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曜懷揣著對納紮雷峽穀的巨浪的憧憬裡上了船。

這一次的出發,他沒有帶自己常用的短板。

衝浪板常見類型有泡沫板、長板、魚板和短板等,但在這其中,還有一種特殊類型的板,槍板。

這是一種專為衝巨浪而設計的板,很厚,比長板窄,比短板長。

主打的就是一個在衝浪時板緣可以深入浪壁,可控性強,速度更快,儘最大可能地為衝浪者爭搶在巨浪下的逃生時間。

華國y省一般沒有幾十米高的巨浪。

餘曜從前也沒有嘗試過這種衝浪板,但這一次,可算能得償所願了。

少年心情不錯。

登船之後,才把自己的衝浪板愛惜地靠在牆上放好,正打算趁著幾個小時的船程,刷刷班群裡積攢已久的測試題,就被秋聆歌拉去了甲板看風景。

“今天天氣多好!刷什麼題,船上晃個不停,仔細傷了眼!”

秋聆歌塞來一根釣竿,興致勃勃,“咱們一起釣魚?”

餘曜垂了下眼,“應該釣不到吧。”

秋聆歌立刻橫眉倒豎,語重心長地教育起自家師弟來。

“小餘,雖然咱們的抽簽運不好,但是!人生還是要充滿希望的。你看看這大海——”

酒窩深深的青年誇張地做了一個類似泰坦尼克號的飛翔造型。

“海那麼大,有那麼多的魚,怎麼就不能有我們一條半條?”

“再說了,就算你運氣不好,你師兄我也能那麼倒運嗎?我今天非要釣上來幾條,給咱們中午加餐不可,你就等著看吧,什麼叫神釣手!”

秋聆歌已經開始翻盒子找釣餌,滿臉的躍躍欲試,背影都意氣風發。

看樣子不像是要釣一條兩條,而是起碼要釣上來一噸兩噸。

“秋哥,”雖然秋聆歌剛剛的運氣論讓餘曜聽得好氣又好笑,但還是不得不說,“我不是懷疑你的運氣。”

少年雙手一攤。

“我們坐的是趕路的客船,發動機的聲音就足以驚走魚群了,船速也快,你確定會有魚追著去咬一隻狂奔的釣餌?”

隻怕是才看見或者聞到味兒,就已經發現食物不翼而飛了。

如果這都能釣得上來,秋聆歌的運氣絕對不是一般的好。

他都可以下船就去買刮刮樂了。

少年隻用一句話就把自家師兄打回原形。

秋聆歌這才想起華國古話裡的刻舟求劍。

他有點頭疼地把釣竿放回去,“我還以為能試試海釣呢。”

釣魚是不行了。

秋聆歌絞儘腦汁,那自己該找個什麼理由繼續跟師弟套套話?

他的苦惱都寫在臉上。

餘曜隻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家師兄大抵是打著釣魚的由頭想跟自己問點說點什麼。

也是,自己昨天的舉動太反常,是很容易讓人擔心。

不過,秋哥

既然在這裡……

少年冷不丁回頭一下,果然就捕捉到了艙門口,一顆正在小心翼翼探出,卻因為自己的視線馬上抽回去的教練腦袋。

好怪,大家有什麼事不能直接問嗎,非要跟偵察兵刺探敵情似的。

餘曜揚了揚眉,見秋聆歌還在磕磕絆絆找借口,乾脆笑著挑明了。

“我昨天就是因為二哥一直不醒,心情不太好,出去走了走,以後不會了。”

“啊?”

秋聆歌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了,整個人就是一個戰術後仰的大動作,“就這?”

餘曜看著他,略帶俏皮地眨了下眼,“要不然呢?”

秋聆歌又啊了一聲,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個棒槌,早知道直接問不就好了嘛!

