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毅典型就是那種在條條框框裡長大的人,哪怕是做了鬼他也沒想過用一些特殊的方法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會兒他們都給他指了明路了,崔毅依舊一臉茫然:“那我要怎麼做?”

張沅沒忍住地問道:“你以前不看恐怖片嗎?”

崔毅搖頭,他隻看過幾部愛情片和科幻片,還是陪當時還是女朋友的小潔一起看的,恐怖片是半點都沒涉獵。

宵野道:“沒看過劇情,但一些比較經典的總該聽過吧,比如從被子裡冒個頭,從電視機裡爬出來,洗手池流血水,照鏡子浮現鬼的臉。”

崔毅眨了眨眼,眼神透著一股與他陰魂身份不符的清澈:“可他們看不見我啊。”

他要是有本事讓人看見他,他就不會見到一個疑似對著他笑的女孩就跟著人回來了。

不提怎麼改變管道線路把自來水變紅,他們說的這些事全都基於對方能夠看見的前提條件,都沒人看得見他,他從電視機裡爬出來一百次也沒用啊。

宵野和張沅齊齊將目光看向季南星,之前被丈夫殺死的萬青就是被季南星用香和符養魂到能被人看到,才嚇得她丈夫精神失常的,不過跟崔毅不一樣的是萬青的心裡滿是不甘和怨恨,是鬼氣激發了她的顯現。

這個崔毅雖然說著不甘,也的確因為執念沒能去輪回還在陽間遊蕩,但他身上的氣息很平和,估計跟他生前的性格有關,所以也不知道這樣平和的人,能不能靠鬼氣顯形。

季南星道:“怎麼嚇人這個不急,有現成經驗豐富的前輩可以教你,明天先讓你和你妻子見見麵,剩下的再計劃。”

崔毅激動得直接飄了起來:“真的嗎?真的可以讓她見到我?”說著又有些猶豫:“要不還是算了,萬一嚇到她怎麼辦,她愛的是活著的我,如果知道我死了都還纏在她身邊,她以後有心理陰影就不好了。”

活著的時候是愛人,死了就不是同一個物種了,他自問雖然和小潔相愛,兩人這些年的感情也很深,但也沒到生死不棄的程度,那都是電視劇演出來的。

季南星見他又變了卦,有些疑惑:“你在害怕?你們不是很相愛嗎?”

崔毅看他們年紀都不大,今天跟著那女孩身後的時候還聽到她們提什麼期末考試什麼羨慕高三脫離苦海,可能他們都還隻是高中生,就算眼前這人是個小天師,估計也沒處理過多少靈異事件。

於是道:“有時候人的感情是很複雜的,更不用說生前和死後了,有的人連死去的親人都怕,更不用說伴侶了,你們還小,這世上其實沒有那麼多矢誌不渝的愛。”

他會執念不散是因為對妻子是有感情的,會想要把所有的東西留給妻子,甚至並不介意她以後會有新的人生,是因為除了妻子他在這世上本就沒有牽掛了。

不留給曾經陪他經曆過風雨,和他一起攜手奮鬥過未來的愛人,難道要留給把他給出去二十多年見都不見一次的父母嗎。

如果他養父還在世,

那他自然會更牽掛養父的未來,會為養父籌謀,所以愛也就是這麼回事,都是一些現實的東西。

季南星怎麼會不懂,他甚至比崔毅更懂,他所見過的人性遠比常人多得多,隻是見崔毅死後還不忘為妻子擔憂未來,而他的妻子走不出喪夫的悲傷連千萬房產都不要。

他以為多少會有些不一樣。

宵野在桌下握住季南星的手,朝著崔毅道:“這種事是雙向的,讓你們見麵自然是要先經過她的同意,她要是不想見那就算了,萬一她要是願意見呢,我作為局外人雖然並不清楚你們的感情有多深,但你已經死幾個月了,她還沒能走出來,或許你可以多相信她一點。”

崔毅沉默不語,張沅站起身道:“那今天就先這樣,具體的明天見過你妻子再說。”

崔毅點了點頭,認真朝著幾個少年道:“謝謝你們,無論是否能幫我達成心願,我都很感謝你們願意幫我。”

季南星道:“你自己找地方待著吧,記得遠離人群,人多陽氣重,容易把你衝散形,人少陰氣重,沾染了你身上的陰氣運勢低的會倒黴生病,彆再隨便跟著人了。”

崔毅死後也沒見過彆的鬼,這些東西也不是人一死本能就知道的,聞言連忙保證道:“我不會再隨便跟著人了,我就找個地方待著哪裡都不去。”

看到他們上來了,陳十一從房間裡探出腦袋八卦道:“什麼情況啊?是有命案嗎?”

