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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洞裡的凶徒無惡不作喪儘天良,活剮了他們都不足告慰那些被殘害的婦女幼童。

蘇景殊捏著炸藥管,有種清空倉庫的炸藥管將這鬼地方炸乾淨的衝動。

魑魅魍魎躲在陰溝裡為禍百姓,把他們藏身的陰溝給炸掉,他們自會無處遁形。

凶徒與高官權貴勾結在一起禍害百姓,可京城的高官權貴不全是惡人,還有包青天這樣能為民做主的好官。

聽這位可憐女子話中的意思,汴京百姓苦鬼樊樓已久,若能有機會將汴京人間地獄般的地下王國肅然一清,便是有權貴想阻攔,包大人那裡也不會答應。

隻要把這個賊窩炸掉,暗渠陰溝也能見青天。

可是不能炸。

地上不是空無一物,京城百姓以百萬計,毫無準備就把地下炸穿會導致地麵塌陷傷及無辜百姓。

水渠裡除了那些窮凶極惡之輩,還有更多被拐騙而來的婦女幼童,炸藥的威力太大,到時死的不隻有惡人,連他自己也逃不出去。

他想將這些人繩之以法,但是不想和他們同歸於儘,地麵上還有很多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外麵的世界他還沒看夠,沒必要為此搭上自己的命。

蘇景殊小心翼翼站在洞窟門口,感覺手腳都凍僵了才小聲說道,“這種地方不該存在,我會想辦法救你們出去的。”

女子眼皮微顫,不覺得她這輩子還有重見天日的機會,卻也沒有嘲笑少年郎的異想天開,“這裡是他們尋歡作樂的鬼樊樓,你若想多活幾天就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彆被他們發現。”

所有的地下水渠都是無憂洞,唯有最深處這裡被稱之為鬼樊樓。

地上的樊樓燈火是京城一大盛景,地下的鬼樊樓也是無憂洞中最險惡的地方。

彆處或許運氣好能找到出口,通往鬼樊樓的路隱晦曲折,沒有引路人絕對走不出去。

能安安靜靜死在無人的洞窟已是幸運,談何重見天日?

蘇景殊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低聲謝過她的提醒,然後在地圖上標記出這個地方,輕手輕腳退出去。

相反的方向,也就是他來時的方向。

地下水渠晝夜不分,除了那片尋歡作樂的鬼樊樓,彆處都昏昏暗暗,再遠一點就是伸手不見五指。

投鼠忌器,就算帶著一倉庫的炸藥也沒法毀了這處賊窩,他得想辦法出去,然後找包大人來處理。

開封府以前拿著地方束手無策,可能是不知道地下的通道到底怎麼走,他在無憂洞中待過,全家都能作證他記性好,回去就能把裡麵的地圖畫出來給官兵做參考。

權貴攔路攔不住包青天,不管是王公貴族還是當朝權臣,包大人都沒有怕過。

都說汴京繁華,可這繁華底下卻藏了那麼多汙垢。地下水渠埋了不知多少白骨,這等吃人的地方絕不能留。

蘇景殊原路返回,路過堆滿屍體的洞窟時加快腳步,一路向前不敢回頭。

係統地圖紛亂難辨,放到最大冷靜規劃還是能找到出去的路的,隻是能在地下走動的都是盜匪逃犯,他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敵明他暗,他還有機會找到出口出去報案,要是被無憂洞裡的亡命之徒發現,再想脫身就麻煩了。

……

開封府中,蘇洵得知兒子被拐進無憂洞後險些暈過去。

雱哥兒剛來汴京沒多久,不知道京城地下彆有洞天,他早年在京城遊學數年,很清楚無憂洞是什麼地方。

包大人回到開封府後嚴打各種不法之事,景哥兒怎會被無憂洞的惡徒抓去?

公孫策讓衙役將嚇得不輕的王家小郎送回家,然後出門穩住群情激奮的百姓,開封府不會放任無憂洞危害百姓,一定會將那些陰溝裡的老鼠繩之以法。

穩住百姓,還得安撫亂了方寸的老友,無憂洞凶險,他在百姓麵前言之鑿鑿,在老友麵前卻不敢保證一定能將孩子救回來。

這些年權知開封府的不無手段高明之人,可連範文正公那樣剛正不阿的性子都沒法將無憂洞除根。

年年有人到開封府來告狀,年年都有人沒入溝渠從此生不見人,他實在不敢把話說太滿。

蘇洵強自鎮定,掩在袖子裡的手卻止不住顫抖,“此事還求公孫先生費心。”

