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願和夏寧安從盛京城逃出去的時候,是晚上,星光燦燦前路漫漫。
夏寧安被陸昭願下了藥,人暈過去,動不了,是陸昭願背著她走出去的。
那個時候,兩人剛出京都城門往郊外去,陸昭願還沒有徹底擺脫身為皇後的命運,身上諸多怪病仍在。
不過隨著離開的距離越來越遠,病症緩解不了少。
但還是讓人很痛苦的。
陸昭願表麵看隻背著一個人,實際上感受到的重量卻有兩三百斤重。
因此行走的步伐極其艱難,腳踏在地上踩出一個個坑,小腿肚子止不住的打顫,呼吸粗重滿頭是汗。
可她還是堅持下來了,就這麼艱難但是堅定的,背著夏寧安一步不停地向前走著。
夏寧安在晚風和星光裡,從陸昭願的背上醒過來,藥勁兒尚未過,她人還有點暈乎,但皺眉去看周圍場景,便立馬知道怎麼回事。
昭願還是沒聽勸,給她下藥帶著她一起逃跑了。
將雪為了承擔自己的責任去了,倘若她也立馬一起死,這世上真就隻剩下陸昭願一個人了。
罷了,罷了。
都到這裡了,就隨她一起天涯海角吧。
夏寧安在陸昭願背上輕歎口氣,緊跟著出聲關心人,她知道陸昭願的病症,這樣背著人走肯定難受。
“累不累?把我放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陸昭願沒停,把她背的更緊了些。
“不累,當年從雲京逃出來的時候,你不也沒說累,沒把我放下來麼。”
“寧安,那年雲京的數十裡風雪你背我走出去,現在換我背你走出去了。”
聽見這話,無力趴在她背上的夏寧安輕聲道。
“但是當年,我是因為那畫本子的操控救的你,我當時沒有自我意識,還不是真正的夏寧安,不是以真心救的你。”
“你啊,”陸昭願搖頭輕笑,“你和林將雪,你倆就是總想的太多。”
“你就說你救沒救我吧。”
“而且當初若是有了自我意識的你遇見的我,你會不救我嗎?”
“你會的。”
“也是,你說的對,那我們就一起走下去吧。”
說這話的時候,夏寧安從陸昭願的肩上撐著抬起頭,目光落向夜色深暗到好像一望不到頭的前方,聲音怔怔。
“可是看起來好遠,路那麼長,我們該去哪裡呢?”
當年雲京風雪裡的場景,在這一刻命運般的重現。
陸昭願像那時候的夏寧安一樣沒有抬頭去看,隻是一步一步背著人,堅定的向前走,堅定的回答道。
“路那麼遠,總有我們能去的地方。”
當初,有人為了逃離那逼人去死的命運,實在沒有辦法的離開。
現在,也有人為了改變那逼死人的命運,步伐堅定的站出來。
辛瑤身穿玄色龍袍頭戴冠冕,
帝王十二毓垂於光中,隱隱遮住她冷靜威嚴的麵容,與此同時,她蹬的一聲踏進早朝大殿內。
在文武百官恭敬的見禮之中,她步步向前而行。
走到龍椅前,辛瑤卻沒有坐下,而是轉身麵向百官,上來就直奔主題的宣布了一件事。
“朕欲要,禦駕親征。()”
除了那幾位知情者,如薑斬玉如奶油基丞相,堂上諸臣皆愣,場麵一時安靜至極,下一瞬曆史重演,大殿之內轟然炸開鍋。
諸大臣真的是頭都大了。
怎麼陛下又搞突然襲擊!連個商量都不帶打的!
前幾天突然出現說要當皇帝,好,行,您當上了登基了,結果第一次上早朝就再扔炸彈,居然說要禦駕親征。
您又不會武,您上個什麼戰場啊。
“萬萬不可啊陛下!?()?[()]『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陛下您這是在要老臣的命啊。”
“陛下乃是國之根本,萬一出事可怎麼辦!”
