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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殊就知道龐昱主動上門沒好事兒,彆說他真的沒有,就算他有他也不敢給。
煙花爆竹拿不穩當都能傷人,更何況火藥,想找死不是這麼找的好不好。
他才把炸藥的事情糊弄過去,不想一下子得罪龐太師和未來皇帝兩位大佬。
龐昱不相信,“那可是唐門的暗器,你真的一點兒都沒有留?”
要是救了神秘唐門弟子的是他,他根本就不會忘那麼多年,肯定拿到手就跑出去到處炫耀了。
江湖上失傳已久的唐門暗器出現在他的手上,拿出去多有牌麵,怎麼可能會忘了呢?
這是什麼?炸藥!
好的,拿到城外測一下威力,然後把剩下的交給他爹讓他爹獻給官家立功。
這是什麼?暴雨梨花針!
好的,拿到城外測一下威力,然後把剩下的交給他爹讓他爹獻給官家立功。
這是什麼?
管它是什麼,全都拿到城外測威力,然後把剩下的交給他爹讓他爹獻給官家立功。
他爹立下大功肯定高興,高興完了之後肯定會獎勵他這個好兒子,沒準兒還會主動給他買那個他看上已久的蟋蟀籠。
那玩意兒看上去不大,實際上老貴老貴了,他的零花錢又攢不下來,親爹不幫忙的話隻能看兩眼解饞。
蘇小郎能把炸藥忘了肯定也能把彆的暗器忘了,快想想快想想,快想想還有沒有彆的漏網之魚。
如果有漏網之魚他們玩過之後就去交給他爹讓他爹獻給官家立功,他爹前不久被人彈劾天天在家生悶氣,要是有個寶貝能獻給官家,官家肯定把罰他爹的俸祿都給補回來。
他爹一年的俸祿啊,足夠他買好多個蟋蟀籠了。
再想想再想想,真的一點都沒有了嗎?
小小蘇對上龐衙內那充滿期待的小眼神兒,冷酷無情的繼續搖頭,“沒有了,沒有了,真的一點兒都沒有了。”
他隻是個弱小可憐的無辜路人,不想被皇城司抓走審訊。
隻要他自己不說,誰也不知道他腦子裡還有多少好東西。
在他能獨當一麵之前,他絕對不會隨隨便便把沒法解釋來曆的東西拿出來。
那些種進地裡的種子都是坊間能買到的種類,品質提升品種卻不會變,一方水土養一方菜,他們家周圍山清水秀,田裡長出來的菜更水靈完全沒毛病。
山泉水都比彆的水賣的貴,山裡的菜比彆地兒的菜好吃有問題嗎?
還有那幾個日化方子,天知道他和他二哥差點就把家裡的房子給炸了才搗鼓出成品,用眼看和上手做完全是兩個概念,眼睛學會了手沒學會自古皆有,他們倆那灰頭土臉的樣子任誰看了都不覺得他們提前有配方。
前些天的炸藥是例外,要不是遼國已經欺負到他們家門口了,他也不會一氣之下就開始編。
事實證明他藏著掖著不是錯,編故事太容易被
抓住把柄,大人們不追究還好,一旦深究他妥妥的躲不過去。
龐昱再三確定,確定真的沒辦法拿到嚇唬人的神奇暗器後很是遺憾,“怎麼會沒有呢?傳說中唐門有各種各樣的暗器,要報救命之恩的話怎麼著也得一樣來一份兒,那人真小氣,換成小爺絕對不讓他走。”
可惜他走到哪兒都有一大群人跟著,根本沒有遇到落難大俠的機會。
從小長在山溝溝裡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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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景殊:……
這真的不是在嘲諷他家窮?
龐昱蹲在那裡嘀咕幾句,然後拍拍衣裳準備走人,“沒有就沒有吧,小爺我直接去八王府告狀。殿下家的二哥兒才三歲,那混蛋把人帶出來之前肯定沒和家裡打招呼。”
雖然無憂洞已經被徹底鏟除,但是外城那麼亂,沒有無憂洞也有壞人,誰家放心把三歲小孩兒帶出來玩?
那小孩兒肯定是趙清偷出來的。
蘇景殊聽的愣了愣,“八王爺?趙清是八王爺之子?”
