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枝雀是在寒冷裡驚醒的。
睡夢中的校園寢室和室友卡拉揚天真的笑臉,像被馬桶衝下去的水流旋轉著消失,就連他追出走廊看見的鬱和光的背影也逐漸模糊,要被拋棄的心悸痛得他猛地睜眼。
“鬱哥!”
臨時營地開著門,冷風呼呼倒灌。
謝枝雀合衣下床,匆匆倒趿著鞋踉蹌用視線搜索鬱和光的身影,卻在不經意掃過門外雨幕時驟然睜大。
“鬱哥……”
他喃喃失神,“唰!”地瞬間麵無血色。
——門外,門外是腐蝕酸雨!
不僅鬱和光,晏止戈和小芳也消失了,隻剩下隱約從雨幕深處傳來的打鬥聲。
意識到情況不妙,謝枝雀立刻“啪啪”兩巴掌掄圓了扇醒維克多,維克多冷不丁剛睜開眼驚魂未定,就被鉗住雙臂。
“做噩夢了嗎?疼是正常的。”
謝枝雀兩手擠住維克多的臉強製轉頭,讓他看門外:“鬱哥很可能在外麵,快讓洛麗塔把鬱哥帶回來——外麵不是能久留的地方!”
“?洛麗塔不是,星期日不是做這種事的!對沒有實體的孩子說什麼呢。”
維克多被氣得清醒了,一骨碌爬到窗前,看清的瞬間也懵了。
“他們瘋了嗎……”他喃喃驚愕,“這是致命的!”
營地裡眾人接二連三驚醒,謝枝雀焦急想要立刻衝出去卻被黑醫攔住。
“外麵還下著雨,酸雨腐蝕的後果我們都見過,你很清楚沒有額外防護,你根本連鬱和光的坐標都找不到就會燒融成爛泥。”
黑醫冷靜叫出隨他前來的三隻蜥蜴人之一,但蜥蜴人剛從土壤鑽出來被雨絲籠罩,立刻慘叫著做白煙中溶解。
一時間,想要衝出門的兩人驚呆了。
“血肉改造的也不行。”
黑醫眉頭緊皺,突然甩頭問維克多:“喂紅毛,你不是最擅長擺弄鐵疙瘩?到你發揮的時候了,你那什麼變態鐵人呢?”
“你才變態,你全家都是變態疙瘩!”
維克多氣瘋了:“星期日是最高科學結晶誕生的大模型AI,不是什麼鐵疙瘩!況且……”
隨著維克多轉動的視線,幾人看見營地門外碎裂的觸須,幽藍色觸須奄奄一息的閃著微光又熄滅,所有看到的人都明白:它要死了。
早在謝枝雀驚起滿室人時,星期日就強行中斷氣候計算,轉移算力試圖搜尋鬱和光兩人的蹤跡。但采集數據的觸須剛暴露在酸雨中就被嚴重損傷。
“……輻射值太高了,該區域的地磁場被嚴重乾擾,異常的電磁波動讓星期日沒辦法正常運行。”
他抿了抿唇,透過雨幕艱難看向視野最深處的陰影。
幾道隱約的身影交錯融合隨即又分開,散亂成眼花繚亂的光影。
但不論是手握AI進行分析的幾人,還是常年在槍林彈雨裡穿梭的黑醫,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光
,是人。
死亡的敵人,或是……倒下的鬱和光與晏止戈。
“我什麼也感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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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謝枝雀焦急拽住維克多袖口,維克多懷疑他要是不幫他,他會拽著營地當雨傘衝出去援助。
但是……“小芳失蹤,它一定是跟鬱和光私奔了,它會確保他暫時無虞。”
維克多眉頭緊鎖:“我會嘗試用備用零件組裝臨時機器人,幫你躲避酸雨靠近他們。可在那之前。”
千米不是天涯海角,卻在此刻因為磅礴暴雨而成為橫亙在兩方之間的天塹。
他抿緊了唇:“你隻能祈禱。”
“……祈禱鬱和光不會就此死去。”
【信號搜索——信號捕捉——請稍候】
【確認鬱和光首席與晏止戈首席在1591米外,坐標附近有大量不明物體,持續密集中,死亡概率76.11%】
滴答……
酣戰已久。
血珠順著指尖滴落,抓住唐刀的手背青筋迸起,酸雨燒灼的手臂赤紅蜿蜒,過載的疼痛讓鬱和光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猛地咬住舌尖強製自己恢複清醒。
“晏止戈……”他嗓子啞得說不出話,仍執意確認身邊人的安危。但晏止戈的情況同樣不妙。
貼身長伴的唐刀被賦予更重要的使命,晏止戈手裡的匕首已經被蜿蜒而下的鮮血浸透,濕滑得握不住。血痕銳利劃過額頭斜指眉眼向下,他半闔著單眼,隻剩一隻泠泠丹鳳眼直視前方,痛不可折其銳。
聽到鬱和光的呼喚,他低低笑出聲:“彆擔心,你在這裡,我不會做你沒有脫險之前死亡。”
“不。”
鬱和光舔了舔嘴唇,仰了仰下頜,修長脖頸上青色脈絡繃起。
“我是想告訴你……”
“如果這就是終局,我是認的。”
他仰頭睥睨,喉結滾動:“和旗鼓相當的宿敵,同伴,朋友死在一起……戰鬥係的敵人為戰鬥係陪葬。”
“當他們找到我們,會看到我們的骸骨腐爛在一起,野草的枝葉將我們纏繞相連,骨與骨交融。”
“他們會明白,我們戰鬥到了最後一刻,我們沒有一刻退縮,不曾背叛彼此和人類。”
晏止戈驚愕轉頭,卻被鬱和光掐著側臉轉回去:“彆看我,看敵人。”
染血的手指留下幾道血痕。
“彆讓我和蠢貨死在一起,有損名聲。”鬱和光撇了撇嘴角,“我還是收回之前的話。”
“不等等。”晏止戈趕緊出聲挽留,試圖讓他回心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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