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盯住了。

早晨。

在臥室裡的洗浴室洗漱過後,辛瑤縮在床上(),遲遲沒有打開反鎖的房門。

她穿著單薄的白色吊帶睡衣∵(),蜷縮著腿坐在床頭,麵色有些蒼白,正微微發抖。

有什麼正在看著她。

即使辛瑤沒有抬頭,依舊能感受到那投落在自己身上的粘膩視線,貪婪裡泛著絲冷,從上至下寸寸舔|.舐著她的肌膚,半點不願放過。

不知道這視線是從哪傳來的,又好像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的,密不透風困鎖著人。

但是見鬼,她根本沒開門,這房間裡隻有她一個人,哪來的視線在看著她。

想了想又確實,可不是見鬼了麼。

所以此刻,是門外那隻鬼正在偷窺她嗎?

還是錯覺而已?

辛瑤情不自禁搓了搓手臂,分明是白日,外麵陽光燦爛著,她隻覺得冷,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轉瞬,窺視感消失了,與此同時。

“咚咚咚。”

臥室房門外傳來敲門聲,很輕很有禮貌的樣子。

並不突兀的聲音將辛瑤嚇了一跳,抬頭往門口看去。

隔著門傳來道清冷好聽的聲音。

“瑤瑤,醒了嗎,該吃早飯了。”

是那隻鬼又找來了。

現在,她完全被這隻鬼困在了彆墅裡,不僅逃不脫,偶爾還被視線緊盯著。

辛瑤有點崩潰了,她真的不想開門,更不想麵對南音。

尤其這鬼還知道,自己昨天晚上不想跟她一起睡,撒謊欺騙了她。

門外的聲音遲遲沒得到回應,也不見辛瑤出來,又一次溫和敲響了門,如碎玉撞冰般好聽的聲音響在陽光裡。

“瑤瑤,快出來吧,該吃飯了。”

南音是個性子冷淡的,死去之後更沒了人氣,連聲音也聽著叫人泛寒。

此刻,那傳來的一聲聲催促卻儘顯溫和,聽著便顯寵溺。

然而寵溺的聲音落到辛瑤耳朵裡,隻是讓她更害怕,輕微發抖時張了張唇,又緩緩閉上,終究沒能發出聲音。

站在門外的那位也沒再出聲了。

清晨的日光安靜著,她們在沉默中僵持。

半晌。

沒聽見動靜的辛瑤探頭,向門口看了眼。

她是放棄走了嗎?不會跟昨天一樣,忽然又從哪裡冒出來吧?

就在辛瑤剛放鬆點,這樣想著的時候。

“哢噠。”

臥室房門的門把手,忽然被轉動下壓,有人,啊不,有鬼!正嘗試從外麵打開反鎖的門!

辛瑤:!

救命!

這是什麼恐怖片場景!

明明,房門是被她仔細反鎖過的,門把手壓動的下一秒,卻猶如毫無阻擋,被鬼從外麵輕易推開了。

屋外的陽光落進來,打開門的正是南音。

() 她站在光線裡,來時似乎是要見心上人一般,特意打扮過的。()

穿一襲漂亮黑色長裙,正麵優雅端莊,背麵裁剪裸露出光滑潔白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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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黑如墨的長發用溫婉的珍珠發夾抓起,碎發於頰邊垂落時,襯得她麵色愈白,嫣唇紅的幾l乎要落下鮮血。

看起來,她除了臉色慘白點,好像跟常人沒什麼區彆。

但辛瑤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正常,她是隻鬼。

在南音嘗試開門轉動把手的瞬間,辛瑤心裡就一突。

可惡,鎖門果然對鬼沒用!