大夏鐵骨錚錚毋庸置疑,朝堂民間一心抵抗妖魔毋庸置疑。
但一千個人有一千個想法,對於同樣的戰局,在絕不像妖魔妥協這一前提下,是分出了不同的意見與看法的。
大夏朝堂之中基本分為兩派。
一是主戰派,一直主張著打回去。
二是主守派,就是不要輕易開戰全力防守的意思。
這部分人不是不愛國,而是覺得以大夏如今的兵力實在打不過去,以卵擊石何必,不如暫時先守暗中發展,等養好生息再一鼓作氣打回去。
上次辛瑤說死戰不休的時候,就有主守派擔憂,今聽陛下一說,心想果然是要開戰了,這一次,竟是人族主動向妖魔宣戰啊。
有主守派擔憂陛下安危,也擔憂此時開戰實在不妥。
“陛下可是即刻就要與妖魔開戰了?臣以為萬萬不可在此時啊!”
“我國兵力積弱,貿然開戰如何打得過。”
“縱有永安王在,可這戰事一起就是數萬人的命,贏了是萬骨枯,輸了更是血流成河,這一仗是在拿數十萬黃河邊將士、百姓的命在拚啊。
臣知,舉國上下都想打過黃河去,可黃河對麵之人血是血,黃河這麵的就不是了嗎?如今時機實在不合適,強行起戰,恐叫我等縱是打過黃河卻也沒了人啊。”
立馬有家鄉在黃河對岸的人噌一下火起,沒忍住跳出來。
“你什麼意思!”
“你家在京都你說的倒是輕鬆,隻因為沒打到你家,丟的不是你家而已!”
“那我黃河對麵的人就該死,不該得救嗎!”
“陛下登基永安王正在,現在不打什麼時候打,照你的想法這輩子都打不過去!”
說著辯著兩撥意見不合的人就吵起來。
大夏民風凶悍,吵著吵著居然當場動起手了,你拽我頭發我扯你官服的,打的麵紅耳赤。
辛瑤頭一次上朝,見這場景實在沒忍住眨了兩下眼,心想,這
() 大殿還是太大了,以後局勢穩定下來換個小點的吧。
叫諸位愛卿站的近一點,動手的時候就更方便了,她看戲也清楚。
還是薑斬玉忍不了這些人聒噪,抱著胳膊站在那,冷冷皺眉。
“安靜!”
“像什麼話!”
眾人這才終於停手,蓬著頭發亂著衣服的站了回去。
等諸大臣平靜下來,站在龍椅前的辛瑤才開口。
“諸位愛卿不必再勸,朕已決心,此戰必打,且朕必去前線。”
眾人皆驚,就要勸辛瑤萬萬不可。
就算是要開戰,又何必天子親上戰場?
戰場之上那麼亂,陛下萬一受傷了可怎麼辦!
“戮玉將軍,您說句話啊!”
薑斬玉站在武臣之列的最前方,抬頭看向高台上的威嚴小貓,歎了口氣,沒有吭聲。
辛瑤見她這樣,唇角微彎輕輕笑了一下,繼續道。
“不必勸朕,也無人能阻朕,朕之心意已決。”
“說了山河不複,死戰不休,諸位以為這隻是一句空話麼?不是!如今我大夏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了,不進則是在退!”
“丟了邊疆退到黃河前,丟了雲京又退到黃河後!一直守在這裡,等妖魔打過來再丟了盛京怎麼辦?再退到江南去嗎?那江南再丟了怎麼辦,還能退到哪裡去!”
“吾等!早已經退無可退了!”
“朕也決心半步不再退,要以死戰向前進。”
有臣子仍在擔憂。
“可是,也不必陛下親自上戰場啊。”
辛瑤笑一聲。
“有何不可?”
“諸卿,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是要打仗的時候了,是天子上戰場,將軍揮刀守國門,生死存亡的時候了!”
