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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當空,整座王府依舊燈火通明,人聲卻漸漸沉寂。
襄陽王府的布置早已超過它應有的規格,甚至在占地麵積上都不輸汴京城的皇宮。
不是襄陽王府太大,而是京城的皇宮太小。
對比長安城洛陽城的皇宮,汴京的皇宮的確很小,畢竟大宋宮城的前身隻是節度使的治所,沒法和長安洛陽那些精心規劃設計過的宮城比。
襄陽王在襄陽經營了幾l十年,有的是法子不讓消息傳出去,王府他想怎麼建就怎麼建,於是就越來越奢華越來越闊氣。
最大的宮殿由襄陽王本人住,一半劃出來給府上的女眷,一半劃出來給他招攬的賢才。
親信的住處是獨院,不那麼近的手下就住到招賢院,反正王府地方夠大,怎麼住都住的開。
前些天霸王莊被杭州太守倪繼祖帶著一幫江湖人搗毀,住在招賢館的那些江湖人要麼被抓要麼逃跑,隻有寥寥幾l人逃到襄陽王府,差點把襄陽王氣個半死。
白五爺在房梁上待到半夜,等襄陽王和他的手下都去睡覺了才恍恍惚惚從房梁換到房頂。
不行,他得冷靜冷靜再去找公孫先生。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以為襄陽王應該是個老謀深算的奸賊,現在看來,“老謀深算”換成“又蠢又毒”更合適。
夜風習習,白玉堂在房頂上吹了好一會兒冷風才把火氣壓下去。
蘇景殊已經睡了,鬆竹院裡隻有一間房裡亮著燈。
白五爺邁著沉重的腳步輕輕扣門,進去之後就開始訴苦。
他這兩年真的穩重了很多,天知道他是怎麼忍住沒有直接把襄陽王和另外兩個人剁了的。
“先生,襄陽王想勾結遼國對大宋進行南北夾擊。要不是西夏已經不成氣候,他甚至想連著西夏一起勾結。”
“他留下先生不是因為先生算命算的好,而是因為先生在大名府有仇人,他想借幫先生報仇的機會派先生去大名府和契丹人聯絡,讓先生不得不上他這艘賊船。”
“他還說軍器監的武器都是雷聲大雨點小,是朝廷編出來糊弄人的,契丹人沒見識被嚇跑了,他見多識廣嚇不著他。”
……
這個襄陽王和他們來的路上猜測的襄陽王完全不一樣,要不是一樣的心思狠毒,他都要以為襄陽王被人調包了。
世上怎會有如此惡毒又如此愚蠢的反賊?完全不合理啊!
公孫策沉吟片刻,讓白玉堂先把剛才打探來的消息送出去,接下來的事情他另有打算。
襄陽王想讓他去大名府聯絡契丹人,也就是說,他們可以毫不費力的拿到襄陽王勾結遼國的證據。
他假扮算命先生的時候都是自稱大名府而來,倒不是對那地方有什麼執念,而是習慣了這麼介紹。
算命就算命,算命先生是哪兒人不重要,一般也沒誰會在意這些,誰能想到襄陽王會在這上麵做文
章?
瞎貓撞上死耗子,也是歪打正著。
公孫先生送走氣的不輕的白五爺,對襄陽王接下來的計劃還挺滿意。
身為藩王卻私通敵國,就算他是皇親國戚也免不了一死。
襄陽王想讓他到大名府和契丹人聯絡,這種送上門來的證據可遇不可求。
先前讓景哥兒說安心去睡隻是安慰第一次出來辦差的少年郎,其實他心裡也沒底,現在可好,襄陽王要用他就不會傷害他們,確實是可以放心休息了。
鬆竹院裡僅剩的一盞燈悄然熄滅,夜色靜謐,襄陽王依舊沉浸在即將成為皇帝的美夢中。
王府外麵不像王府那麼奢侈,夜半時分絕大部分人都在休息,街上除了更夫和巡邏的衙役也沒有行人。
白玉堂在月色下略過一棟又一棟房宅,真高手趕路從來不走尋常路,兩點之間直線最短,運起輕功直接朝著他們下榻的院子衝。
侍衛們已經睡下,院子裡隻剩下包拯和展昭兩個人。
展昭不放心留在襄陽王府的三個人,想著明天再去讓他們找借口離開王府,包拯卻是和公孫策想一塊兒去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已經混入王府,不如等到證據到手再離開。
不過展護衛的擔心也有道理,公孫先生跟隨他多年,遇到危險也能逢凶化吉,景哥兒第一次正式辦案就碰到這種情況,難保會因為害怕被襄陽王府的人看出端倪。
展昭歎了口氣,“屬下擔心的就是這個。”
他不像包大人和公孫先生一樣飽讀詩書,但也是讀過書的。
荊軻刺秦帶了個秦舞陽當幫手,那秦舞陽十三歲就敢殺人,平時在鄉間街坊四鄰都不敢看他,結果在刺殺還沒開始時就色變驚恐險些當場暴露。
景哥兒平時看著不是膽小之人,可他畢竟還是個十幾l歲的少年郎,就算襄陽王沒有秦始皇的威勢也難免會心生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