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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蘇的製止沒有起到半點用處,想捂住耳朵也因為力氣不夠大掙脫不得,隻能被迫聽可惡的同窗講《大哥帶娃記》。
哥哥而已,跟誰沒有似的,他有兩個哥哥他驕傲了嗎?
他不光有兩個親哥還有五個堂哥,哥哥們加起來演葫蘆娃都能騰出來個他演爺爺,拚哥而已誰怕誰?
於是乎,倆人就在驢車上講了一路的我哥怎麼我哥怎麼我哥還怎麼。
幸好趕車的車夫耳朵不好使,不然得被他們兩個給煩死。
祥符縣在中牟和京城中間,從京城到中牟要走一天,從中牟到祥符半天就能到。
他們倆大清早就被掃地出門,到祥符的時候正好趕上吃午飯。
牛車慢悠悠路過祥符縣界,官道不怎麼寬敞,兩邊樹木的落葉隨風飄落,好一副秋日落葉、救命、怎麼落下來個人?
不對!是兩個!
蘇景殊和周青鬆吵吵嚷嚷鬨了一路,水囊裡的水全喝光了才停下來好好賞景,賞著賞著就賞到了兩個從天而降的殺手。
“青鬆!!!”
什麼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麼還有當街劫道的?
公孫先生不是說祥符被他二伯治理的道不拾移夜不閉戶嗎?這倆大白天就扛著刀出來砍人的劫匪哪兒來的?
二伯!你坑侄子啊?!
小小蘇從眉山到京城幾千裡路都沒見過劫道的,沒想到在他二伯的治下給遇到了,回頭一定在他爹跟前說一百遍,讓他爹親自到祥符找二伯說道說道。
周青鬆聽到動靜反應極快,他不懂武功,但是他從小跟著他哥乾農活,也沒少跟村兒裡的同齡小孩打架,這種時候肯定得擋在小同窗跟前。
他傷了不要緊,這小子傷著得訛他半年。
救命啊!
光天化日之下打打殺殺,還有沒有王法啦?!
兩個劫匪帶著刀直衝他們而來,蘇景殊一個翻身從牛車上滾下去,周青鬆滋兒哇亂叫的以一擋二,兩柄大刀在日光下寒光閃閃嚇死個人。
更可怕的是,他們的車夫完全沒聽到後麵的動靜,依舊趕著老牛慢悠悠往前走。
蘇景殊:???
租車的時候隻說車夫耳朵不好使,沒說他完全聽不見啊!
不管了,先解決這倆劫匪再說。
小小蘇從袖子裡掏啊掏啊掏,掏出來幾顆打火石和幾個黑漆漆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小東西,“青鬆——躲開——”
下一刻,那幾個黑漆漆的小東西冒著火星砸到兩個劫匪跟前,劈裡啪啦直接把倆人嚇的從路邊的斜坡上栽了下去。
劫匪:???
什麼情況?!
晴天霹靂?天降驚雷?
周青鬆:!!!
“景哥兒,你隨身攜帶炸藥?”
蘇景殊立刻反駁,“哪有,這是廣備攻城作的工匠們新製出來的爆竹
,聽說我要出門玩特意送了我幾個。”
玩的時候當爆竹,關鍵時刻也能用來防身,居家旅行必備,在周家遇到流氓圍宅的時候他都沒舍得往外拿。
寶貝著呢。
周青鬆張了還想再問,奈何他的小同窗根本不給他問的機會,“快快快,趁那兩個劫匪沒反應過來趕緊把人綁了,我們去縣衙告他們攔路搶劫。”
反了天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蘇景殊罵罵咧咧的把落在路邊的兩柄刀收起來,出門時沒有帶繩子,不過外衣輕薄可以當繩子來用,他貢獻出他的衣裳來捆劫匪,進城之後讓二伯賠他兩件。
周青鬆看著小同窗扔下外衣抱著刀去追牛車,再多問題都隻能先捆了兩個劫匪再問。
什麼爆竹威力這麼大?真是爆竹嗎?