“朕已衝在最前麵,那你們,就給我打起精神緊張起來,天下都給我緊張起來!”
上完早朝回到宮中後,感覺自己今天發揮還不錯的辛瑤心情很好,走路都微微蹦蹦跳。
等到寢宮裡麵,隻剩下她和薑斬玉兩個人,她那威嚴小皇帝的架勢就徹底卸下來,又成為獨屬於老婆的柔軟小貓。
走著走著她故意落後薑斬玉兩步,在大將軍回頭詢問之前,她小跑兩步衝過去,特鬨人的一下子跳到薑斬玉背上去。
薑斬玉忙順勢將人給緊摟住,寵溺笑一聲,就這麼背著小皇帝向屋裡走。
小皇帝騎在人背上,覺得好像在騎大馬一樣,心想原來一米九的視野是這個樣子的啊,叫她興奮非常,高舉起手臂。
“大將軍隨我出征!”
聽到出征倆字薑斬玉就心情不好,把老婆背的更緊些,沒說話。
辛瑤就不樂意了,拽著她的後脖領子。
“怎麼不理我,說話!跟我一起喊口號!”
真拿她當馬了,薑斬玉歎口氣,還能怎麼辦,寵著唄。
“出征,出征。”
辛瑤就又樂了,振臂高呼。
“我們一起去把黃河打下來!”
“打,打下來。”
“打到山的那邊海的那邊去!”
“行,行。”
“阿玉你好愛我,我也好愛好愛你。”辛瑤收回手撲上去,緊緊抱著薑斬玉的脖頸。
薑斬玉嗤一聲:“撒嬌沒用。”
“啊,那怎麼辦?”
“色、誘比較有用。”
“薑斬玉你敢草天子,反了你了!”
薑斬玉便又冷笑一聲。
“我有什麼不敢的,我不僅敢,我還要把你草翻。”
皇後娘娘向來是說到做到,當天晚上就凶惡的把小皇帝陛下按在床上,日了個翻來覆去四腳朝天。
辛瑤一開始還罵她,說你居然敢打朕的屁股,朕跟你拚了!
就被那惡人掐住腰錮在那裡,更用上幾分力氣,把她小屁股打的啪啪響。
如此一來,直叫辛瑤爽的喵喵叫,再沒了囂張氣焰,纏著人說好姐姐我還要,再多打幾下。
徹底結束之後辛瑤是累困至極,抱著薑斬玉勁瘦好摸的腰,頭一沾枕就睡了過去。
卻在她沉沉不知睡了多久的時候,忽然,辛瑤覺得自己醒了過來,但是意識還有點迷迷糊糊的。
睜開眼睛向周圍望去,四周滿是縹緲霧氣,和她的思緒一般不清晰。
在這樣的恍惚間,辛瑤本能向前走去,行走時她覺得自己好輕好輕,像是靈魂出竅在飄一樣。
憑借著某種莫名的吸引,她就這麼步步向前而去。
直至片刻後,身周濃霧散去,站在那裡的辛瑤才猛然驚醒,發現自己竟然站在一處陌生的庭院之中。
身上著一件像是方才那霧氣織成的白裙,縹緲如仙子。
辛瑤低頭望著自己,覺得她好像是在做夢,可又覺得這一切實在真實,但若是真實那就更說不通了,所以終究還是在做夢。
究竟是夢非夢,一時已是分不太清,好似莊周夢蝶一般,不知道是我夢蝶,還是蝶夢我。
便在這時,辛瑤腦海中猛有靈光一閃,察覺到好似什麼現身了。
她下意識抬頭向前望去,看見眼前那陌生的小庭院中,原本枯萎的那顆梨樹忽然活了過來,盛放了一樹繁華梨花,遠望著,像是一場潔白的大雪落在那裡。
而在梨花樹下,竟站著一身穿翠竹秀雅白袍的女子,發絲簡單利落冠起,氣質溫潤如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