還說什麼釣魚,結果反而讓自己鬨了這麼個不大不小的笑話。

他懊惱一下,很快就把心思放到了餘曜的話上,老大哥似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醫生不說了,祁先生很快就能醒,你也彆太擔心了,好事多磨,再等等就會好的。”

餘曜原本就已經在好轉的心情因為好事多磨這四個字又好了幾分。

他點點頭,把胳膊支在了船欄上,笑了笑,“我也這樣想。”

隻不過磨合的過程再短一點就好了。

少年望向月出的方向出神一瞬,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貓條,蹲下來喂給航空箱裡貓貓叫的胖黑貓團子。

修長的指腹擠壓著貓條,時不時還要逗弄似的抽回,卻又在小七喵嗚的不滿叫喚聲裡立刻送了回去。

“小七,你該減肥了。”

餘曜懷疑小七的脂肪都是吃了睡,睡了吃養出來的。

掂了惦航空箱沉甸甸的重量,就開始思索起有沒有什麼能給貓咪製定的減肥方案。

這個重量,最起碼要減上兩斤吧。

餘曜有點好笑地彎了彎眼。

秋聆歌看著這個綻放在少年臉龐,因為海浪藍天的襯托而格外乾淨溫良的笑容,也跟著會心一笑。

完全不知道自家師弟腦海裡在醞釀什麼貓咪減肥的魔鬼計劃。

正要再說些什麼,戴維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是的,我們現在正在前往納紮雷小鎮的海船上!餘?他現在就在我們的前方,我剛剛聽說他們打算要釣魚!”

釣魚?!

秋聆歌好不容易才要忘掉剛剛的蠢事,馬上就被人重新提起,臉都綠了。

青年咬牙切齒地看著正舉著個手機支架靠近的戴維。

“早知道就不教他玩直播了!”

本來是見攝影團隊太辛苦,才給戴維的提議。

沒想到小餘的這個經紀人從開通Tik賬號就開始樂在其中,日常以餘曜經紀人的身份在直播間裡跟網友們互動直播,現在還剛好拍到了自己的糗事。

秋聆歌悔不當初,恨不得當場痛哭流涕。

餘曜注意到師兄的糾

結神情,心下好笑,但還是在戴維詢問他們是否在釣魚時,主動打了個圓場。

“我們剛剛隻是在討論行駛的船上到底能不能釣魚,行駛的船上不能釣魚,這點我們還是知道的。”

餘曜忽略了自家師兄投來的感激涕零的目光,明知故問,“不過戴維先生,你是在直播嗎?”

想要轉移詢問者的注意,最好的辦法是把提問對方,把攻守之勢轉換回去。

餘曜掌握了其中精髓。

不止是戴維忘記自己剛剛要說什麼,主動解釋起來,連直播間裡因為少年的入鏡而歡呼雀躍的網友們也都紛紛開始了話題發散。

【是!我們在直播!餘,上午好!】

【見到活生生的餘曜本人了,他不在賽場上的時候,看上去好清秀好小一隻,卡哇伊~】

【樓上,餘本人在ISA和WAL官網上的最新身高數據是178,他隻是骨架細,本人氣場絕對一米八哦(賽場觀眾親眼認證】

當然了,直播間裡人那麼多,偶爾也有幾個人揪著剛剛的話題不放的。

【啊哈,小魚要釣魚?hhh,就算船停下來,他真的能釣得到嗎,狗頭警告】

【住口!這是釣到釣不到的問題嗎?!小魚明明是心地善良,怕傷了同類】

【魚釣不上來,海象神可以有一隻!】

這幾個人說得開心,三條評論首尾相接地飄在了評論區裡。

剛剛好就被湊近的餘曜看了個正著。

餘曜:……

雖然但是,他決定替阿普解釋一下。

“是海龜神,”少年溫溫和和地對著屏幕笑著,“這是來自f洲的神明,阿普之前跟我強調過,是我記性不好才不小心說錯的。”

【!!!】

【小魚你看見我們了!】

【啊啊啊啊啊!!!!】

沒想到能被正主看見,這幾個華國觀眾刷出了一連串的感歎號。

其實怎麼可能看不見呢。

哪怕餘曜通曉再多的語言,評論區彈幕蜂擁而至的時候,他的眼睛和大腦都隻會自動捕捉到其中橫平豎直的方塊文字。

被讀到評論的觀眾還在興奮中,抖著手劈裡啪啦地敲出了一長串。

【是海龜神!我們知道是f洲的神!小魚你的手黑,f洲的神最能保佑你!】

餘曜臉上的笑一僵:?