兩個劫匪雖然拿著刀但是武功也不怎麼樣,被爆竹、如果真的是爆竹的話、被爆竹嚇的栽下斜坡摔的爬不起來,身上的衣服都有被炸破的痕跡。
周青鬆越看越不對勁,捆了人後將他們拖上去,然後皺著眉頭等小同窗將牛車帶回來。
尋常劫匪劫道是為了財,這倆人上來二話不說就拿刀追著他們砍,連“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都沒說,怎麼看不是為了劫財。
不是謀財,那就是害命。
他們在祥符沒有仇人,在中牟和他們有過衝突的都被抓起來處置了,要麼砍頭要麼流放要麼打了板子抬回家,短時間內都沒法出來禍害百姓。
難不成還有漏網之魚?
如果是中牟跑出來的漏網之魚,他們是不是應該去開封府告狀?
蘇景殊氣喘籲籲的追上牛車,連說帶比劃讓他調頭,然後趴在車上喘氣兒。
下次租車他來租,堅決不能貪便宜。
兩個劫匪被捆的結結實實,嘴裡還被塞了布條,這會兒正驚恐不已的掙紮。
殺人沒殺成反被抓住,沒法交差不說還可能會暴露主家。大人說顏查散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書生,怎麼這個書生力氣那麼大?
還有那個書童,身上竟然有炸藥,這合理嗎?
劫匪驚慌失措,雙手被布條捆住掙紮不脫,嘴裡塞著布條沒法說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能眼睜睜看著馬車進城。
要命了啊!!!
周青鬆兩腳下去成功讓兩個劫匪消停下來,然後氣勢洶洶的詢問剛才的爆竹是怎麼回事。
蘇景殊指指他屁股底下疊成羅漢的兩個劫匪,眨眨眼睛,“不能讓壞人聽見,我們進城報官之後再說。”
小爆竹和炸藥不一樣,他這次帶的東西來曆光明正大,還是官家特許,沒什麼不能說的。
兩個劫匪聽到要送他們見官掙紮的更厲害,周青鬆眼疾手快抓住車邊兒的扶手,險而又險沒被他們掀翻,“聽到見官知道怕了?不慌,接下來有你們受的。”
他們來祥符縣是探親的,縣令是他們景哥兒的伯父,沒道理侄子在城
外被劫匪攔路還和稀泥。
蘇景殊磨了磨牙(),“你才和稀泥∵()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我二伯又不是李城南。”
說是這麼說,心裡卻還是有些擔心。
幸好金大腿已經跟著包大人回京城,不然出城就遇到劫匪非得懷疑人生不可。
可憐的小金大腿本來就被刺激的不輕,再刺激下去鬼知道會刺激成什麼樣子,還是跟在包大人身邊好,至少沒有劫匪敢膽大包天劫包大人。
牛車進城之後直奔縣衙,小小蘇熟練的跑到門口擊鼓鳴冤,留倒黴蛋自己在後麵拖著兩個劫匪進公堂。
順便付租車的錢。
周青鬆:……
行吧,他是給公子賣力氣的苦工。
沒辦法,那小子一看就沒他力氣大。
祥符縣比中牟縣離京城更近也更加富庶,縣衙的官差聽到動靜連忙去通知縣令,同時整理衣著出門查看何人擊鼓鳴冤。
蘇景殊對報案的流程很熟悉,倒不是他自己報過多少案,而是這些天見的多,報案的流程也沒多複雜,時間寬裕就找訟師寫狀紙,時間不寬裕就是他們現在這樣,敲了鼓直接進去口述冤屈。
周青鬆這些天也沒少進縣衙,在中牟縣衙當原告,來了祥符縣衙同樣是原告。
他們出個門都遇到劫匪攔路,天大的委屈啊!
