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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仲針對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蘇小郎在他麵前都自愧不如,他還有什麼理由不自信?

沒有!

也就是他現在小很多事情乾不了,等他長大到能獨當一麵,全天下都得為大宋有他這麼個優秀的皇子而驕傲。

到時候大家夥兒就睜大眼睛看著他趙大郎拳打遼國腳踢西夏,大軍出征打出兩個盛唐!

蘇小郎說了,晚上不想做噩夢的話就提前做好彆的夢,白日夢做多了肯定能把晚上的噩夢壓下去。

他!趙仲針!前途無量!

小趙語氣堅定的駁回母親和祖母的質疑,對上兩個人似笑非笑的眼神,到底還是有些泄氣,“好吧好吧,剛才那些都是蘇小郎說的,他還講了好多更可怕的後果,反正裹小腳不是什麼好事兒,娘,大媽媽,你們得想辦法製止住這種可怕的風氣。”

說真的,爹娘成親那麼多年也沒有其他人插足,家裡這麼些兄弟姐妹也算熱鬨,於子嗣上和仁宗皇帝相比好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爹娘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需要那些宮人靠著傷腳來博得憐愛。

彆院的男人除了他爹就是他們兄弟幾個,爹是娘的,他們兄弟年紀小,完全沒有必要嘛。

他不是指點爹娘的生活,而是實話實說,娘親向來節儉,應該也不可以看著那些宮人光拿月錢不乾活兒吧?

他們現在窮的連皇宮都沒有,重建皇宮需要大量錢財,能省一點是一點,反正不能白花錢。

高皇後抬手在大兒子腦袋上敲了兩下,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好。

宮人纏腳由來已久,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反正幼時在宮裡住著的時候就見過。

有人說她們學的是南唐後主的舞姬窅娘,窅娘能歌善舞曼妙多姿,李後主專門為她製作了六尺高的金蓮,金蓮上裝飾著珠寶綢帶纓絡,然後命窅娘以帛包裹雙足使雙足纖小屈上作新月狀,再穿上素襪在金蓮台上跳舞,如此使得舞姿更加美麗奪目。

不過當時應該沒有纏足,窅娘也沒有裹腳,她隻是在跳舞的時候用布帛束縛雙腳,不曾真正受傷。

舞姬要靠雙腿來謀生,兩隻腳連走路都費勁還怎麼當舞姬?

大哥兒說的不錯,纏足除了讓男人喜歡之外的確沒好處。

世間男子隻知道女子纏足後的弱柳扶風之姿頗為動人,並不在意纏足會讓女子受多少苦。

以前覺得偶爾幾個宮人纏足沒什麼大礙,讓大哥兒一說才後知後覺意識到纏足不是沒有妨礙,而是她們之前沒有想到。

纏足的女子大多身體虛弱,不然也走不出那般惹人憐惜的弱柳扶風步,母體虛弱的話孩子的身體八成也不會太好,如此一來早夭的可能就會大大增加。

不管是皇家還是民間,沒有人願意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兒養不大就夭折。

高皇後還不是皇後的時候已經經曆過孩子出生便夭折的痛苦,皇親國戚尚且免不了要經曆這些,民間

女子隻會經曆更多。

趙仲針先前說了那麼多纏足風氣擴散開後可能發生的可怕場麵,一籮筐的話加起來都不如一句妨礙子嗣。

“宮人裹足可以立刻叫停,民間卻是不太好管。”曹太後聽到“有礙子嗣”四個字心情複雜,先前被鉛汞丹砂毒害身體,現在又可能有纏足之害,大宋的女兒家真是多災多難。

良家女子看中子嗣,煙花女子卻不會在意那麼多,她們為了生存也沒法在意那麼多。

走一步算一步吧。

曹太後和高皇後低聲商量如何叫停宮人裹足,說實話,她們也害怕裹足的風氣愈演愈烈最後發展到要生生將腳掌掰斷的地步。

掰斷腳掌聽上去聳人聽聞,但不是不能發生。

古往今來為了變美失去性命的人數不勝數,隻要男人喜歡,再痛苦也會有女子趨之若鶩。

現在有部分女子通過裹腳討得男人歡心,其他人看到難免會模仿,你的腳小她的就更小,裹住不夠的話那就狠狠心掰斷,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為了後半輩子能過上好日子,付出一雙腳為代價也值得。

