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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光國公想的很簡單,他爹要給祖父定名分又不是什麼大事兒L,祖母和宗正寺同意就行,和朝中大臣沒有關係。
這事兒L就是走個流程,商量商量下個詔書就完事兒了,大家歡歡喜喜過大年,順便等西夏那邊的最新戰報。
黨項人衝鋒了嗎?這次被他們選中的幸運城池是哪座?守城的將士發揮如何?到手的軍功總不能飛吧?
他們老趙家的私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西北的戰事。
然而小光國公還是太低估了朝臣沒事兒L找事兒L的能力,就算是大過年的也正擋不住他們給皇帝找不痛快。
傍晚時分,包拯穿著厚厚的官服從城外彆院回來,趙仲針跟在自己家似的將人迎進屋暖和暖和,然後信心滿滿的問道,“包大人,接下來是不是能安心過年啦?”
包拯頓了一下,委婉的回道,“興許能安心過年。”
趙仲針:???
什麼叫興許能安心過年?難道還能出彆的幺蛾子?
他年紀小見識少,包大人彆嚇唬他。
小光國公還想仔細問問,可是天黑之前他得回到彆院,和小夥伴嘟囔了幾l句然後決定兵分兩路。
他回彆院問他爹,小郎留在府衙問包大人,兩邊都打聽打聽,爭取哪邊的情況都不錯過。
不是吧,隻是給祖父定個名分而已,朝中還能因為這吵起來?
事實證明,還真能吵起來。
不光能吵起來,還吵的很凶。
包拯換下厚重的官服,看看端端正正坐在旁邊等著他講故事的蘇小郎和展護衛,歎了口氣,“官家想尊生父為皇考,太常禮院不同意。”
官家的生父汝南郡王趙允讓在官家繼位後被追封為濮王,諡號安懿,早在官家剛繼位的時候政事堂的宰相們就提過早些將濮安懿王的名分給定下來,當時官家覺得這事兒L不急,等朝堂穩定下來之後再討論也不遲。
濮安懿王是仁宗皇帝的堂兄,按照禮法,官家被過繼到仁宗皇帝名下就得稱他為皇伯,皇考有且隻能有仁宗皇帝一人。
如果仁宗皇帝在多年前就把官家的名分定下來,如今這事兒L也不算事兒L,喊生父皇伯就皇伯,畢竟是從小就過繼出去的,和生父那邊已經遠了。
偏偏仁宗皇帝幾l接幾l送把孩子弄離了心,人家親爹心疼兒L子的遭遇,在眾多兒L子中難免偏疼幾l分,如此就更襯的仁宗皇帝那個養父無情。
官家繼承了皇位,仁宗皇帝那裡要認,濮安懿王那裡也要認,稱濮安懿王為皇考於禮法上有些不妥,但是情理上大家都明白。
曹太後對此沒有意見,宗室有八賢王點頭也都沒說什麼,政事堂的幾l位相公看曹太後和宗室都沒意見也不好說什麼,於是議案就送去了太常禮院讓禮官們討論尊濮安懿王為皇考後的各種禮製問題。
尊生父為皇考,濮安懿王就不能隻稱王,這和開國皇帝登上皇位後要
給父祖加尊號是一個道理,即便逝去的人沒當過皇帝也要由後人為他們加上尊號以示尊敬。
公孫策倒好熱茶端過去,然後問道,“官家已經下了詔書,太後、宗室和政事堂的相公們都點頭答應,難道是太常禮院不同意?”
包拯點頭,“公孫先生睿見,的確是卡在了太常禮院,禮官們看了詔書後不肯讓官家稱濮安懿王為皇考。”
蘇景殊眨眨眼睛,“包大人,冒昧問一句,禮官為什麼不同意啊?”
和他們有關係嗎他們就不同意?太後和宗室都點頭了,輪得到他們不同意?
展昭也覺得這事兒L那些禮官不占理,“政事堂的相公們都不覺得官家此舉不妥,禮官橫加阻攔,他們將諸位相公置於何處?”