現在再做什麼也來不及了,索性,她鬆弛下來,靠坐在床上,裝作一副虛弱難受的樣子。

或許不用裝,她那張臉現在和南音差不多的白。

在南音身形出現在的時候,辛瑤垂下眼簾,先開口。

“抱歉,我有點不舒服。”

她的解釋並不是完全脆弱不堪。

窺視過她的南音應該能看得出來,她有點恍恍惚惚的。

且裝一下,總比完全不裝,直接向南音承認自己就是不想給她開門強吧。

辛瑤說完。

“噠、噠。”

細微的腳步聲傳來,落在地麵瓷磚上,又像一下踩在誰心底。

一步一步緩緩走到床前,一聲一聲壓著人心叫心臟狂跳。

直到。

腳步聲最終停在床前,辛瑤清晰感受到有什麼站在旁邊,她陰影從上墜落下來,如密不透風的網緊緊包裹著自己。

然後那鬼彎下腰來,冰冷的氣息落在辛瑤麵前,關切看著辛瑤。

對她的擔憂占了上風。

“怎麼了,很難受嗎?你不說話也不開門,我很擔心,得親眼看看才行。”

辛瑤搖搖頭:“也沒有,大概是沒睡好吧。”

南音沉默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聲音稍輕。

“沒有很難受就好,那你再睡一會兒,飯我給你溫著,休息好了再出來。”

說完,她又叮囑幾l句,才終於起身,不再打擾的向外走去。

腳步聲離開,直到徹底消失再也聽不見,屋內那窺視般的視線也沒再出現過。

辛瑤懸著的心才落地,抹了下額頭冷汗。

慶幸混了過去。

又或許,聰明如南音,怎麼會看不出來辛瑤的想法,身為鬼物,怎麼會看不出來辛瑤究竟有沒有不舒服。

但還是,又一次寵溺的接受了辛瑤拙略的謊言,沒有戳破她們間脆弱的平靜。

隱隱給人一種,這鬼還滿溫柔的,即使辛瑤撒嬌任性,哪怕撒謊哄騙,她全知道,卻全然寵溺接受的感覺。

難道是因為,自己名義上是她女朋友嗎?

這鬼這麼愛自己女朋友啊。

不行不行,她還是得警惕點,誰知道這鬼是不是要把她養肥了再吃啊。

逃避終究不是辦法。

() 過太久,辛瑤還是磨磨蹭蹭從房間裡出去了。

南音果然正溫著飯在等她,見她出來,眸中蘊出溫柔笑意,牽著辛瑤坐到餐桌上,給她盛早飯。

今天的陽光也很好。

辛瑤坐在餐桌上,望著上麵罩著的米黃色雛菊桌布,眸光晃了晃。

略略看一眼就知道,南音是那種冷淡的性子,這種陽光的風格,應該不會是她的偏好。

這是辛瑤會喜歡的。

甚至這整個家,全是按照辛瑤的喜好定製一般。

是係統特意為她布置的麼?

不對,等等,這個彆墅是我的麼?我除了南音的女朋友外,還有什麼身份來著?

辛瑤邊想著,邊低頭舀碗裡的粥。

從房間出來之後,她幾l乎沒有說話,連帶著這場早餐也沉默。

接連兩場欺騙,幾l乎都叫對方發現,辛瑤現在忐忑成小狐獴了,哪敢說話呢,都不敢正眼看南音。

隻是。

又來了。

那種被死死盯住,貪婪注視的感覺。

雖然辛瑤一直吃著飯沒抬頭,但能清晰察覺到,坐在餐桌對麵的南音正看著自己。

鬼是不需要吃飯的,南音根本沒做自己那一份,隻做了辛瑤喜歡的。

省去繁瑣的進食步驟,她空出來更多時間,就這麼毫不避諱的,在辛瑤吃飯的時候,手支著下巴看著人。

沉沉黑眸中的愛意濃稠到恐怖,簡直快流淌出來。

辛瑤沒看見,低著頭的她隻覺得這鬼還挺戀愛腦,還有點神經病的樣子。

時時刻刻被鬼盯著,已經足夠叫人毛骨悚然了。

然而還有更恐怖的。

辛瑤抿著甜粥,因為對麵□□的、甚至隱隱夾雜著瘋狂的注視,頭越來越低,都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也在這個時候,忽然,她餘光掃到什麼東西,不由頓了一下,低下頭更仔細的看過去。

