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這幾天過的很不好。

因為辛氏和其他幾家公司的起訴,而被警方帶走問話的那幾天,他渾渾噩噩的。

每天一閉眼,就是無數人在耳邊尖叫謾罵,精神狀態簡直崩潰。

暫時被放出來的時候,整個人胡子拉碴、眼圈青黑,衣服都臭了,乍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哪裡的乞丐。

他也不管,就這樣精神恍惚著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

坐在冬日冰涼的地板上,徐清微微抬起頭,看著從頭頂方格大小的玻璃窗透進來的陽光,滿麵昏暗。

過了一會兒,他機械打開自己已經破破爛爛,幾乎快罷工的手機。

叮叮叮叮叮。

瘋狂的消息聲炸在室內,湧進耳裡心裡,那是撲天蓋地在罵他的聲音。

一字一句像刀劍,戳著人喉管,將人刺的鮮血淋漓。

直到現在,徐清還不明白為什麼一切忽然就變成了這樣,明明不久前辛晚音還那樣愛著他,他們是那樣的……幾乎算幸福了吧?

可此時此刻,坐在臟亂室內,看著娛樂新聞中推送的辛晚音的劇照。

——她穿著一襲漂亮的紅衣,雲發盤起,鬢簪牡丹,手中輕撫一把琵琶,笑的宛然。

也是在那一瞬間,屏幕內外,徐清忽然覺得自己和她隔了好遠好遠。

仿佛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底。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幾天。

徐清渾渾噩噩的,餓了就爬起來找點吃的,渴了就灌上一瓶酒。

等差不多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正躺在臟臭的垃圾裡,像隻陰暗角落裡的癩蛤蟆。

下意識,他打開手機,渾濁的眼睛落在屏幕上,下一刻卻猛然瞪大,翻身而起。

隻見新聞推送了一條,至少對徐清來說非常令人震驚的消息。

——辛氏墜樓案。

辛氏墜樓案頗受關注,並在短短幾天內衍生出不小的輿論風波,所以調查結果出來的很快。

答案自然毫無疑問,是真的。

徐父當年確實是為了騙取賠償款,自己跳樓身亡。

在看到這個消息的瞬間,徐清徹底崩潰了。

藍底白字條理清晰的擊碎了,他這麼多年以來的信仰,甚至可以說是活著的意義。

畢竟過去他活著的每一天,就是要為父親和母親報仇,讓辛氏付出代價。

現在告訴他一切都是錯的,其實卑鄙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甚至網絡上很多人毫不客氣的,肆意對他父親進幸批評謾罵。

那他這些年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他都在乾些什麼?還把自己的人生折騰成這樣!

原來一直以來,錯的是他啊。

那一瞬間,徐清的精神徹底崩塌了。

用力的撕扯著頭發,充血的眼睛簡直快要爆出眼眶,惡鬼一般恐怖。

崩潰著驚慌著,整個世界觀都要坍塌的那一

瞬間,徐清猛然間想到的居然是辛晚音。

曾經世界上唯一一個,會義無反顧支持他,絕對聽他的話,毫無底線寵著他的人。

這樣一個人,卻被他給弄丟了。

徐清抓著頭發用頭□□著桌子,將額頭嗑的鮮血淋漓。

敲擊的砰砰聲中,突然,他又停下動作,猛站起身來。

不,不行。

他不能就這樣放棄,他要去找晚音道歉。

說他做錯了,說他後悔了,哪怕是哭著跪著去求她。

萬一,萬一晚音還願意原諒他呢?

