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的第一輪依舊是抱石賽。
和之前的預賽和半決賽不同,進入決賽輪的六位選手得到了每條線路兩分鐘的集體線路觀察時間。
餘曜按照自己前兩輪的名次排名站到了約翰尼和維克多之間。
這是一個略顯尷尬的位置。
不是第一,隻是第二。
隻不過他並沒有像觀眾們所想的那樣在意,完全沒有把一絲一毫的注意力放到自己的競爭對手身上。
幾乎整整兩分鐘的時間,攝像頭裡的少年的視線一直停留在灰色岩壁上的每一個岩點上,一寸寸梭巡著,從手點到腳點,甚至連隱約可見的打釘點都沒有逃過那雙琥珀色眸子投來的打量。
餘曜很清楚自己現今的左手劣勢。
所以在腦海中構建攀爬計劃時,他儘可能地將想要將左手的存在感減弱到最低。
但值得惋惜的是,第一條線的定線員似乎是一個狂熱傾向於選手們全能發揮的均衡愛好者,餘曜觀察了好半天,也沒能找到可以排除左手發力的最合適線路。
那就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餘曜在心裡歎了口氣,麵上卻沒有露出什麼失望亦或者是不高興的神色。
恰恰相反,因為已經預見到接下來比賽的艱難程度,那張白淨溫軟的少年氣臉龐上始終掛著淡淡的溫和笑容,仿佛一切都儘在掌握。
這無疑帶給了一直關注著他的觀眾們極大的勇氣。
“看來這條線路對餘不是難事。”
“哦,餘看上去很自信的樣子。”
“不過也彆高興的太早,全能賽的抱石線都是外厲內荏,區分度都集中在難度線上。”
觀眾席的竊竊私語聲不斷響起。
就連大台五套的解說員也在此時剛好對著直播間開麥點評:“本次攀岩個人全能賽的比賽重心似乎集中在難度線路上,抱石方麵似乎比單獨的抱石單項比賽降低了一些難度。”
這絕對是句大實話。
但前提是,降低的難度僅僅針對抱石單項的頂尖比賽而言。
唐清名大概掃了幾眼岩壁上的全部路線,差不多就能判定這些線隻是看起來簡單,難度和風格相當多元。
第一條偏向於基本功,從手到腳到背到膝蓋都要求苛刻,對於個頭過高的維克多簡直是一記絕殺。
第二條偏向於動態攀爬,擅長傳統靜態慢攀的大部分選手如阪本拓真都有可能會折戟於此。
第二條則是綜合前兩條的動靜結合路線,考驗的是選手們極致的平衡協調能力,掉落的風險指數倍提升。
至於最後也是壓台的第四條線,唐清名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和這位定線員大概會很有話題。
那個自己最愛的偏向於野外風格的大屋簷,還有那段模擬裂縫的卡手段,幾乎將優勝美地公園就是原型這句話打在了公屏之上。
唐清名越看眼裡越是興味十足。
隔著一個趙
威明的宋雙成也扶了扶老花鏡,滿臉讚賞,“這一屆的決賽定線員都很有水平。”
如果他不是帶著餘曜來參賽的話,真要替現在的年輕定線員叫上一聲好。
但這些放在夾在兩人之間的趙威明眼裡就是十足十的驚悚了。
“小餘的手都還沒有好全。”
他憂心忡忡地盯著餘曜下台去候場室準備時的背影。
“但我們應該相信他。”
唐清名和宋雙成難得的異口同聲,亮閃閃的眼裡有擔憂不假,但更多的還是期待自信。
如果說這種難度放在彆的受傷的選手身上會讓他們鬥誌萎靡,唐清名甚至敢打賭,他的寶藏徒弟絕不會,此時此刻說不定已經做足了嘗試的準備。
越是天才的數學家越向往著解開令所有人一籌莫展的絕世難題。
這是屬於每一位天才的驕傲。
岩壁上的抱石謎題對攀岩愛好者更是如此。
唐清名的信任也確實沒有被辜負。
在候場室麵壁,等待自己上場的時候,餘曜的心神飄到剛剛看過的線路上時就已經有些按捺不住躍躍欲試的心。
至於還有點疼的左手,早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
隻可惜每條線路的限製時間長達四分鐘。
自己還要等上好久。
餘曜在腦海中重複構建線路的同時,默默地用餘光送走了半決賽分數排名第六位、第五位、第四位……直到排在自己前麵的維克多也終於被叫走,才算是長長舒出了一口氣。
這個很小的動靜驚動了神經緊繃的約翰尼。
餘曜正要再摸一顆糖果。
“餘,”一道小小的聲音就躊躇地從旁邊傳來,“你是緊張了嗎?”
餘曜的眉梢微微跳了下,含著橙子糖奇怪反問:“怎麼會。”
他的語氣裡帶出了顯而易見的笑意,“我隻是想要儘快上場而已。”
很是緊張的約翰尼眨巴眨巴眼,正想再說什麼,工作人員已經叫到了餘曜的名字。
“那就,再見,並且加油?”
“嗯!”約翰尼握著拳,“我們都要加油!”
“吱吱吱——”
他口袋裡的波比也探出一條尾巴用力搖晃。
餘曜長長的眼睫掀起,露出的眸子裡滿含笑意,最後輕輕拍了下同伴的肩,就轉身走上場去。
長長的直達通道黑且陰涼。
剛好冷卻了一下他因為期待而有些急促的心跳。
但走上台子時撲麵而來的“啪啪啪”熱烈掌聲到底還是讓人心潮澎湃。
餘曜下意識抬頭看了眼工作人員擦拭的岩點上前一位選手留下的鎂粉痕跡。
隻一眼,他就打破了候場區設置麵壁來隔絕選手的目的,並不是很意外地發現維克多居然在第一條線就沒有拿到top點。
看來維克多在前兩輪引以為傲的身高還是製約了他在決賽輪的發展。
餘
曜心念轉動一瞬,卻也沒多想,在手上打好鎂粉之後,就自發站到出發點靜靜等待發令員的指令。
滿場劈裡啪啦的掌聲響了好一會兒,見狀也在此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聚光燈般從四麵八方投射過來的灼灼視線。
遙遠的公海之上。
黃金者號遊艇上的貴客們也都放下了手中的紅酒杯,聚精會神地盯著落地的巨大幕布。
對於他們這種專業賭徒而言,之前的運動員不過是些麵孔模糊的開胃小菜,從餘曜上場開始,他們的正餐才剛剛開始。
“希望餘不會讓我輸得太慘。”
貝爾德雙手交叉,鄭重地放在膝蓋上,語氣聽起來若無其事,實則那雙貪婪如鬣狗的眼釘在幕布上就再也沒有離開。
主座上的德西雷則是豪橫闊氣地抽著雪茄,儼然一副極度相信約翰尼的老神在在模樣。
其他賓客神情各異,緊張者有,故作深沉者也不少,更多的人臉上浮現的還是對於大額賭注即將開獎的狂熱扭曲。
屏幕裡的候場倒計時眨眼結束。
就在“比賽開始”的聲音訊號從擴音器裡傳出,所有人鼻翼快速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