自己拍死在沙灘上的後輩嗎?
那可真是來勢凶猛!
幾位在攀岩界赫赫有名的選手相遇時麵麵相覷,都在彼此的眼裡都看見了欽佩和忌憚。
他們選擇了結伴而行,很快就有更多的人加入他們。
這些還隻是酋長岩上的情況。
酋長岩山腳下,優勝美地公園之中。
很多人在得到消息的當場,就從客棧、房車、帳篷裡等地方原地坐起,開始估量著自己現在距離黎明之牆的距離。
趕得及的人當場穿衣服出發。
來不及的人捶胸頓足,後悔自己為什麼選擇這麼遠的住處,同時把直播聲音開到了最大。
無數人用各種各樣的方式奔赴這場一大清早的攀岩界盛會。
隻可惜盛會的主角之一,餘曜
() ,此時卻是不太好受。
酋長岩從淩晨五點半開始突然起了霧。
清晨森冷的霧氣在太陽還沒有升起就已經變得濃鬱。
餘曜都能感覺的到,自己呼進的每一口空氣都是潮濕冰冷的,從肺裡呼出。
整個視野裡仿佛罩上了一層毛玻璃,衣服因為吸收水汽變得沉重,渾身的熱量也在加速流逝。
這些都還隻是小事。
最要命的是,霧氣讓岩壁變得濕滑,原本簡單的最後三段路線瞬間被惡劣天氣拔高了至少兩級難度。
攀岩從來都是越乾燥越好。
隻有乾燥,才能讓鎂粉起到最大的作用,增加手和岩壁之間的摩擦力。
但現在,餘曜把手伸進鎂粉,都能感覺到袋子裡的鎂粉都因為水汽結成了塊。
這也太不走運了。
餘曜看著下方已經自覺停下了行進間保護,轉為常規保護的隊友,生出一種天意弄人的離譜感。
明明半個小時前自己還在雄心壯誌,野心勃勃,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抵達終點,在黎明之牆上最先被晨光照耀的地方眺望日出。
現在呢,且不說能不能及時趕到,有沒有日出都還不一定。
大霧彌漫的天氣,等到太陽的熱度讓霧氣退散,也已經是很久之後。
而黎明之牆之所以叫黎明之牆,就是要在黎明之時被鍍上最耀眼的金光。
餘曜有一種自己已經籌備良久,卻在最關鍵時功虧一簣的巨大失落感。
這難道就是大自然,亦或者說是命運,跟自己開的玩笑嗎?
可真是充滿了戲劇性。
餘曜又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被命運扼住了咽喉。
這種感覺很不爽。
讓人連骨頭縫裡都盛滿了想要反抗的戾氣和怒火。
可反抗又有什麼用。
他又沒有能讓霧氣一下散儘的神奇魔法。
還是說自己就要這樣認輸?
餘曜胸腔裡的心臟沉甸甸的,但卻沒有放慢自己上攀的速度。
一直到淩晨五點二十五分,才不得不懸停在倒數第三段終點的保護站上,等待艾莫斯的跟上。
收安全繩期間,少年始終低垂著眼,看不清神情,隻有受傷的雙手死死攥緊繩索的力度,才能讓人窺探到一星半點兒的複雜心緒。
艾莫斯一上來,看見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但他絞儘腦汁也想不出太多的安慰話。
“這是天氣的緣故,餘,()”板寸頭少年也很失落地歎了口氣,“你不應該把錯都歸結在自己身上。?[()]?『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餘曜當然沒有把錯誤歸結在自己身上。
他隻是單純的有些不甘心而已。
少年很勉強地笑了笑,“我沒事。”
沒事才怪!
艾莫斯腹誹著,心想哪怕攝影機拍不清楚你的表情,觀眾們也都能從你的背影裡看出來你有多麼的不情願。
艾莫斯的直
() 覺沒有錯。
部分敏銳的觀眾早在霧氣升騰起來,兩人不得不放棄行進間保護的時候就已經覺出不對來。
【我怎麼感覺餘的情緒一下低落起來】
【怎麼說?】
【餘的速度並沒有降低,你是不是想多了】
【速度是沒有降低,但你們看餘曜的手!】
【他的手怎麼了】
【你們難道忘了嗎,他的雙手都起了水泡才挑破,就算藥膏再好用,也一定還是疼的。之前的攀爬裡,餘曜的動作雖然很快,但都可以看的到,他特意避開了要把掌心都貼合在岩壁上的動作,小心地保護著自己的傷口】
【可從霧氣起來開始,他的動作風格就發生了變化,好幾次都用上了掌心貼合的撐的動作,傷口一定很疼】
【他連疼都不在乎了,一定是很受打擊,我猜他原本的計劃是在清晨第一縷陽光照耀在酋長岩時登上山頂,讓自己能夠沐浴在晨光中】
【有這麼玄乎嗎,我覺得是因為霧氣上來了,他不得不采用更穩妥的方式來保證自己的速度而已】。
【就是,霧氣上不上來,餘今天還能登頂黎明之牆,這對他而言就已經很棒了】
反駁的說法一直持續到餘曜懸停在保護站時才戛然而止。
原因無他,少年懸停的背影太伶仃,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情緒不高。
【啊這,難道小魚真的打算在黎明之牆亮起的那一瞬間登頂】
【那是當然,這可是每一位攀岩者畢生的夢想!隻可惜……】
可惜什麼,不用說,大家都能想象得出來。
他們代入了一下自己。
本來可以在萬眾矚目,最耀眼的時刻隆重登場,結果卻突然被一盆冷水破壞了自己夢寐以求,付出一切的領獎儀式。
嘶——
好像一下就能理解餘為什麼情緒低落了。
【天氣的因素真的很難預測】
j州的天氣預報並沒有預警到大霧天氣。
可大霧偏偏就不請自來。
這誰能控製得住。
差點當場愁白了頭的戴維打了一圈電話,也沒能成功讓人立刻安排設備將霧氣儘數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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