帶著腦海中不切實際的幻想,徐清在桌上抓了個東西,情緒癲狂的出了門。

經曆過上次的驅趕,他倒不敢去劇組了,也知道辛瑤不在之前的家裡住,就直接去了辛家彆墅蹲守。

怕辛晚音不願意見他,還知道藏一藏。

正下著雨的冰冷天氣,他就躲在小區畢竟之路的綠化帶旁,不打傘,也不抬頭。

直到傍晚,天色將昏未暗的時候。

遠處終於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穿一件霧藍大衣,手上打一把墨綠色的傘,柔軟的長發卷成大波浪,隨意披在肩上。

動作間的光影裡,依稀可見小巧的下巴和美豔紅唇。

然而,那並不是辛晚音。

徐清今晚等了這麼久,先等到了從外麵回家的辛瑤。

冰涼的雨水順著下頜落到衣服領子裡,滑起一片冷意,讓徐清身體止不住的顫粟起來。

他蹲在那裡看著辛瑤嫋娜的身影,越看,越止不住的渾身發抖。

就是這個人。

一切都是從這個人開始的。

如果不是她突然把自己趕出公司,如果不是她那麼反對他們在一起,事情根本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想著想著,徐清腦海裡的岌岌可危的那根線,徹底繃斷了。

他噌一把,掏出了兜裡的刀。

原本,這把刀是準備在見辛晚音的時候用的。

他想著,如果晚音不同意複合,那他就將這把刀刺在自己身上,給她看看自己的決心。

現在他卻全然忘記了這件事,盯著從不遠處走來的辛瑤,麵目猙獰著衝了過去。

今天,辛瑤的心情還算不錯。

裴玉臨時有點推脫不開的事情要去公司,她就一個人出了趟門,去超市買了點東西,準備晚上給她燉湯喝。

超市離得並不遠,已經學會開車的辛瑤就決定步行過去。

回來的時候打著那柄墨綠色的傘,唇角漾著笑意往家裡走。

今天的風實在太大,雨也越來越淩厲,傘的傾斜角度恰好形成一個視覺盲區。

這一切組裝到一起,模糊了人的感知,讓辛瑤完全沒能注意到旁邊的人。

徐清就是在這個時候,像條瘋狗般從斜裡衝出來。

手心刀鋒亮出,裹著冰涼的雨水,撞掉了辛瑤的傘

,泛著寒光的刀刃直衝辛瑤脖子劃來。

沉重的傘柄從手心跌落,一直拎在手裡的超市購物袋也落在地上,鮮紅的番茄呼啦啦滾在雨水裡。

辛瑤驚恐抬頭看過去,那一刻,隻覺得整個世界的時間都變慢了。

喉嚨仿佛被緊扼住,泛著辛辣的疼,雨水幾乎飛濺到她眼睛。

她漂亮的眼眸裡,倒映出猙獰雨滴後徐清的臉,凍得通紅的手,還有刺向她的刀鋒。

漸漸,連徐清的臉也模糊了,整個世界裡唯一清晰的隻有那把越來越近的刀,最後縮成針尖般一點,狠狠撞過來。

也在刀即將刺到辛瑤脖子上時,千鈞一發之際。

一隻有力穩重的手猛攥住辛瑤手腕,將她狠狠扯到懷裡。

辛瑤幾乎半轉了一個圈,雨水順著動作飛濺時,她撞到某人溫暖的胸口,看見布料深黑的衣服。

驚恐的呼吸著,辛瑤恍然抬起頭,一點一點,在混亂的光線裡,看見裴玉精致的臉。

雨水於她雪白卷翹的睫毛墜下,又順著下頜滑落,麵無表情的側臉冷然到恐怖。

辛瑤很少見她這樣的表情,在自己麵前裴玉總是溫和有耐心的,即使在床上強勢些,也不過是情|.趣罷了。

此刻如此近距離的看著她露出獠牙,看著她那雙眼睛裡滿是冰雪,讓人覺得裴玉似乎真的下一秒就會過去將人撕碎一樣。

是啊,裴玉是妖,妖類從來都不是和善的。

辛瑤怔然的緩緩轉頭看過去,飄然的雨裡,隻見裴玉一手摟著她,另一手抬起,緊緊握住刺過來的刀鋒。

刀刃劃破了她的手掌,血混著雨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彙聚成一灘,很快又被流水衝走。

辛瑤喘息著緊緊握住裴玉的手臂。

“裴玉!你受傷了!”