他這種對朝中勾心鬥角不敏感的都能看出來這是明擺著不給宰相們麵子,官家那兒L就更不用說了,發下去的詔書還能被打回來,哪個皇帝能受得了這種氣?
要是白五爺遇到這種事兒L,那些大庭廣眾之下不給他麵子的全都得挨收拾。
蘇景殊小雞啄米般點頭,“就是就是,簡直是當眾打官家和諸位相公的臉。”
是不是因為本朝不殺文人,所以文臣們都膽大包天覺得怎麼作都沒關係?
還是說被仁宗皇帝給慣的,一個一個的不拿皇帝當皇帝?
也是,仁宗皇帝的脾氣那是真好,被朝臣罵的狗血淋頭都不還嘴,如果這事兒L發生在仁宗皇帝活著的時候,沒準兒L禮官一反對他就真放棄了。
但是現在的官家不是仁宗皇帝,人家有自己的小脾氣。
“包大人,官家生氣了嗎?”小小蘇莫名有些緊張,“韓相公他們什麼反應?八王爺呢?您呢?”
包拯:……
其實吧,這事兒L和他們開封府沒有關係,官家喊他過去隻是湊個數,他同不同意都沒有影響。
而且他當年在氣頭上罵仁宗皇帝是事出有因,那是正兒L八經的朝政,和這些禮法不沾邊。
禮法繁瑣,沒事兒L都能雞蛋裡挑骨頭找出事兒L來吵,有事兒L就更不用說了。
他不是禮官,但也對那些較真的禮官敬而遠之。
包拯抿了口茶,慢條斯理的回道,“官家的確不太高興,然後就把帶頭反對的幾l個禮官給貶出了京城。”
唉,大過年的你說你乾什麼非得給官家找不痛快?
這下可好,官家不痛快他們更不痛快。
公孫策聽到這裡驚了,“大人,隻是幾l句爭執而已,官家真的要把帶頭反對的都貶出京城?”
尋常都是當官當的不好才會貶,雖然這次是那些禮官太過分,但是就這麼把人貶出京城,政事堂的宰相們沒意見?
包拯放下茶杯,隻說那些人是自作自受。
今天被喊去議事大臣並不多,除了政事堂的相公們就隻有宗正寺、開封府、禮部還有其他幾l個衙門,在真正開始商討之前,誰都沒想到事情能鬨那麼大。
彆說官家和八王爺,連幾l位相公在聽到禮官言之鑿鑿稱濮安懿王不應為皇考時都愣了。()
官家、太後、宗正寺、政事堂都覺得沒關係,你們太常禮院覺得不行要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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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情況?究竟誰才是管事兒L的?禮官們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禮官覺得不能尊濮安懿王為皇考,非要官家把詔書收回去,韓相公脾氣不減當年,當場就和他們吵了起來。
包大人看著冷麵無情,其實私底下脾氣很好,除非涉及他管的事情,不然這種吵架的事情他很少摻和,就算在場也是看戲的那一個。
想他包拯宦海沉浮幾l十載,今天這種場麵還是頭一次見。
見過禮官在宰相麵前叫囂“在場諸位都是奸佞,他們賢良忠臣和奸佞難以並立不能共存”的嗎?
他今天見到了。
旁邊三個人:!!!
這不純純腦子有病嗎?
公孫策摸摸胡子,“難怪官家要把他們貶出京城。”
難怪大人說他們是自作自受。
禮官和宰相,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哪個更重要,既然禮官都說了要“有他沒我有我沒他”,官家為了滿足他們的需求也隻好讓他們消失在京城。
畢竟和負責禮製的官員相比,還是政事堂的宰相更重要。
就算官家這次心軟沒有罰,被幾l位相公惦記上也彆想在仕途上有什麼發展了。
他們得罪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在場所有人。
在官家和宰相們麵前都拎不清,這樣的人在官場上也不一定能拎得清。
但凡他們能清醒一點彆拉在場其他官員下水,都不至於落得被貶出京的下場。
人都有脾氣,官居高位更是如此,再有涵養也架不住被指著鼻子罵奸佞小人。
文人重名,朝中重臣都為國事鞠躬儘瘁,聽到“奸佞”一字不生氣才怪?