宵野將張沅往他房裡一推:“你問他吧,我們先回房間洗澡睡覺了。”

說著拉著季南星進了房間,啪的一聲無情關上了房門。

張沅嘖了一聲,轉頭對上陳十一亮晶晶充滿了好奇的眼睛,伸手抵著他的額頭將人推了進去:“一個男鬼,車禍死的,死後不甘心遺產的分配所以執念不散。”

陳十一嗯嗯點頭:“然後呢?”

張沅:“沒有然後了,就這。”說完也轉身回房。

獨留陳十一站在房門口,眨巴著他那雙狗狗眼,就這??

回到房間的宵野給季南星找出換洗的衣服,在他進浴室前卻將人拉住:“你剛剛是不是失望了?”

季南星先是不解了一下他這話的意思,很快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後,笑了一下道:“不是失望,隻是以為他很堅定。”

他見過很多執念,但執念的形成並不容易,那些執念裡大多數都是怨恨,都是仇恨,真正靠愛意形成執念的並不多。

崔毅雖然也心有不甘,但他這份不甘裡更多是對妻子的不舍,是擔憂她不爭不搶就沒有依靠保障的未來,對他原生家庭他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恨意。

所以他以為崔毅會很堅定他和妻子的感情。

季南星道:“其實這樣也挺好,他想得挺通透的,他的執念不散是他自己的事,他並沒有將這份感情強行加在他妻子的身上,也沒有一定要他妻子以同樣的感情回饋,甚至還會替她著想,如果每一個陰魂都能這麼理智,那我們這種天師就輕鬆多了。”

宵野在他

話音落下的時候一把將人抱在了懷裡,輕撫著他的頭發道:“鬨鬨,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這話題跳轉得讓季南星有些猝不及防,但還是順著他的話道:“什麼事?”

宵野:“以後無論是什麼情況,無論是怎樣的境遇,我想讓你記住一點。”

宵野鬆開他,看著他的眼睛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會堅定地選擇你,也堅定地相信你。”

宵野的眼神太認真,認真到好像能撞擊到人的心裡,這樣濃烈的情感讓季南星本能地回避,於是按下心口莫名的悸動,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麼突然這麼有感而發。”

宵野:“我怕你失望。”

季南星怔愣一下。

宵野揉了揉他的頭發,笑著道:“我怕你見太多讓人失望的感情,就不再相信這個世界了。”

這世上本來就沒多少生死相許,也沒多少生死相依,因為很多人一輩子渾渾噩噩得過且過,甚至沒遇見過真正的愛情。

但他遇見了,所以想讓季南星相信愛是存在的,哪怕隻是一抹微弱的光,也總比完全失望不再相信得好。

總算明白了他今晚感性的點,季南星笑了笑:“不會失望,因為我有愛我的家人,護我的師父,還有給我堅定承諾的朋友,所以永遠不會失望。”

他是在愛裡長大的,所見的也是彆人的悲苦,這隻會讓他更珍惜並且感激已經擁有的,又怎麼會失望呢。

宵野往他鼻尖輕輕捏了捏:“最好是。”

見他的爪子越來越亂來了,季南星給了他手背一巴掌,拿著衣服進浴室洗澡了。

宵野靠在浴室外的牆上,聽著裡麵淅淅瀝瀝的水聲,一偏頭就能看到那麵巨大的落地窗,他們房間的落地窗能看到樓下的民宿門口的街道,身上之前貼的天眼符已經失效,所以看不到崔毅了。

隻是一想到這世上每天上演著無數場的天人永隔,他越發珍惜能和季南星在一起的每一刻。

溫熱的水從花灑裡噴灑出來,季南星站在水霧中任由水珠衝刷在身上,蓄積在頸窩,滿溢滑落,朦朧熱氣中,那抹異於常人的白都好像被霧化了一樣,隻剩發色極致的黑。

不知過了多久,水霧中的人緩緩睜開眼,水流順著濃密的睫毛分流墜落。

眼睛因為受不住水流的衝擊微眯著,眉間帶著淡淡愁緒的疑惑。

季南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剛剛在宵野抱他的瞬間,他感受到的不隻是宵野強烈的心跳,還有他自己那錯漏的一拍。

旅遊計劃是兩天一夜,蔣棠棠計劃了好幾個打卡拍照的地方,古城本來也沒多少遊玩項目,也就是走走看看拍拍美照。

一早上陪著幾個女生遊覽了幾個地方,中午吃過飯之後就借口不想再逛了跟她們分路遊玩。

陳十一很自覺道:“那你們去忙,我回民宿睡個午覺。”

季南星點頭:“有事跟我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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