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琰已然是上京眾所周知的顯貴出身,但現在出現在眾人眼中的人,卻是楚珣。
當今聖上特赦,楚珣入仕以來就得以讚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
如此殊例,加之他向來恣睢妄為,從不留情。
京中世家子弟還沒有哪位敢與這位有什麼過節。
又或者說,曾經與他有過齟齬的,後來大多隻聽到楚珣的名頭,就已經開始麵如土色了。
周琰顯然是沒有想到現在出現在他麵前的人是楚珣。
旁邊的眾人也是全然不清楚楚珣為什麼會在這裡,並且還會管這樣的閒事。
難道有人去報官了?
但怎麼也不至於是楚珣親自過來。
已經能聽到周圍有人傳來很低的竊竊私語聲,大概是顧忌著周琰的臉麵,所以聲音細碎,模糊不清。
周琰此時腕骨被楚珣捏在手中,全然進退不得。
他完全不記得到底是哪裡得罪了楚珣,勉強擠出一點笑意問道:“在下與小侯爺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好像也沒有得罪小侯爺的地方。”
周琰想了想,又接道:“不知楚小侯爺此番在這裡,是為了……”
楚珣掀起眼瞼,回道:“你的確是沒得罪我。”
周琰聞言,臉上的笑更勉強了一點,他連忙道:“既然是誤會一場,那還請小侯爺現在鬆手吧。”
楚珣好似是覺得好笑,嗤笑一聲。
他手下加重了一點力氣,隨即稍稍抬唇,回道:“你得罪的另有其人。”
“誰?”
楚珣朝聞吟雪那裡看了一眼,“我夫人。”
周琰沒有料想到楚珣說出口的話,忍不住重複:“……夫人?”
滿室寂靜。
楚珣的確新婚不久,但是這樁婚事少有人提及,一來聞大小姐少在京中露麵,實在是沒有多少人曾見過她,二來楚珣好似與這位新婚妻子關係泛泛,兩人往來寥寥。
周琰的視線落在聞吟雪的身上,有些難以置信地抬了抬眼。
他先前以為這位也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沈家小姐,全然沒有想到她居然是聖上特封的郡主,章老將軍的外孫女。
那個從岷州過來的大小姐聞吟雪。
她居然和沈宜葶認識?
沒有聽說過。
聞吟雪不是才來京城不久嗎。
周琰腦中混亂成一團。
他思緒遲緩,解釋道:“這其中應當是有什麼誤會。”
楚珣似笑非笑,“哦?誤會。”
他們說話的時候,聞吟雪走過來,手指拉了拉楚珣的袖子,小聲對他道:“夫君。你終於來了,方才就是他欺負我。”
她一邊說一邊還很輕地吸了下鼻子。
很委屈的語調。
尤其是聞吟雪此時雙睫漉漉,猶如澗水的瞳仁清澈又漆黑,說話的尾音很軟,看上去全然就是柔弱無依的樣子。
“……”
方才她直接把門閂都給踢斷了,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現在這麼可憐的樣子。
周琰難以置信。
況且剛剛,她不是非常理直氣壯來勢洶洶嗎。
怎麼在楚珣麵前就變成這樣了。
楚珣看了聞吟雪一眼,沉默片刻。
隨後才道:“我知道。所以我這不是來給你撐腰嗎。”
聞吟雪眼睛沾濕,很可憐地小聲道:“但夫君你不知道,剛剛你不在的時候,我都差點被嚇哭了。”
“……”
到底是誰被嚇壞了啊。
旁邊一眾目睹全過程的人紛紛麵麵相覷。
楚珣語調如常。
“我在這裡,沒事,彆怕。”
周琰忍受不了,直接開口道:“楚小侯爺,在下絕無冒犯之意。大概是我與尊夫人中間有什麼誤會,我方才也隻是一時氣急攻心,以為是有人存心想要來找茬,這才出手,這其中都不是彼此的本意。尊夫人出現在這裡,想來也不是故意的。既然現在相識,也該化乾戈為玉帛了。”
他這話說得意有所指。
縱然楚珣身份顯貴,但是畢竟周家也不是泛泛之輩。
事不關己,沒必要平白無故得罪周家。
是以這話就是在給彼此台階下。
但凡有心將此事揭過的,就該按照他說的話順著往下說了。
聞吟雪聞言,還帶著水潤的瞳仁看向周琰,“但周公子,我今日出現在這裡,就是故意的呀。”
尾音帶著天真。
好像是絲毫不覺得自己此時做出的事情有什麼不妥。
周琰聽得臉上青筋冒起,看向聞吟雪。
聞吟雪隻是朝著他笑笑,非常柔弱地靠在楚珣的身邊。
非常。
仗勢欺人的樣子。
周琰聲音幾近是咬牙切齒,“那敢問在下到底是哪裡得罪了尊夫人?”
聞吟雪朝著他走近幾步,她眨了眨眼,“其實呢,你並沒有得罪我。我隻是恰好聽說你喜好褻玩人-妻,覺得此舉實在是有悖人倫,恰好又聽聞你在議親,感覺你的未婚妻子實在是可憐,所以想著帶她來瞧瞧你的真麵目。”
她說著,看向沈宜葶道:“是吧,沈姑娘?”
沈宜葶剛剛也在旁邊蓄了眼淚,此時泫然欲泣,好像是全然沒有辦法接受麵前的景象一般,聲音帶著濃重的失望。
甚至就連語調都帶著一點兒哽咽,“周公子……”
聞吟雪在心中默不作聲給沈宜葶肯定了一下。
她這說話的語氣,三分傷心,三分苦悶,三分失望,一分絕情。
簡直是將見到這幅景象的貴女表現得淋漓儘致。
這下就將沈家可以摘乾淨了。
聞家麼,聞吟雪不怎麼在意,威遠侯府和章家的話,周家也沒什麼膽子敢得罪。
隻要沈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