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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殊和白玉堂在無憂洞裡沒出來時外麵的人隻顧著急,如今看到他們平安出來終於鬆了口氣,壓抑的情緒瞬間爆發。
程夫人拭淚的帕子已經濕了好幾條,終於等到胳膊腿兒L齊全的兒L子,不顧孩子一身的臟汙快步上前將人攬到懷裡,“景哥兒L,你要嚇死娘啊。”
情緒是會傳染的,小小蘇在水渠裡忙碌的時候沒想起來哭,被娘親抱在懷裡後眼淚立刻跟著往外冒,眨眼的時間母子兩個就哭成一團,弄得白五爺也不好意思喊累,摸摸鼻子從地上爬起來然後走到包拯和公孫策跟前彙報情況去了。
蘇小郎的記性簡直驚天地泣鬼神,最開始的時候他還能跟著記,到後麵他已經暈頭轉向,完全不知道東南西北前後左右,蘇小郎往哪兒L指他往哪兒L去,難為這種情況下他還能記得避開人多的地方。
人比人氣死人,他要是有這麼好的腦子,沒有武功也能在江湖上闖出一片名堂。
白五爺這輩子沒服過幾個人,連江湖上口口相傳的南俠展昭在他眼裡也比不過他自己,不然也不能因為一個“禦貓”的稱呼大老遠從鬆江府跑到京城來找茬。
見識到蘇小郎那堪稱妖孽的腦子之後,他實在說不出不服兩個字。
跑到最後他已經放空大腦,累的連話都不想說,按理說動腦子比體力活更累,結果畫完之後一看,蘇小郎除了身上臟了點兒L還沒之前剛被找著的時候狼狽。
這不是人!這是妖孽!
呔!哪兒L來的妖孽!快把他們景哥兒L還回來!
白玉堂回到水渠口的時候大腦一片漿糊,掃了一眼妖孽畫出來的地圖,腦子裡的漿糊好像又摻了水更加粘稠,這下連動都動不了了。
公孫先生給他的那份簡易地圖已經很亂,蘇小郎畫出來的這個已經不是一個亂字能形容的。
京城的地下水渠是朝廷派人修的,本應朝廷官員對下麵最清楚,結果這才多少年,修修補補增增改改,愣是改成了他們自己都不認識的樣子。
他錯了,他不該說朝廷不敢派兵下水渠是慫,下麵亂成那個樣子,沒點本事直接闖進去還可能活著進去然後死不見屍。
多虧有他們景哥兒L。
白玉堂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跑動過,在地下水渠裡跑比在地麵上費勁的多,今天回去明天早上都不一定能從床上爬起來。
不是五爺體虛,而是今天乾的活兒L實在太多。
他!白玉堂!兩條腿跑遍了汴京的地下水渠!
這活兒L除了五爺誰能乾?就問天下還有誰?!
白五爺氣勢驚人,說完之後立刻癱在張龍身上,一下都不想再動彈。
不要嫌五爺身上泥巴多,這些都是功勳,是五爺有本事的象征。
張龍哭笑不得,招呼趙虎和他一起把筋疲力儘的白五爺扶到馬車上。今天五爺是大功臣,他們一定把五爺伺候爽利咯。
蘇洵看著抱頭痛哭的妻兒
L,和其他人打聲招呼便要離開,有什麼的安排明天再說。
下午時還有附近的百姓圍觀,現在天色已晚,圍在這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等到結果,百姓該回家的回家該逛夜市的逛夜市,留在附近的寥寥無幾。
王朝馬漢把借來的桌椅板凳還回去,兩班衙役護送在馬車周圍,這才終於打道回府。
包拯和公孫策回到開封府後直奔書房,大有徹夜不眠的意思。
地圖足有好幾十張,哪兒L人多哪兒L水多都寫的清清楚楚,其中鬼樊樓的位置被著重標記出來,看得出來蘇小郎對那個地方深惡痛絕。
公孫策仔仔細細一張一張翻過去,對比他之前畫下來的簡陋輿圖,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已經能夠確定這份新畫出來的輿圖可以在接下來的圍剿中派上大用場,“大人,地圖精準,您準備何時派兵?”
