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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在黃家村的鐵匠家裡蹲了一個晚上收獲頗豐,不光把證據錢範拿到手,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弄明白了。

說實話,他覺得吧,這事兒不怪劉蜀黃全也不怪黃家村的村民,要怪隻能怪程元。

要不是他克扣乳山寨的糧餉,乳山寨的兩個知寨也不會鋌而走險自己搞錢來養兵。

什麼人會自己掏錢養兵?想造反的人。

在去黃家村之前,白五爺一直都這麼認為。

自己掏錢養兵那叫養私兵,連給宗室王親看家護院的兵丁都是朝廷掏錢養,不讓朝廷養的肯定有問題。

去過黃家村之後,白五爺覺得,事情不能那麼絕對,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碰見劉蜀和黃全這種大聖人。

按照鐵匠鋪子裡那些人的說法,乳山寨這些兵全都給兩位知寨當兒子都不為過。

養兵是官府的責任,官府不負責,劉蜀和黃全這兩個知寨一聲不吭的扛起責任把寨子裡的兵當自家娃來養,含辛茹苦養了兩年終於等到官府想繼續負責,這才終於肯把不該由他們扛的擔子給卸下來。

要不是親眼見到,他都不敢相信這是真事兒。

這是什麼活菩薩轉世啊?

多出門走走果然沒壞處,他活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間遇到的離譜事情都沒這幾年多。

白五爺有氣無力的靠在窗戶上,如果魂魄有形狀,他的魂兒現在已經飄出來了,“不行了,剩下的讓老沈來說,我得緩緩。”

要不是程元已經被誅,他甚至能連夜趕回京城給那糟心玩意兒身上來幾刀。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一知州貪腐害死全州,虧他還能心安理得的當官。

沈仲元回來的早,剛才已經聽白五爺說過一遍,他們兩個人的消息放到一塊兒,乳山寨的事情已經真相大白,“剩下的事情和大人猜的差不多,入冬後乳山寨有商賈出入的確是在給運送銅錢的商隊打掩護。”

山裡是有猛獸出沒,不過那些猛獸並沒有傷過人命,所謂老虎吃人都是以訛傳訛。

夏天過去後密州市舶司就開始繁忙,大宋的商人要出海,海上的商人要過來,直到下一年的風季開始才會清閒。

周而複始,年年如此。

和乳山寨合作的是海外的商人,劉蜀來乳山寨之前曾在密州做官,認識不少海上謀生的商賈,大宋的銅錢在海外很是暢銷,能夠以假亂真的銅錢也是如此。

官方每年鑄的銅錢之間會有些許不同,偶爾遇到改版,新版和舊版混在一起用,除了專門負責鑄錢的官差,尋常百姓分不出錢與錢之間的區彆。

連大宋的百姓都分不出來,海外的商人更分不出來。

銅錢和交子不一樣,交子離了大宋就是廢紙,銅錢再怎麼造假也是真材實料鑄造出來的,隻是原料配比和官方略有不同而已。

白五爺說劉知寨是個活菩薩沒說錯,他連私鑄□□都不願意造的太假,所有的原料配

比都和官方的銅錢一模一樣(),比李坤在州城西郊鐵器作坊裡造出來的銅錢都真。

或者說?()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除了出處和真錢不太一樣,黃家村裡出來的銅錢就是真錢。

沈仲元將桌上的錢範遞過去,“大人您看,這副錢範比西郊鐵器作坊裡的錢範更加精良。”

鑄錢最重要的就是錢範,這玩意兒是鑄錢的模板,有模板才能保證所有的銅錢都一模一樣,所以造幣之前必須先造出大量的錢範。

州城西郊鐵器作坊裡找出來的錢範有七八十副,全力開工鑄錢的速度很快,所以李坤才能把禁軍廂軍的俸祿全部吞下。

黃家村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整個村子隻有一副錢範,鐵匠隻會在農閒有空的時候鑄錢,村子裡的銅錢數量不多但是足夠精巧,海商收購給的價錢足夠高,這才讓他們隻用一副錢範就養活了整個乳山寨的兵。

蘇景殊皺起眉頭,“他們鑄錢用的銅是哪兒來的?”

日常用的銅錢用青銅鑄成,錢範可以用彆的材料,鑄錢總得先有銅才能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銅哪兒來的銅錢?