祥符縣令蘇渙換了官服出場,看著底下告狀的少年郎感覺有些眼熟,隻是審案期間沒法細想,隻能將熟悉的感覺暫且壓下,“何人擊鼓鳴冤?”
蘇景殊指著趴在地上的劫匪控訴道,“大人,此二人攔路搶劫,這是他們的凶器長刀,求大人為我們這些無辜路人做主。”
周青鬆補充,“大人,他們攔路時沒說劫財就提刀砍人,學生懷疑他們要害我們性命。”
謀財可能沒有理由,害命肯定要有原因,除非他們遇上的是無緣無故就殺人的瘋子。
一個人能瘋,兩個人總不能瘋一塊兒去,所以這倆人守在路邊見到他們就拔刀一定是私仇舊怨。
巧了,他們倆最近得罪的人有些多,中牟縣在包大人的雷霆手段下肅然一清,那些地痞流氓不敢在中牟境內作祟就追到祥符,這是不把縣令大人放在眼裡。
周青鬆上前一步自報家門,將前幾天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幾乎已經確定這兩個攔路劫道的劫匪是中牟縣的地痞流氓。
蘇縣令接過衙役送上來的長刀仔細查看,示意左右將兩個劫匪嘴裡的布條拿掉,“你二人可認罪?”
兩個劫匪已經聽傻了,他們奉命去截殺顏查散,怎麼忽然變成了中牟的地痞流氓?
這人不是顏查散?
兩個人麵麵相覷,想起出發前主家的叮囑連忙俯首認罪,順便狡辯,“大人,我兄弟二人鬼迷心竅隻為劫財,絕無殺人之意,求大人開恩。”
而且他們是祥符人,不是中牟人,大人一查便知,他們真的沒想殺人。
兩個劫匪跟磕頭蟲一樣磕頭求饒,他們攔路搶劫沒成功,頂多打板
() 子關幾天受些皮肉之苦,殺人未遂就不一定了。
既然這人不是顏查散,那他們的確沒有殺人之意也不算說謊。
蘇景殊皺起眉頭,感覺事情不太對勁。
他們倆出門坐的是牛車,為了賞景連車廂都沒有,就是農家平時常用的拉貨的車。
劫財不去劫馬車,劫他們的牛車乾什麼?
他們在說謊!
原告當堂提出異議,劫匪慌亂之下脫口而出,“我們兄弟倆昨日得到消息,今天會有個書生帶著書童進京趕考,身上帶著接下來一兩年的花銷,所以才想搶他的錢財以供花銷。”
小小蘇:???
書童?
他看著像書童?
眼瘸也不能瘸到這個地步好吧!
周青鬆摸摸鼻子,“莫急莫急,他們可能以為我是書童。”
此話一出,連劫匪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誰家書童那麼大力氣?有那麼大力氣乾什麼活兒不好去當書童?
鬨呢?
蘇景殊沒想到會這麼離譜,鼓著臉退下不說話了。
這兩個劫匪既然敢說他們是祥符人,後麵的話大概率是真的,如果真的是認錯了人,他們也隻能自認倒黴。
自認倒黴歸自認倒黴,這兩個劫匪依舊不能放,“大人,他們倆上來就喊打喊殺,根本沒有任何謀財的意思,即便是認錯人也不能說明他們沒想殺人。”
頂多就是殺錯了人。
他們是祥符縣的劫匪,怎麼知道會有書生帶著書童路過?
要是不是殺錯了人被抓進官府,他們發現殺錯了之後估計還要繼續蹲在官道上殺人,直到殺到正主為止。
大人,這比特意截殺他們更可怕!
劫匪以為說完之後就是挨打關大牢,沒想到這少年郎那麼難纏,當即改口否認剛才的話,“大人,小的是看這兩位公子衣著富貴才動手,隻是想著官道上經常有進京趕考的書生路過祥符才編出剛才那些謊話。”
蘇景殊哼了一聲,“剛才還說我是書童,這會兒就衣著富貴,你們不覺得你們的話自相矛盾嗎?”