包拯來回踱步,握緊拳頭道,“兵貴神速,我即刻去王丞相府中。今夜調兵圍剿,以免夜長夢多。”
已是夜半時分,衙門的官差儘數歸家,要調兵不能再去衙門,得直接登門找能管這事兒L的人。
遲則生變,趁現在無憂洞中的亡命之徒還沒有反應過來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等裡麵的人反應過來四處逃竄,到時再抓人又要花很大的功夫。
蘇小郎說那些亡命之徒都聚到了最裡麵的鬼樊樓不知道要乾什麼,但是不管他們要乾什麼,聚在一起時都是一網打儘的好時機。
公孫策將他送到門外,“大人一路小心。”
包大人麵容嚴肅,邁出的步伐都透著沉穩,然而他今夜的所作所為和沉穩半點都不搭邊。
連夜圍剿無憂洞不隻是趁裡麵的亡命之徒聚在一起好一網打儘,更重要的是,那些和無憂洞勾結在一起的權貴還沒來得及反應,這個時候調兵調的最容易。
等那些人反應過來,禁軍的兵馬調動不了,開封府的衙役不夠用,無憂洞中的賊人再悄無聲息轉移,這次就又會和之前一樣前功儘棄。
前車之鑒後事之師,上次已經在這上麵吃過一次虧,這次無論如何不能重蹈覆轍。
慢一步申請調兵要被彈劾,快一步直接調兵也是被彈劾,他包拯為官多年被彈劾的還少嗎?
先剿了無憂洞再說。
府衙的燈火整夜不休,蘇家也是徹夜難眠。
他們初到京師,對這裡的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原以為拐子已經是世上最狠毒的人,沒想到那無憂洞更是喪心病狂到令人發指。
幸好景哥兒L平安回來了,真要丟在那無憂洞裡可如何是好?
全家人都被這事兒L嚇的不輕,小心翼翼的哄著他換掉臟衣服洗個熱水澡上床休息,彆的什麼都不敢說,更不敢問可憐的小家夥在無憂洞裡都看到了什麼。
程夫人讓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她今天在這裡守一晚。
可是這種情況下誰也睡不著,最後就是全家都在外間守著。
蘇景殊以為那麼多人在外麵守著他會睡不著,但是
今天經曆的事情太多,洗漱完畢回到熟悉的環境,沒一會兒L就沉沉睡去。
程夫人輕手輕腳的坐下,擦擦眼角的淚珠輕聲開口,“都道汴京繁華,沒想到天子腳下竟然還有如此凶險的地方。”
蘇洵自責,“是我疏忽了。”
蘇轍肅聲道,“地下水渠被亡命之徒占據成為亡命之徒的無憂洞,官家和朝廷百官眼睜睜看著卻無計可施,這豈是承平盛世應有的模樣?”
那些亡命之徒躲的遠也就罷了,偏偏人家就躲在汴京,京城百姓都知道腳底下有拐子盜賊朝廷欽犯,官府卻還能讓他們存在那麼多年,文武百官都是乾什麼吃的?官家是乾什麼吃的?
天子腳下都能出現這等駭人聽聞之事,外麵呢?
成天沉溺於汴京的繁華之中,連眼皮子底下的危機都注意不到,遠處和遼國西夏打交道是什麼情況可想而知。
蘇洵:……
蘇軾:……
罵的好,但是在家罵罵就行了,出門在外還是要收斂一點的。
老蘇拍拍兒L子的肩膀,語重心長的教他們罵人小技巧。
他身不在官場,但是和他交往的大多都是官身,因此官場的各種彎彎繞繞他很了解。
倆兒L子今後要入朝為官,想要仕途走的順就不能那麼耿直。罵人可以,但是不能指名道姓的罵,要那種被罵之人明知道是在罵他還找不出確鑿證據隻能憋屈忍著的罵。
景哥兒L這次遭了大罪,他身為父親先打個樣,兩個當兄長的看完之後學學,看看怎麼樣的罵人才是合格的罵人。
夜深無事,筆墨伺候。
旁邊的其他人:……
蘇軾給他爹送上筆墨紙硯,然後小聲和弟弟說話,“聽說官家脾氣好的很,曾經被包公指著鼻子臭罵都沒生氣。”
蘇轍聽出兄長的言下之意,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所以儘管寫,不用擔心會影響殿試成績。”
官家能不受影響最好,要是因為他們寫文章罵朝廷而將他們黜落,那更說明他們罵的對。
旁邊的女眷們:……
聽他們父子的談話,總有種家裡以後會不太安穩的錯覺。
一夜安穩、額、今夜好像不太安穩。
蘇景殊睡著的時候很累,但是早上還是早早醒來,家裡人擔心的噩夢生病都沒有發生,小少年睡醒之後跟沒事兒L人一樣,自顧自穿衣洗漱,看到他們守在外間還嚇了一跳。
程夫人憂心不已,“景哥兒L,昨晚睡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