趴在桌上不動彈的白玉堂轉過頭,神色懨懨回道,“大\乳山裡有銅礦,伴生的還有其他礦,正好能讓村民用來鑄錢。”

蘇景殊:……

不愧是大山東,礦就是多。

不管怎麼說,私鑄錢幣都是重罪,程元克扣將士糧餉該死,劉蜀和黃全為了養活寨子裡的兵私自鑄錢是被逼無奈。

出發點是好的,可惜做錯了事。

“真要抓人啊?”剛才說可以回州衙調兵的是白五爺,覺得乳山寨和黃家村的人無辜不想抓的也是白五爺,“村民沒有乾壞事,鑄幣賺的錢都用來給寨子裡的兵發糧餉,該殺的是程元那個吸血蟲,兩個知寨和村民們就算有錯也不該罰那麼重。”

《刑統》中什麼罪怎麼罰他不清楚,他隻知道這事兒真正該罰的不是寨子和村子裡的人。

要是官府不克扣他們的糧餉,他們不就不用自己想法子謀生了嗎?

沈仲元也這麼覺得,兩位知寨和黃家村的村民的確做了錯事,但是事情歸根結底不能怪他們。

就像五爺說的那樣,要是官府不克扣他們的糧餉不就沒有那麼多事兒了?

小諸葛決定要跟在蘇大人身邊之後學了不少新東西,他不是正經讀書人,江湖出身難免帶著江湖氣,為了不讓他們蘇大人傳出個識人不明的名聲怎麼也不能太拉胯。

進士出身的官員不通律法,大多是身邊的刑名師爺指導判案,所以他剛到京城就先研究《刑統》上的門門道道。

到登州後在州衙連軸轉了那麼多天,他現在不光能當刑名師爺,連錢穀師爺、征比師爺、書啟師爺、帳房師爺等其他師爺也能兼任。

隻有沒見過的,沒有學不會的。

他學了那麼多新本事,自認為斷案的時候能給大人提出能用的意見,現在看來還是不太行。

都說他們江湖中人愛意氣用事,他想著見識了那

() 麼多事情後無論什麼情況都能從容相對,真到了讓他看不順眼的時候,他覺得還是意氣用事更好。

好心辦壞事要罰,但是不能讓那兩個知寨和村民都因此丟了性命。

官府一直不發糧餉,他們不想法子賺錢難不成要坐等著餓死?

就是這賺錢的法子實在不太行。

話說登州怎麼搞的,和私鑄銅錢過不去了是吧?

三個人盯著錢範發愁,這事兒實在難辦。

劉蜀和黃全的做法情有可原,可他們確確實實觸犯了國法,既然發現就不能坐視不管。

黃家村現在隻鑄少量銅錢用來謀生,誰敢保證他們將來不會鑄造出大量的銅錢傾銷海外?

抓吧,顯得他們太冷酷。

不抓吧,又怕他們將來闖出大禍。

蘇通判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坐視不管,“五爺還有力氣回州城嗎?”

穩妥起見,先把乳山寨和黃家村的人控製起來,之後怎麼定罪他再和知州大人商量。

定罪是個複雜的過程,連包大人審案都能法外留情,許知州也不會上來就判劉蜀和黃全死刑。

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同時私鑄錢幣,乳山寨的罪和程元李坤的罪可以完全不一樣。

實在不行他就偷偷走後門,隻要劉蜀和黃全彆黑化,他去找小金大腿求助也能把他們倆給撈出來。

關鍵:不要黑化。

白玉堂打起精神,“等著,我現在就回州衙,最遲明天早上就帶人過來。”

蘇通判辦案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一個壞人,信不過誰也不能信不過他們蘇大人。

實在不行的話就回京求助,京城那麼多會判案的人,總不能一個明白人都沒有。

說話的時間外麵的天色已經大亮,蘇景殊揉揉肚子,“先吃飯再走吧。”

白玉堂擺擺手,“不用,我回州衙再吃。”

吃飯太耽誤時間,他沒有那麼多時間耽擱。

白五爺身形一閃瞬間消失,蘇景殊下意識推窗看後院,發現後院的馬匹都老老實實的待在馬廄吃草震驚道,“五爺要靠輕功跑回去?”

乳山寨到州城不算遠,但是也有兩三百裡路,輕功的續航那麼久嗎?

沈仲元頂著他們家大人震驚的目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道,“白五爺內力深厚,用輕功趕路應該沒問題。”

言下之意:內力深厚的白五爺可以,武功平平的他不行。

他們來時騎馬都跑了一天,還是一大早就出門路上沒怎麼耽擱的情況下,隻有白五爺這種內力深厚的高手才敢用輕功趕路,正常人趕路還是騎馬更省時間。

小小蘇恍恍惚惚,永動貓沒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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