最後的結果就是天下所有女子為了討男人歡心都放棄雙腳,即便有人不願意也拗不過風氣如此。

大家都裹腳你為什麼不裹?那麼大的腳沒人要,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更有甚者直接在女娃兒小時候把腳掌掰斷,小小的娃兒反抗不了大人,再苦再痛也隻能受著。

聽著不可思議,但是這種事情完全有可能發生在將來。

曹太後認為天下男人都是一個樣兒,自私自利隻想著自己,就算有例外也寥寥無幾。

就像官場上一樣,不能指望所有官員都是包青天,同樣的,也不能指望所有的男人都真心愛護女子。

大哥兒說的不錯,防患於未然,等到風氣形成再製止的話就來不及了。

現在是有她們可以操心,將來有沒有人願意操心此事還說不準。

高皇後和曹太後越說心情越沉重,越想越覺得這世道對女子不公平。

想的越多煩惱越多,倆人唉聲歎氣,不約而同將話題轉到蘇景殊身上。

見過女子纏足的人不少,卻從來沒有人想過纏足會給女子帶來怎樣的痛苦,或許連裹足的女子自己都覺得為了往上爬吃點苦值得。

今天天色已晚,明天一早將所有纏過足的宮人召集到一起放腳,還要讓她們知道這雙腳不光是她們的腳,還關乎著大宋的未來。

說之以情曉之以理,讓她們打心裡認為裹腳是不對的,如此才能避免有人偷偷摸摸纏足。

難為蘇家小郎沒見過纏足還能說的頭頭是道,這想法和正常人就不一樣。

那孩子長大之後必定大有所為,不怪他們家大哥兒成天想著找他玩。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蘇家文風昌盛,能把他們大哥兒這皮猴兒帶的穩重些也好。

高皇後看看說完之後就專心致誌玩弟弟的大兒子,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她

覺得穩重二字和他們家大哥兒不沾邊,想要他穩重估計還得等幾年。

趙仲針對來自娘親的評價一無所知,看著弟弟想反抗卻反抗不了隻能鼓著臉氣哼哼的模樣笑的賊開心。

娘親祖母這邊已經敲響警鐘,接下來就是他爹。

纏足涉及到的人數不少,那麼大的事情爹爹不能不知道。

正好讓他再講一講聽來的恐怖故事,不能他一個人擔驚受怕。

說來也怪,聽的時候瑟瑟發抖感覺兩隻腳都不是自己的了,等到講給彆人聽的時候又覺得還不夠可怕,講的時候隻剩下興奮,一點兒害怕的感覺都沒有。

難怪蘇小郎講那麼多也不害怕,原來講故事和聽故事的感覺差彆那麼大。

學到了學到了,從今往後他會努力做個講故事的人。

趙大郎是個愛學習的好孩子,且行動力極強,把氣鼓鼓的弟弟塞回母親懷裡然後立刻去書房找他爹。

太陽已經落山了,爹爹要注意勞逸結合,快停下來休息休息,不能為了政務累壞了身子。

前些天包大人去中牟縣破了個大案,這幾天祥符縣也出了個匪夷所思的案子,祥符縣送上來的卷宗應該剛到刑部,爹爹好奇的話可以聽他來講,他的消息可靈通了。

小小少年郎風一般刮出去折騰官家,高皇後笑著的搖搖頭,趕緊安撫懷裡快要掉金豆子的二兒子。

書房裡的官家:……

彆院裡其樂融融,趙大郎精力無限越講越覺得他有講故事的天賦,決定明天讓宮人放腳的時候由他來做思想工作,一定能讓那些宮人痛哭流涕後悔莫及以後再也不敢裹小腳。

至於民間那些裹小腳的,還得找蘇小郎幫忙才行。

小郎會寫話本子,讓說書先生來幫忙替他們來對那些裹足的女子說之以情曉之以理,不出半個月京城裹腳的女子就能減少一大半。

隻要小郎的話本子寫的好。

等會兒,他是不是忘了問小郎寫過什麼話本子?和那些說書先生有過合作?寫出來的戲在哪個勾欄瓦舍表演過?