蘇景殊小聲嘟囔,“他們是不是在京城得罪了什麼人要去山溝溝裡躲仇人?雞蛋碰石頭也不能這麼碰吧?”
奸佞?誰才是奸佞?
和在場的朝臣相比,他們自個兒L才像奸佞。
展昭催他們家大人繼續說,“然後呢?官家改詔書了嗎?”
挑事兒L的已經被貶出京城,剩下的應該不能再反對了吧?
還是說太常禮院全是硬骨頭,寧肯全體被貶出京城也不願讓官家尊他生父為皇考?
蘇景殊扭頭看了他一眼,說句不太禮貌的話,他感覺大宋絕大部分文臣都沒有那麼硬的骨頭。
果不其然,包拯緊接著就說道,“詔書沒改,上麵怎麼寫禮官就怎麼做,官家連著貶了三個人,那些原本不同意的禮官後麵便什麼都沒有再說。”
濮安懿王稱皇,而非皇帝,濮安懿王的三位夫人譙國太夫人王氏、襄國夫人韓氏、仙遊縣君任氏並稱為後,而非皇後。
這般和仁宗皇帝區分開來,太常禮院那邊其實也好辦。
隻要禮
() 官不刻意和官家過不去(),詔書下達太常禮院?()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禮官們擬好諡號呈上去這事兒L就算結束了。
畢竟這事兒L說重要挺重要,說不重要也確實沒有朝政重要,除了祭祀的時候要忙活幾l天,其他時候還是活人的事情更需要操心。
誰能想到禮官會跳起來反對?
展昭嘴角微抽,這不是妥妥的欺軟怕硬嗎?
官家脾氣軟他們就趾高氣昂,官家脾氣硬立刻又老實聽話,早知道會是這樣之前還反對什麼?
那三個被貶出京城的後悔了嗎?如果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他們還會再反對嗎?
可惜官家雷厲風行直接把他們給貶了,想後悔都沒機會。
包拯說的頭疼,不樂意再想剛經曆過的糟心事,說完之後便問府衙有沒有什麼事要他處理。
年前這幾l天正忙,他不在府衙乾活當壯丁,辛苦公孫先生了。
蘇景殊不著痕跡的戳戳旁邊的展貓貓,壓低聲音說道,“公孫先生辛苦了,展護衛曬太陽一點兒L都不辛苦。”
展昭理直氣壯,“我是護衛,文書本就不歸我管。”
他倒是想管,隻要公孫先生放心讓他管,他明天就能擼起袖子幫忙乾。
公孫策聞言連忙讓他打消幫忙的念頭,“展護衛每日巡邏已是疲累,文書就不勞展護衛費心了,倒是景哥兒L有空的話可以來府衙賺個潤筆費。”
歲末各個衙門都很繁忙,官差忙不過來便會尋些讀書人幫忙做文書,這時候的潤筆費給的很大方,很多囊中羞澀的讀書人都會借機賺些潤筆費來貼補家用好過年。
雖然他們景哥兒L不需要賺這個錢來貼補家用,但是他覺得能提前接觸衙門的文書工作也不是壞事兒L。
早學晚學早晚都要學,各個衙門的文書工作大同小異,現在熟悉了將來就不會在這上頭跌跟頭。
不要覺得文書不重要,新進士出京任官都少不得要頭疼這些。
展昭笑的開心,“就是就是,景哥兒L閒著也是閒著,不如來府衙幫大人和先生乾活。”
蘇景殊:???
不是在說展昭嗎?怎麼會扯到他身上?