劫匪悔的腸子都青了,他們就該看仔細點再動手,要是看清楚了也不至於被這兩個煞星纏上。
誰知道這兩個富家公子出門坐牛車啊?
“肅靜。”蘇渙放下長刀,看看兩位原告,再看看兩位被告,若有所思,“來人,將這兩個劫匪押入大牢聽候審問,退堂。”
蘇景殊提醒,“注意點,彆讓他們自殺。”
周青鬆小聲說道,“殺人不成要自殺的是江湖組織培養出來的頂級殺手,這倆人看著不像,估計不會自殺。”
兩個人加起來拿著刀都打不過他,就這還殺手?
讓他們自殺他們都沒那個膽子。
劫匪:!!!
士可殺不可辱,誰說他們不敢死?
兩個劫匪目眥欲裂,押人的衙役見狀不對及時將他們的下
巴卸了帶走,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什麼都沒審人就死了接下來肯定是大案,他們祥符縣太平已久,那些聳人聽聞的大案還是離的越遠越好。
縣衙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牢房裡審案的刑具不多,但是審兩個劫匪也夠了。
他們審不出來就送去開封府,開封府的牢頭比他們有手段。
希望彆真的是什麼大案,前幾日包青天親至中牟審案,聽說直接清剿了一座青樓,連縣令夫妻都被帶去京城聽候發落。
中牟的縣令是好是壞他們不清楚,他們隻知道他們祥符的縣令是個好縣令,醃臢事兒莫要近身。
等會兒,這兩位公子說他們是中牟來的,來之前和那些被包青天處理過的地痞流氓起過不少衝突,以為這倆人是漏網之魚所以才將他們告上衙門。
難不成他們和中牟縣的大案有關?
收拾公堂的衙役們交頭接耳,抬頭看看他們縣令大人,果不其然,他們能想到的縣令大人也能想到,退堂之後立刻就找那兩位原告單獨問話。
他們待會兒能聽聽中牟的案子到底是什麼情況嗎?
去滄州的路不經過祥符,他們也沒見到上百號人被押去滄州的盛況,更看不到狗頭鍘一鍘一顆人頭的血腥場麵,官府的公文還沒下來,目前能聽到的都是坊間傳言。
坊間說包大人在中牟搗毀了一處魔窟,什麼樣的魔窟?和無憂洞相比如何?
中牟的縣令就是沒有他們祥符的縣令厲害,難怪品級低。
又是為他們縣令比彆的縣令品級高而驕傲的一天呢。
品級比彆的縣令高的蘇縣令吩咐師爺去牢房記錄供詞,然後不緊不慢走到兩位原告麵前,“周公子。”
這年頭的文臣大多清瘦,蘇渙也不例外,穿上官服往那兒一站,非常符合大夥兒對大宋文臣的刻板印象。
身姿挺拔步履悠悠,看似手無縛雞之力,實際君子六藝皆通。
周青鬆下意識繃直身體,“學生在。”
蘇縣令點點頭,腳步一轉挪到蘇景殊跟前,“這位……”
臭小子逃滑,公堂上自報家門的隻有周青鬆一個。
蘇景殊一聽這語氣就知道二伯認出他了,抬頭笑的乖巧,“二伯~”
“你可真是……”蘇渙笑罵一句,帶他們下去安置,順便問問路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祥符境內很少有賊匪,如果那兩個賊人還有同夥,得把賊寇同夥一網打儘他才能放心卸任。
蘇景殊讓周青鬆跟上,然後湊到他們家二伯跟前告狀,“二伯,我們倆剛過祥符縣界就遇到了那兩個劫匪,一句話不說扛著刀就照頭砍,要不是我們倆反應快可能現在小命兒都沒有了。”
蘇渙聽的後怕不已,“還好沒事,不然我可怎麼給你爹交代?”
“區區劫匪,二伯不用擔心。”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