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星出手一次比宵野揍他十次都來得有用,當天於學林連班都沒回,一連翹課兩三天,最後是班主任找上門將人拎回來他才老老實實來上課。
但回來之後他整個人就變得有些不太一樣了,有時候會盯著前麵的梁橋出神,更多的時候則是趴在桌子上睡覺,就算有人不小心撞到他的桌子了,他也隻是不耐煩地嘖一聲,沒再像以前那麼暴力。
不過同學們發現這個於學林剛開始會本能發作,眼神凶狠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打人一樣,但露出下意識的反應後,他會不自覺地朝著宵野那個方向看一眼,然後整個脾氣就收斂了。
他這反應被不少人注意到了,於是宵野的威名更盛,越發坐實了校霸這個名頭。
沒人知道於學林真正怕的是季南星,那神鬼莫測的手段實在是令人防不勝防,打架他不怕,再怎麼樣自己也是有能力反擊的,哪怕被打死,他好歹也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但季南星那天不知道對他做了什麼,讓他中邪一樣無法動彈,還讓他狠狠體驗了一次瀕臨死亡的窒息,他是真的怕了,怕到不小心對上季南星的視線,他都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恐懼感。
就連跟在於學林身邊的兩個小弟,昨天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打暈的,這幾天老大不在的時候,他們見到宵野和季南星都是繞道走,根本不敢過去招惹。
宵野聽著那些傳聞,看著校論壇裡各種猜測的八卦,嘖嘖著搖頭,然後戳了戳旁邊認真寫作業的季南星:“我這算不算給你背鍋?”
季南星手上不停,嘴上道:“你不是立誌要當大哥,現在讓你如願以償了還不好?”
宵野一臉你彆冤枉我的表情:“誰要當大哥了,我可是好學生,全年級排名前三十呢,再努努力衝進年級前十,清北還不是由著我上,我可跟那些隻會動手的大老粗不一樣,你不能這麼敗壞我的名譽,我不管,我替你背鍋了,你得補償我!”
季南星笑了笑,將習題集翻了一頁,現在作業要他們自己做了,再也沒有小學姐代筆了,而且高二開始課業壓力明顯增大不少,各科老師都開始題海戰術了,不趁著課間寫一點,晚上彆想早睡。
還好這些題集都簡單得很,眼睛一看就能解出答案,還能分心跟宵野聊天:“你想要什麼補償?”
宵野眼睛滴溜溜一轉,拿起桌上的筆在指尖轉了兩下,便佯裝大方道:“我也不要你請客吃飯了,喊聲哥哥來聽聽。”
季南星停下筆,轉頭看著宵野。
原本還有些懶散斜靠在桌子上的宵野被他這麼一看,瞬間坐正了些,努力回想自己這個要求是不是有點太暴露他的野心了,一邊又努力想要怎麼找補。
就當他準備說開玩笑地把話題揭過時,季南星朝他勾了勾手指。
宵野下意識就靠了過去:“怎麼了?”
季南星身體微微前傾。
宵野的身體瞬間僵住,瞳孔裡倒映著季南星靠過來的模樣,心臟不受控地跳動,他努力忍耐著
吞咽的本能,抓著筆的手微微用力到泛白。
滿腦子都是鬨鬨想乾什麼,他是不是想打我,他靠我好近啊,鬨鬨真好看,鬨鬨好香啊。
一陣風從窗外吹進來,雖然他們的教室在三樓,但茂密的樹葉正好擋在窗外,風一吹,就有沙沙聲傳來,那搖晃輕響好像能撩撥到人心坎裡。
看著宵野傻愣愣的模樣,季南星笑了笑,微微湊到他耳邊,放軟了聲音道:“哥哥。”
咚咚咚。
是宵野劇烈的心跳聲,不隻是那不受控的跳動,還有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劃過的癢,酥酥麻麻,從正中紅心的地方蔓延到四肢百骸。
張沅從教室外走進來,把替他們帶的兩瓶水放到了他們的桌子上,但看宵野一副魂歸天外的模樣,又奇怪地看了看季南星。
不過季南星正在寫作業,一題又一題連思考都不需要就寫上了答案。
張沅奇怪地坐回座位,拿出手機給宵野發消息:【乾嘛了你?耳朵紅得要滴血一樣,大庭廣眾的,能不能控製一下你滿腦子廢料思想?】
宵野略有些羞澀地偷瞄了季南星一眼,見他低頭寫作業,便努力抿著唇,壓製著比AK還難壓的嘴角,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回道:【他喊我哥哥了!】
張沅看著手機笑了,但回複過去的話依舊冰冷無情:【就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喊你老公了。】
看著最後那幾個字,宵野的臉上再次燒起火熱的溫度,光是想一想從季南星的嘴裡喊出那兩個字,那樣清冷的聲線在他耳邊,溫熱的氣息灑在他臉龐,整個人被季南星的氣息包裹著,宵野隻覺得自己全身都要硬了,火燒火燎的。