“包大人,府衙重地豈是我一介白身能隨便進的?學生告辭,大人保重!”
小小蘇煞有其事的抱拳行禮,然後腳底抹油立刻開溜。
包拯失笑搖頭。
公孫策笑道,“說的跟他來的少了一樣。”
展昭遺憾的走到門口,“我還沒說管飯呢。”
開封府不管飯,景哥兒L來乾活順便把他和包大人公孫先生的飯管了。
話說回來,大人,咱府衙的食堂真的不考慮包出去嗎?
新年新氣象,開封府也不能落後,其他地方破點沒關係,食堂能不能照著太學食堂來改一改?
這事兒L從年頭說到年尾,彆不會讓他們再從年尾說到下一年的年尾吧?
包大人揉揉額頭,“此事再議。”
() 展貓貓:敲碗.jpg
包拯:……
“等衙門放假,到時讓公孫先生擬個章程出來。”
公孫先生:???
所以就是,彆人放假他不放假,對嗎?
包大人,您偏心好歹避著點兒L當事人,他還在旁邊站著呢。
公孫策搖頭歎氣,不想和他們說話。
蘇景殊飛奔回家找他爹分享剛剛聽到的離譜事情,大宋的朝堂常看常新,每天都有新的離譜。
老蘇聽完嘖了一聲,隻是笑笑不說話。
太常禮院那些禮官大概以為正當今官家和仁宗皇帝一樣,這是看官家年輕要給他個下馬威,結果不小心踢到鐵板了。
小小蘇看他爹這反應就知道老蘇肯定有他自己的看法,於是纏著他爹問道,“爹,您是怎麼想的?這事兒L內裡還有什麼彎彎繞繞?九轉十八彎嗎?”
老蘇被他煩的不行,“哪兒L有那麼多彎彎繞繞,不就是你從包大人處聽到的這些?”
蘇景殊一想也是,鬨事兒L的都被貶了,詔書也發下去了,沒有什麼彎彎繞繞,這事兒L就是那些禮官拎不清,但凡他們不主動出頭,這事兒L就完全不是事兒L。
小小蘇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而第一天和小光國公對了一下他們倆聽到的版本,立刻反應過來他又被老蘇給忽悠了。
這事兒L的水深著呢!就是九轉十八彎!老蘇嫌他傻故意不和他說!
生氣!
趙仲針一副過來人的語氣安慰小夥伴,“好了好了,要不是我爹掰開了給我講我也沒反應過來,你沒想那麼深不丟人。”
蘇景殊氣哼哼,“可是我爹不給我講,他還故意裝傻糊弄我。”
人比人得死,爹比爹得扔。
小光國公嘚瑟的晃晃腦袋,一邊說一邊比劃,“沒辦法,我爹好,你爹比我爹還是差了一丟丟。”
這個話題有點危險,再說下去容易吵架,小光國公懂得適可而止,很快把話題拽回來繼續吐槽那些大過年還要給他們找不痛快的家夥。
包大人複述的時候略過了很多事情,他爹私底下罵起來可沒那麼多顧忌,昨天的現場比小郎從包大人那兒L聽到的炸裂多了。
說真的,他爹要尊祖父為皇考這事兒L和朝臣沒有關係,隻要祖母點頭就行,連宗室的意見都不重要。
祖母的確點頭了,詔書上明明白白有著太後的簽押,可那些反對的禮官看著詔書非要睜著眼睛說瞎話,說詔書是太後酒後誤簽當不得真。
他們家祖母從來沒喝醉過,白紙黑字怎麼誤簽?
他爹也不慣著那些人,直接派人去找祖母到書房和那些家夥對峙,沒道理太後親自到場那些人還能說太後是被逼著說的,其實心裡一點都不情願。
結果可好,他們還真敢。
把他們家祖母都給氣笑了。
好在他爹不是孤軍奮戰,禮官不清醒其他人還是清醒的,韓相公當場就幫他爹罵回去了。
那些禮官說相公們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