“要不是他爹是八王爺,小爺怎麼會吃那麼多虧?”龐昱咬牙切齒,說完之後擼起袖子就要離開,“小爺走了,景哥兒不用送。”
皇親國戚皇親國戚,皇親排在前麵,國戚排在後麵。
如果是尋常宗室子也就算了,偏偏趙清是八王爺的兒子,弄得即便他姐姐是官家寵妃也沒法給官家吹耳旁風。
不過沒關係,這次趙清主動將把柄送到他手上,不去告狀簡直對不起他昨天挨的揍。
那個混蛋肯定是為了報複上次被打破相的仇,身上那麼多地方不動就知道挑臉打。
他爹都沒打過他!
蘇景殊目送氣勢洶洶的龐衙內離開,等人走遠了才準備去找他爹彙報。
然而一轉頭,老爹和倆哥哥自己就冒了出來,“景哥兒?”
“爹,我沒乾壞事。”蘇景殊乾脆利落的舉起雙手自證清白,三言兩語將剛才的事情重複一遍,對天發誓他身上真的沒有任何出自唐門的暗器。
金手指倉庫裡給的東西不算,那是他們統哥的功勞,和唐門無關。
老蘇下意識覺得這臭小子沒有說實話,但是房間已經被檢查了好幾遍,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地方能藏東西,隻能勉強信了糟心兒子的狡辯之語。
不信也沒辦法,總不能把這臭小子的腦袋瓜打開看看裡麵還有什麼吧?
蘇洵拍拍他的肩膀,“你大了,爹管不了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蘇軾照葫蘆畫瓢,“你大了,二哥管不了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蘇轍、蘇轍張了張嘴,感覺說什麼都不對,不說也不對,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注意分寸,不要胡來。”
蘇景殊縮縮腦袋,生怕腦袋瓜被敲禿嚕皮。
老蘇叮囑完兒子,想到剛得到的消息又說道,“雱哥兒的祖母月前逝世,信件前兩天剛送到京城,你王叔父準備帶他回鄉守孝,等辭官之事確定下來
便要離京。”
“雱哥兒也要走?”蘇景殊驚呼。
他們昨天下午還一起為周勤踐行,怎麼要走的都聚一塊兒去了?
老蘇頓了一下,“也?”
小小蘇鼓了鼓臉,比周勤要走更加舍不得,“昨天有個同窗說要回鄉奉養母親,沒想到雱哥兒也要走。”
“生死無常,這種事情誰都說不準。”蘇洵搖搖頭,“收拾一下,爹帶你們過去看看。”
蘇景殊歎了口氣,周勤那邊好歹是準備妥當才告訴同窗們要走,雱哥兒這事發突然,怕是連踐行的機會都沒有。
“小孩子家家歎什麼氣?”蘇軾安慰道,“你和雱哥兒年齡相仿,便是下一屆不上場,下下屆也會上場,到時同朝為官還愁沒有機會見麵?”
蘇洵看了眼為小夥伴回鄉而傷心的兒子,沒有告訴他王安石辭官更深層的原因。
前不久王介甫給官家上了份長達萬言的奏疏,大有在朝中開展新政的想法,隻是官家看了後沒當回事兒把人氣的不輕。
他當時沒覺得有什麼,後來看了那份萬言奏疏之後才覺得官家沒把這份奏疏放在心上是好事。
大宋從開國到現在積弊深重,想扭轉積貧積弱的局麵難於上青天,新政不是說說就能推行的。
他覺得為政者不懂法度,為政者還覺得他寫的狗屁不通。
範文正公當年已經失敗一次,新政失敗的下場是什麼樣子他們也都清楚,原本被打壓的那些人反撲起來異常凶狠,不光將新政作出的改變全部抹掉,還變本加厲的和範文正公當年的政策反著來。
新政觸及到太多權貴的利益,不碰權貴沒法讓大宋作出改變,可碰了權貴又會被權貴詆毀打壓,事情不能一蹴而就,需得徐徐圖之。
他那奏疏被打回來已經能夠說明問題,可他堅持要上疏,被調去審查京城刑獄案件時也是怎麼得罪人怎麼來。
想他王介甫在京城也是聲名遠揚,多少讀書人遺憾無緣與他結實,去年回京述職一度被京城士大夫引為盛事,結果可好,這才多久已經變成人見人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