餐桌下,陽光裡。

正從南音身上散發出絲絲黑色霧氣,濃稠的,可怖的,鬼氣森森泄露一地。

又陰暗的爬行過來,像一隻隻觸手,又像要困住人的網,貪婪纏繞在辛瑤腳腕。

本來什麼感覺也沒有的,看到這場景的瞬間,辛瑤卻覺全身一片冰涼,腳腕登時發起麻來。

可這場景怎麼那麼熟悉,驚懼之餘辛瑤恍惚了一下,記起熟悉過往。

卻在她剛翻出回憶,湧起熟悉感的那一瞬。

辛瑤忽然望見撲過來的那片黑霧裡,內裡翻騰糾結,凝聚著一隻簡筆畫似的,由霧氣組成的眼睛,正靜靜看著她。

望見辛瑤瞅過來,還衝她眨了眨眼。

那是她今日一直以來,被窺視感的來源。

辛瑤終於意識到,一直以來在偷看她的是這個東西,也徹底確定了,南音確確實實是一直在偷看她。

甚至。

這樣子霧氣凝成眼睛,這個房間裡還有多少隻

一下子,坐在那裡的辛瑤陷入巨大的恐慌。

她覺得整棟房子都扭曲起來,自己坐在這裡,正被四麵八方投來的視線注視著,簡直是□□的暴露在南音麵前。

天呐,這隻鬼真的好可怕好變態!

方才露出苗頭的那絲熟悉感,瞬間被驚恐擊敗,害怕以及羞恥的感受盈滿辛瑤內心,叫她簡直想哭出來。

“嗚嗚嗚,”的悲傷哭聲應景響起,細細傳來。

辛瑤愣了一下,輕眨眼眸。

嗯?

可不是她在哭,她隻是想哭,但還沒哭呢。

那是誰在哭?

這時候,悲傷的哭聲愈發大了,聽起來萬般悲切,隱隱叫人覺得那人簡直是肝腸寸斷了。

辛瑤和南音一同扭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哭聲是從外麵傳來的,隱隱約約聽著是個男聲。

辛瑤好奇的探頭望出去,透過餐廳寬敞的玻璃窗戶,看見清楚的身影。

此刻站在她們彆墅大門口的,是個男生,看起來蠻年輕的,和辛瑤南音她倆差不多的大學生、或者剛出社會的年紀。

真的很悲傷的樣子,手裡抱著一捧白菊花,站在門口哭的非常大聲,聲音都穿越了彆墅小花園和半開的玻璃窗,透到辛瑤她倆耳邊。

辛瑤迷茫的眨了下眼。

這人誰啊?

在哭什麼呢?

看他手裡抱著一捧白菊花,應該是來悼念南音的吧。

是喜歡南音的人嗎?悲傷她的逝去,所以趕來在門口送上一束花?

想著,辛瑤忽然意識到什麼,緊跟著激動起來。

不管他是誰,這是個活人啊!

進任務之後她終於見到活人了!

不能這麼輕易放他走,她得想辦法跟這個人求助,向他發出求救信號,試試能不能讓這人把自己救出去!

然而,南音對這個站在門口嚎啕大哭的人,全然不感興趣。

看了眼就轉過頭來,繼續安靜優雅的盯著辛瑤,完全沒有理會外麵人的意思。

也是,她一隻鬼,怎麼去理會。

辛瑤覺得自己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可又覺得,南音不會輕易放她出去接觸彆人。

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問道。

“不出去看看嗎?”

南音挑了下眉:“沒必要,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她話音落下,外麵的男生更悲傷了,嗷嗚大哭起來。

哭著哭著連身子都直不起了,軟倒跪坐在地上。

不止是想向他求救,這詭異深情的場景也好叫人在意啊!

辛瑤望了望外麵那人,又看了看麵無表情的南音:“這樣可以嗎?會不會有點不太好啊,要不,要不還是我出去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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