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草長鶯飛,倦鳥歸棲。
聞吟雪先前去了一次大明寺祈福,按照上京的習俗,如果是祈求姻緣的話,成婚後是要去寺中還願的。
雖然和她所求相差甚遠。
但說起來,大明寺的確是很靈驗。
長公主得知聞吟雪要去大明寺還願,特意讓楚珣陪著她一起。
楚珣沒什麼所謂,聞吟雪不是很想和他同去,委婉開口道:“世子……事務繁忙,這種瑣事會不會太過麻煩了他?”
長公主笑容滿麵地對她道:“自然不麻煩。陛下準了他休沐整整十日,不就是想讓他這段時日能多討討你的歡心麼。”
“況且阿珣不就是在大明寺中第一次見到簌簌,然後才對你心生愛慕的麼。現在你們既然已經成婚,與你一同前去還願,再正常不過了。”
她這麼說著,看向楚珣問道:“你是不是也很想和簌簌一起前去?”
楚珣:“不是很想。”
在對上長公主淩厲看過來的視線後,沉寂片刻,他又懶洋洋改口道:“……但也還行。”
長公主看他一會兒,隨後又笑著對聞吟雪道:“彆管他。他口是心非罷了。”
“……”
威遠侯府的馬車非尋常侯府禮製,前麵驅車的乃是踏雪烏騅,漢白玉鑲嵌車廂之上,兩側簾幔垂順下來,單看著就知道內部布設華麗非凡,簷下掛著一枚令牌,隻看著就知道其中之人必然是身份不凡。
馬車中焚香嫋嫋,泛著淡淡的水沉氣味。
聞吟雪抬手看了一下香爐中燃燒的香料,轉頭看到半闔著眼的楚珣,忍不住湊到他身邊聞了一下。
楚珣察覺到她靠近,手指抬起在她的額頭上抵住,“你乾什麼。”
聞吟雪看向他道:“我先前就想問了。你身上的遐草香味是哪裡來的,你屋中也沒有焚香,浴池之中的香料也沒有,那是從哪裡來的?”
楚珣聽她說話,倏地笑了聲。
“聞大小姐,你倒也不必這麼關心我。”
“……”
其實聞吟雪也不是很關心這個,她懶得回他,此時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你今日早晨是不是醒得很早?”
楚珣抬眼,“怎麼?”
“我問問。”聞吟雪雙手抵著下頷,“我記得昨晚好像是挺晚才睡的,但我辰時醒了一次就沒看到你人了。你不困麼?”
“不困。”
“那你醒這麼早做什麼?”
“……我閒。”
行吧。
聞吟雪和楚珣也沒什麼好說的,隻是因為身邊沒有其他可以說話的人,隨口問問。
她昨日睡得晚,今日早間辰時醒了以後睡得迷迷糊糊,此時也感覺到了一點兒困意上湧,腦袋耷拉著睡著了。
楚珣隨手翻閱著一本劄記,感覺到周圍靜寂下來的時候,才半垂著眼瞼看向聞吟雪。
她纖長的眼睫垂覆下來,在車
內暖黃的光下落下一整片的陰翳。
楚珣指腹壓著書頁,隨後收回視線。
馬車行駛得並不算急,隻是偶爾還是會有點兒小顛簸,致使聞吟雪原本撐在小幾上的身子也緩緩地移了過來,最終她身子歪倒在一旁,落入楚珣的懷中。
聞吟雪似乎是感覺到這裡很舒服,還在他懷中蹭了一下。
猶如綢緞的發有些拂亂,落在楚珣的手背之上。
楚珣抬手攏住麵前晃動的燭火,看向聞吟雪。
居然這都還沒醒。
他低眼,順手在她臉側輕掐了一下。
“聞吟雪。”
手下觸感出乎意料的好,楚珣又捏了幾下。
她枕在楚珣腿上,就算是被他掐捏也隻是輕輕皺了皺眉,一點都沒有反抗的意思。
很乖巧的樣子。
好像是怎麼欺負都行。
楚珣思忖現在到底是任由她躺在這裡,還是喚她起身。
想了想,自己剛剛趁著她睡著掐了好幾下。
好像是挺趁人之危的。
楚珣的手抬起又隨之放下,看著她此時很是困倦的模樣。
最後也還是沒有喚醒她。
馬車之中,靜謐到隻剩下車轍轔轔還有書頁翻動之聲。
聞吟雪轉醒的時候,已經是半柱香後。
她剛醒的時候還有點兒愣,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這是在楚珣膝上,她霎時間起身,問道:“我怎麼會睡在你懷裡?”
楚珣沒看她,翻動了一頁書。
“這要問你自己。”
聞吟雪撐著手,問他道:“難不成是我自己睡著睡著躺到你懷裡的嗎?”
“不然?”
聞吟雪不敢置信,“那我自己這麼大動靜我怎麼會沒醒。不會是你把我靠到你膝上的吧?”
楚珣輕描淡寫地看她一眼,驀地笑了聲。
“我看上去有這麼好心?”
這倒也是。
聞吟雪沒說話了。
剛剛囫圇睡了一會兒,此時很是清醒,聞吟雪也沒什麼心思再睡覺了,掀開簾幔看向窗外。
此時已經靠近驪山山脈,窗牖外都是連綿起伏的叢林與山脈,時近正午,日頭明明晃晃映照而下,浮動的香味飄散開來。
距離大明寺已然很近了。
在這裡就已經能聽到遙遙傳過來的鐘聲了。
楚珣想起什麼一般,“你之前還來大明寺求過姻緣?”
提到這個,聞吟雪轉身,點點頭道:“是來求過。”
楚珣漫不經心道:“早前聽過這裡很靈驗。是這樣麼?”
說到這個,聞吟雪沒忍住接道:“真的很靈驗。”
楚珣又問道:“你這麼說,你深有體會?”
“是啊。”聞吟雪回,“我求的姻緣就很靈驗。”
楚珣翻過一頁書頁,隨手反扣在小幾上,要笑不笑地抬了下唇角。
“哦?我還真沒看出來,原來你對我圖謀不軌,這麼早就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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