受不了的宵野鎖屏放下手機,猛地站了起來:“我去上個洗手間。”他要去洗個冷水臉,好好冷靜一下,不然感覺整個人都要著火了。
宵野說完就快速跑了出去。
張沅暗暗嘁了一聲,出息。
季南星停下筆,往宵野那匆忙的背影上看了一眼,抬手撐著下顎看向窗外的綠意盎然,也跟著笑了出來。
化學實驗課,以前後四人為小組做實驗,好像隻要不需要在教室上的課都會變得有意思,快要上課的時候眾人拿著課本紛紛往實驗樓走去。
梁橋上了個洗手間就慢了一些,他剛要進實驗教室的時候,被於學林一把拉住。
恐懼幾乎瞬間就爬上梁橋心頭,這幾天於學林沒來上課,即便後來來上課了,但被宵野教訓了一次之後就收斂了很多。
沒有再搶他的作業,也沒有再逼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他以為自己終於得到救贖了,沒想到這才幾天,於學林竟然又找上了他。
梁橋怕得發抖,被他拉到了沒人的地方後,紅著眼眶抓著書,顫聲道:“我錢包在書包裡,我等下拿給你。”
於學林看著連眼神都不敢跟他對視的人,問道:“你是不是想過自殺?”
梁橋愣住了,他沒有否認,或許是之前宵野給了他底氣,又或者是他也想知道為什麼,想知
道為什麼偏偏是他被盯上被欺負。
梁橋紅著眼睛第一次直視於學林:“是。”
簡簡單單一個字,卻讓於學林掐緊了掌心。
梁橋心裡還是害怕,但他覺得於學林既然這樣問了,那就正好借這個機會把一些事好好說清楚:“我不止一次這麼想過,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就盯上我了,從初中開始,因為你,我再也沒有交過朋友,誰都避我遠遠的,生怕跟我走近了就被你盯上,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還是我就是好欺負,所以你盯著我不放。”
“我家裡還有個妹妹,她從小被父母帶在身邊,所以爸媽特彆偏疼她,在家裡我是個空氣,在學校我也是個空氣,我不奢求親情也不奢求友情,我隻希望能安安靜靜地讀書上學,可是連這都辦不到,於學林,我求求你,能不能放過我,我真的無數次都想從樓上跳下去,幾乎每天睜眼都在想,你要是缺錢,以後我把我的生活費全都給你,我隻求你彆,彆再欺負我了,我隻是想要一個正常的生活,如果我以前做了什麼得罪你的事,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給你下跪認錯都可以,你能不能放過我?”
看著梁橋通紅的眼睛,於學林自己都有些說不清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或許他真的繼承了他爸爸那劣質的基因,天生就帶著暴力傾向。
最開始他不知道自己心意的時候隻是看著梁橋就心裡煩,他都不知道為什麼會心裡煩,大概覺得自己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吧,於是故意走在他旁邊撞他,然後冷著臉讓他滾。
可是他滾遠了還是煩,就莫名想要欺負他,威脅他幫自己寫作業,讓他給他買東西,恐嚇勒索霸淩排擠,這些他都對梁橋做過。
看他要哭不哭的紅著眼,看他瑟縮膽小不敢反抗的模樣,於學林心裡就有一種滿身戾氣得到釋放的痛快。
更不用說看到彆人都會避開梁橋,都不敢跟他說話,這讓於學林有種這人歸屬於他,是他所有物的錯覺。
他知道梁橋很痛苦,但那又怎麼樣呢,他自己內心也開始變得掙紮難熬,而調動他所有情緒的人就是梁橋,於是這就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他更是在這種惡性循環裡習以為常。
今天親耳聽到梁橋說他不止一次想要自殺,於學林這才驚慌,驚慌自己竟然將人逼迫到這般走投無路的地步,也驚慌自己竟然成了小時候最為厭惡的存在。
聽了梁橋的話,於學林什麼都沒說,隻是轉身離開了實驗樓。
梁橋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說通於學林,但看到他離開,整個人依舊腿軟地蹲了下來,他膽子本來就不大,個子也不高,身材也瘦弱,性格內向又弱氣,這在一些人眼裡可能還有一些娘兮兮。
他曾經想過是不是因為這樣於學林才會盯著他欺負,可是他就是這樣的性格,溫吞又軟弱,就算他想改變,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
就連他家裡都很看不上他總是瑟瑟縮縮的樣子,比起他妹妹的大方,他這種性格實在是不討喜。
但他能怎麼辦,有些東西本就是天生的,
更不用說小時候他父母把他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