他自覺京中人脈寬廣,真到用上時卻發現還是不夠用。

無憂洞中皆是蛇鼠,他認識的卻都是讀書人,地下溝渠縱橫,就算能找到千百個入口也無法進入一探究竟。

柳七,對,去找柳七。

妓子認識的人多,二教九流什麼人都有,興許能找到個引路之人,隻要速度夠快,他們就能把景哥兒救回來。

蘇洵無暇深究無憂洞的凶徒為何盯上他兒子,腳步匆忙去找柳永求助。

公孫策無聲歎了口氣,眉頭皺的死緊。

好友已然失了分寸,蘇家其他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開封府不能再慌。

包拯麵沉如水,待公孫策回來便喊茶攤的茶博士到跟前回話,“你方才說,蘇家小郎離開時身邊跟隨之人身著青樓打手的衣裳,是也不是?”

茶博士連連保證,“回包大人的話,小的在茶攤迎來送往,保康門瓦子離國子監不算太遠,附近青樓妓院的打手時常結伴到瓦子看戲玩樂。那人衣裳雖亂,但的確是那些青樓打手們慣穿的樣式。”

國子監都是讀書人,讀書人出門尋歡作樂很是講究,那附近的青樓楚館自詡風雅之所,裡麵的姑娘爭奇鬥豔,裡麵龜公打手還有伺候人的下人也都講究的很。

打手們的衣服是青樓老鴇給他們準備的,每家老鴇買的布都不一樣,但是便宜耐穿的就那麼幾種,所以上身後看著都差不多。

他分辨不出那人的衣裳到底出自哪家青樓,但是很確定是青樓打手慣穿的。

茶博士發誓他沒看錯,雖然他隻是個小小的茶博士,但乾這行好記性很重要,就算懷疑他點茶點的不好也不能懷疑他的好記性。

青天包大人也不能。

包拯:……

包拯麵容沉肅,耐心聽茶博士說完又問了幾句細節,等書房隻剩下他和公孫策兩個人才沉重開口,“怕是惜春院的人下的黑手。”

公孫策捏緊拳頭又鬆開,長出一口氣平複心情,“古長玉伏誅,惜春院樹倒猢猻散,紅花殺手之事和其他人無關,原以為此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竟害了景哥兒。”

官府量刑定罪,劉公公、古長玉、小飛死有餘辜,其他人卻罪不至死,妓女仆從也要生活,惜春院倒了之後立刻便去找下家。

開封府盯了他們好幾天,沒有發現異樣才將人手撤回來。

惜春院人多,府衙忙碌,不能也沒有辦法將所有人的動向都了如指掌。

可是如今連惜春院都沒有了,惜春院的打手為何要害景哥兒?

景哥兒隻是放學的路上遇見他們給展護衛下套,有什麼值得他們報複的?真的隻是為了報複嗎?

包拯派張龍趙虎去蘇景殊走丟的水渠口探查,雖說現在去找已經無濟於事,但是如今離蘇小郎被抓走還沒有多長時間,也許還能找到些許線索。

公孫策眉頭緊鎖,越想越覺得此事不簡單,“無憂洞中蛇鼠橫行鬼魅猖獗,偷盜拐賣無惡不作,京城天子腳下,怎能容此等宵小橫行?”

包拯何嘗不想徹底鏟除無憂洞,怎奈地下牽扯甚多,先前嚴打雖有收效卻也無法將那賊窩連根拔起。

張龍趙虎剛離開府衙,聽到消息的白玉堂便急急忙忙找過來,“包大人,我聽說蘇小郎丟了,丟哪兒了?”

公孫策揉揉額頭,二言兩語將事情說給他聽。

白玉堂:!!!

“惜春院的打手還敢報複?劉公公和古長玉都死了他們報複給誰看?”

包拯和公孫策都沒有說話。

白五爺何等敏銳,立刻意識到真正的幕後黑手可能不是被抓住的那個劉公公,而是另有其人。隻是那人藏的太深,連包大人都沒能將人揪出來。

該死的幕後黑手,報複人都找不到正主兒,有本事折騰展昭去啊,欺負小孩兒算什麼本事?

白五爺出離憤怒,二話不說去追張龍趙虎,他倒要看看這京城百姓聞之色變的無憂洞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蘇小郎馬上是他白五爺的鄰居,江湖上敢不給五爺麵子的兩隻手都能數得過來,五爺不發威真當五爺是病老鼠啊?

公孫策伸手想攔,再一想白五爺想乾什麼他也攔不住,於是任他去無憂洞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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