不行,改天有空還得去問問,他們要保證話本子上的內容足夠有趣兒才行。

全是說教的話百姓不愛聽,可能一出戲沒講完底下的聽眾就跑光了。

想聽說教可以去學堂,勾欄瓦舍是玩樂的地方,沒人想在戲園子裡聽老夫子講課。

蘇小郎還不知道趙大郎已經幫他想好了下一個故事要寫什麼,等啊等啊等終於等到家裡人回來,看到爹娘和姐姐後激動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咳咳,誇張手法,倒也沒有真的掉眼淚。

小小蘇委屈巴巴的湊到爹娘跟前,感覺出去這些天他人都餓瘦了。

在中牟縣是忙的沒空好好吃飯,在祥符縣是惡心的吃不下飯,這幾天在外麵的經曆簡直比他來京城一年都、額、好像也比不過京城。

天呐,他這跌宕起伏的人生是正常的嗎?

要不是他家正好在開封府旁邊,他

都要以為他是主角了。

身為被包大人的主角光環波及到的周邊鄰居,他真是與有榮焉。

蘇洵讓兒子叨叨的腦殼疼,雖然他看不出這小子出門一趟哪兒瘦了,但是既然說了那就先吃飯,免得臭小子以後說他這個當爹的不讓兒子吃飽。

臭小子自己不會胡說八道,架不住他的表現會讓人產生誤解,十幾年來他不知道在這上麵吃了多少虧,吃一塹長一智,臭小子彆想再坑他。

小小蘇期期艾艾上前,“爹,這次是真的,不信的話等二伯進京述職讓二伯親自和你說。”

他那麼貼心的好兒子怎麼會坑爹,他們家分明是爹坑兒子。

一家人走到飯廳坐下,趁飯菜端上來的這點時間趕緊說會兒話,待會兒開始吃就顧不上說了。

蘇八娘被弟弟這著急忙慌的樣子逗的笑的停不下來,“好了好了,景哥兒先吃飯,吃完之後再好好說。”

蘇景殊接過筷子,沒說他已經提前在廚房悄悄吃了許多。

他這些天的經曆不適合吃飯的時候說,為了避免爹娘和姐姐都吃不下去,還是吃完再說吧。

蘇洵警惕的往旁邊挪一挪,“景哥兒,中牟縣的案子已經傳遍京城,你要講的可是那盤踞中牟欺壓百姓的念奴嬌?”

蘇景殊點點頭,又搖搖頭,“是,但不全是。”

念奴嬌涉及的受害者眾多,但是京城之前已經清剿過無憂洞,所以包大人去中牟鏟除無憂洞中牟分洞並不會令人驚訝。

鐵釘殺人的案子不知道有沒有在京城傳開,不管有沒有傳開,那件案子也隻是巧合居多,聽眾歎一句“命運弄人”也就過去了。

但是祥符縣的案子不一樣,柳家和顏查散的腦回路異於常人,他們乾出來的事情足夠讓京城百姓議論三個月都議論不出結果。

正常人理解不了神經病的腦回路,最大的可能就是越吵熱度越高,

這就到老蘇閃亮出場的時候了。

柳家和那顏查散滿腦子他們自創的糟粕,需要老蘇這種以筆為刀劍的讀書人大力譴責,不能讓他們那些糟粕傳出去影響正常人。

加油老蘇,當噴子你是專業的!