少年的腦門上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自己的這個刻板印象已經這麼深入人心了嗎。

不過本來就是閒聊類型的直播,少年也不生氣,反倒是好脾氣地笑笑,故意為難。

“真的嗎?那我許願一下海龜神送我一條魚,也能實現嗎?”

激動的觀眾們:啊?

不是,小魚,你清醒一點,你在行駛的輪船上,還是那種船體偏高的客船,連鉤都不下,青天白日的,哪來的魚!

戴維也被逗樂了,“這可就為難海龜神了。”

餘曜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打算就著這個話題宣傳一下不要封建迷信。

可下一秒,就有什麼龐然大物越過餘光,直直往他麵前的甲板撞去。

“嘩——”

“啪!”

巨大的拍打聲嚇了大家夥一跳。

餘曜後退一步,定睛細看。

秋聆歌直接跳起來躥到了自家師弟背後。

戴維也手抖了下,不小心點上了切換前後攝像頭的符號。

晃動的鏡頭和巨大的聲響牽動著無數觀眾們的心。

但很快,彈幕裡就刷起了整齊劃一的問號和感歎號。

【我……我沒看錯吧?姐妹兄弟們?】

【這是傳說中的言出法隨嗎???】

【不,我願稱之為,海龜神顯靈!】

彈幕因為突然出現在鏡頭裡的巨大海龜炸成了一鍋粥。

甲板上,餘曜也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這是……海龜???

少年不敢置信地盯著麵前深綠色的大烏龜,見它耷拉著脖子都顧不得縮回殼裡,儼然已經被撞暈了的模樣,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

嘶,會疼,這不是做夢,也不是什麼靈異事件。

餘曜護著身後一臉呆滯的師兄,把架子上的釣竿拿來,試探性地戳了戳。

見大海龜肚皮朝天,無力地拍打著扁平如槳的四爪,卻怎麼都翻不過來身,凜然的眉眼驀得一鬆。

“是一隻普通的海龜而已。”

少年對著師兄和鏡頭溫聲解釋,找了個網兜,幫助那隻暈乎乎的海龜翻了個身。

他沒敢離得太近。

海龜的性格再溫順,也是肉食動物。

再加上龜殼上綠油油,滑膩膩,一看就是掛滿了藻類,有點潔癖的少年更不會碰。

隻不過,等幫海龜翻完了身,餘曜才恍然驚覺一個問題。

“這隻龜要怎麼辦?”

總不能就這麼扔在甲板上吧?

戴維和秋聆歌也是這時才緩過來神,也圍了過來,嘖嘖打量。

戴維:“這麼大,起碼活了幾十年了吧?”

秋聆歌搖頭:“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這麼大的個頭,說不定就上百上千歲了。”

他壞笑著把師弟拉得更近些,“小餘,看!你的海龜神來了!”

餘曜眼角抽了抽,毫不留情地推開了自家師兄,“建國以後禁止成精。”

幾人圍著海龜說笑了會兒,雖然不知道這隻龜是怎麼飛上甲板的,但海龜的歸宿當然還是大海。

餘曜指揮著師兄幫忙,兩個人一起用網兜把海龜罩住兜起,往欄杆外抬。

戴維在場邊拿著手機拍攝,彈幕上就又飄過了一陣哈哈哈。

【神奇龜龜:終於還是要回家,啊,這宛如被倒垃圾一樣的倒黴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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