當時。

裴玉是正在公司裡,忽然毫無征兆胸口一陣刺痛,讓人呼吸困難都站不直身體。

登時她意識到是辛瑤這裡出事了,想也沒想催動印記過來。

而後的第一眼,便看見徐清正揮刀刺向辛瑤。

瞬間,裴玉腦海裡嗡的一聲,名為理智的弦幾乎斷掉。

好像什麼都沒想,又好像什麼都想了。

真的瘋掉,似乎也就是這幾秒的事。

狀態崩潰的邊緣,裴玉一個閃身來到辛瑤身邊,將人護在懷裡,一把攥住刀鋒。

那一刻,她想自己的表情或許很嚇人,不然怎麼連辛瑤也這樣驚恐的看著她。

裴玉緊緊抱了抱辛瑤,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頭,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冷靜。

然後將辛瑤拽開,護到自己身後。

“瑤瑤,轉過身去,這種臟東西不要看。”

說完,她就這樣握著刀,血紅眼眸陰暗到滴血的向徐清緩緩逼近一步。

方才短短幾秒內發生的一切,對於徐清來說簡直玄幻。

對麵那個絕美的女人,真就是憑空出現的,然

後唰一下過來抓住了他的刀!

這女人還詭異的有著白發紅瞳,她究竟是什麼,妖怪嗎,還是鬼!

尤其,此時此刻,這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的女人,還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了過來!

直到這個時候,徐清才意識到自己一上頭做了什麼,嚇得鬆開刀柄,踉蹌著想要逃跑。

比起他小醜般的姿態,即使在理智崩潰的邊緣,裴玉也依舊清冷優雅。

指尖一轉,調轉刀鋒,黑色高跟鞋踩著和著血的雨水。

噠、噠。

向對麵走過去。

徐清驚恐的心都快爆掉了,他看著眼前人那雙冰冷無情的眼,覺得她是真的會毫不猶豫的殺掉自己!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你是妖怪嗎!”

裴玉黑裙落著水,沒有回答,就這樣垂眸看著他。

徐清心態徹底崩了,發瘋般扭頭狂奔。

然而跑著跑著,一抬頭,發現自己正原地踏步,那女人還在身後冷眼看著他。

驚恐襲擊著內心,徐清幾乎軟倒在地。

即將像泥鰍一樣倒下的瞬間,裴玉於虛空中伸出手,卡住他的脖頸,緩緩收攏。

明明兩個人中間還隔著一段距離,徐清卻真的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樣,於淩空中被提起,腿亂撲騰著,臉逐漸漲成豬肝色。

裴玉麵上沒有一絲表情,聲音亦如冬日飛雪。

“找死。”

而後淩遲般,一根一根收攏手指。

徐清便像條死魚,掙紮的愈發厲害。

再這麼下去,可能真就被裴玉給生生掐死了。

站在後麵的辛瑤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望見眨眼間,裴玉就扼住了徐清的脖子。

真是今晚第二大恐怖事件。

辛瑤想都沒想,忙衝上去,驚慌的握住裴玉的手臂。

“裴玉!裴玉你冷靜點!”

“我沒事,我好好的呢,你看看我,嗯?”

“為了他這種人不值得的。”

被拽住胳膊的裴玉轉過頭來,看著辛瑤哀切的臉,也被她的聲聲擔憂拽回了人間,終究還是收回了手。

徐清直接被摔到地上,死魚般撲騰兩下,捂著脖子瘋狂咳嗽起來。

辛瑤鬆了口氣,緊緊抓著裴玉的袖子。

“裴玉我們回去吧,我們去報警,把他交給警察。”

知道她心裡慌張擔憂自己,裴玉將人摟住,緊緊抱了一下。

“彆害怕,我來了。”

“再做最後一件事,放心,我不會亂來。”

鑒於裴玉表麵上看起來還是很冷靜的,辛瑤也怕自己不許,她會背著自己悄悄跑去發瘋,最後還是應允了。

裴玉便在逐漸靜下來的雨聲裡,緩步走到徐清麵前,蹲下,目光冷然輕聲道。

“我在你身上聞到了死亡的味道,可那味道又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真是奇怪。”

“你好像,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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