還有裹小腳,這個得看金大腿那邊進行的怎麼樣。

曹太後和高皇後願意管就不用他們操心,曹太後和高太後不願意管他們再想辦法。

身為紅旗下長大的五好青年,他寧肯被顏查散那等裹小腦的神經病刺激也不願意考看到有人裹小腳。

裹小腦會讓大家覺得他們一家子都是精神病,裹小腳卻有可能影響到全天下的女子,哪邊更嚴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穿越到古代就這點不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踩到完全無法接受的大雷。

估計穿到彆的時代也是這樣,他上輩子接受的教育在那兒擺著,太先進或者太落後都接受無能,除非好好待在他原本的世界,不然肯定會有各種各樣的不適應。

蘇洵不緊不慢的吃著飯,看到兒子越吃越蔫

兒越發好奇他在祥符縣經曆的事情。

二哥自幼嚴謹細致,按理說祥符縣應該是個清平和樂人間福地,難不成那兒比中牟縣還難治理,連他們家二哥都治理不來?

不至於,如果真的是那樣,包大人去中牟辦案的時候肯定會順路去一趟祥符。

既然不是棘手的大案子,那會是什麼?

父子倆吃個飯沒一個用心的,程夫人搖搖頭不管他們,吃完之後就要帶女兒去商議開新鋪子的事情。

馬上就要入冬,冬天適合吃些暖身的鍋子,他們來時從家裡帶了許多辣椒的種子,春天時種下去然後收了不少,秋天的種子也已經種下,可以嘗試著售賣了。

眉州老家喜歡吃辣的很多,不知道京城對辣椒的接受程度如何。

她還沒有決定好是自家開鋪子還是去香料鋪子寄賣,寄賣方便但是利少,還要和彆的鋪子談條件,開鋪子繁瑣但是也會少很多麻煩。

現在離入冬還有近一個月的時間,讓她再好好琢磨琢磨。

蘇景殊看她娘要走連忙放下筷子,“娘,姐,你們不能走,我還沒開始說呢。”

蘇八娘笑著搜搜他的腦袋瓜,“念奴嬌的案子我們已經聽過,不需要你再講一遍。”

“不是念奴嬌,是祥符的案子,二伯剛辦的,還沒有傳出來。”蘇景殊掰著手指頭算時間,“牢裡的人要關兩個月,刑部官員複審之後也隻會在官場上傳播,你們現在不聽的話就隻能到到二伯進京述職或者兩三個月之後了。”

“景哥兒需要什麼好玩的了?”程夫人腳步一轉坐回來,他們家景哥兒遇到好玩的事情不說給全家聽不算完,現在不聽他說,他在飯廳說完還得追到房間裡說。

沒辦法,誰讓她生了個小話嘮。

一家人整整齊齊坐下,等著他們家的小說書先生開始表演。

然後,三個人就全部陷入了沉默。

難怪景哥兒吃個飯都不安生,這事兒實在是……

蘇洵喝口熱茶壓壓驚,“二哥受苦了。”

幸好他哥沒有因為那個顏查散主動認罪就直接結案,不然得被那一家子坑的前程不保。

蘇景殊握住他爹的手,“爹,孩兒覺得那柳家的教育有問題,需要爹寫篇文章好好罵罵他們。”

蘇洵點頭,“爹正有此意。”

誰家正常人不讓女兒出門?誰家正常人因為女兒見了外男就覺得女兒名節不保?誰家爹因為女兒名節不保就鬨自殺?

有本事放狠話有本事真自殺啊,光用嘴說有個屁用?

蘇八娘聽的心有餘悸,“幸好我沒生在柳家。”

她要是生在柳家,沒準兒都活不到現在。

柳家和那顏查散覺得女子名節大過天,為了名節不要命,他們要是見到有夫妻因為感情不和而和離還不得自戳雙目?

見過神經的沒見過這麼神經的,可怕的是世上竟然真的有讀書人覺得他們的想法沒有錯。

現在有一個顏查散

,將來就會有十個百個千個萬個顏查散,真到了那個時候女人就彆活了,直接生下來就掐死,免得來世上受罪。

什麼人呐?

蘇八娘眉頭皺的死緊,不行,她受不了這個氣,爹能罵她也能罵,她和爹一起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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