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馳來到病房的時候路雨還在睡覺。
若拉坐在椅子上玩,她把紙抽出來,一張一張,疊起來,疊好之後,又拿著空著的紙盒子,一張一張,試圖將紙重新裝回去。
“姐姐。”她第一張裝完,看見章馳從門口進來,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姐姐。”
若拉不太說話,她幾乎所有的話都是在重複路雨,路雨說過的,說得多了,她於是記了下來。
章馳坐到路雨床前剝水果,她拿了一個盤子,先剝半個給若拉,若拉跳回椅子上安靜地吃,剩下半個她放在了盤子裡,又將盤子放在了病床的床頭。
床頭櫃上放著一張單子。
章馳瞥了一眼。
轉身走了兩步,停住。
回過頭,猛地將那張單子抽了出來。
這是病單。
上麵寫著入院的時間,患者信息,還有治療的藥物,已經用過或還沒使用。
章馳在患者信息那一個區域看了足足有三十秒。
姓名:路雨。
年齡:11歲。
性彆:女。
女。
***
路雨躺在床上,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境光怪陸離,有一隻怪獸一直追著她,那怪獸嘴裡嘰裡咕嚕說著什麼,她跑啊跑,跑啊跑,那怪獸一直追,一直追,終於,它追到她了。
它靠在她的耳邊,說:“你在衣櫃裡嗎?”
路雨睜開眼,大口大口喘氣。
怪獸不見了。
入目是一片雪白,雪白中帶著溫暖的褐色,褐色的床,褐色的床頭櫃,溫暖的被褥,房間開著恒溫空調,還坐著兩個熟悉的人。
若拉在椅子上玩茶包,她將茶包撕開,把內容物往杯子裡麵倒,然後開始倒水。
魏易也坐在椅子上,安靜地將她看著,非常地安靜,她手中沒有做任何事,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通常情況下,她都很忙,她總是有很多事要做,但是現在她什麼都沒有做。
她隻是將她看著。
她感覺非常糟糕。
因為她看她的眼神跟那天知道她在房間藏屍體時的眼神一樣。
她不是沒有事情做。
她就是她要做的事情。
她想逃跑。
跑不掉。頭疼,腿軟,還掛著吊瓶。
完蛋了。
***
“你覺得煉銅癖更喜歡女孩,所以你裝成了男孩?”
“是的。”
“你故意把頭發剪成那樣?”
“是的。”
“你叫路雨?”
“是的。”
“除此之外呢?”
“呃?”
“沒有彆的了嗎?”
章馳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被一個小孩三番五次地糊弄住,唯一可以解釋這一切的就是這個島上的風水有
問題,越是土生土長,越是下梁不正。()
帶著小孩特有的愚昧,以及成年人都難以企及的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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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考慮一下你的回答。”章馳說。
路雨:“我保證老實交代!”
章馳:“……”
若拉:“我哥哥保證老實交代!”
她放下正在手中把玩的茶杯,茶杯砸在玻璃桌麵,發出重重的一聲,水滋溜從杯子裡飛濺了出來,灑到了章馳的手背和衣袖上。
路雨嗬道:“彆玩茶杯!”
若拉:“哦!”
路雨:“擦乾淨。”
若拉:“哦!”
她扯了兩張自己剛剛把玩過的紙,覆在章馳的袖子和手臂上,水珠就這樣順著輕柔的紙張刮走。
路雨:“嗯,做得不錯!”
章馳用掌心撐住額頭。
好累。
說不出來為什麼。
想想下一個問題該問什麼。
章馳的目光在若拉和路雨之間逡巡,突然之間,她感覺哪裡不對。
章馳:“你們長得不像。”
路雨的表情變了。
章馳抄起手:“解釋一下。”
路雨低著頭。
章馳:“她叫若拉?”
路雨咬了下嘴唇。
章馳:“她不叫若拉?”
路雨遲疑了一下。
章馳拍了一下桌子。
路雨:“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章馳:“她不是你妹妹?”
路雨:“呃……”
章馳看向若拉:“你不是她妹妹?”
若拉支支吾吾。
他們早就對好了答案。
在很久之前。在她還沒有出現之前。
章馳:“人往往做出了決定,走了很久很久,才知道自己當初做錯或做對了這個決定。”
路雨:“呃?”
章馳微笑:“意思就是做錯了今天這個決定,你會後悔一輩子。很多很多年。”
路雨:“!”
路雨低頭:“我以前有過一個洋娃娃。”
章馳:“嗯?”
路雨:“叫若拉。”
章馳:“後來呢?”
路雨:“後來沒有了。”
章馳:“……”
章馳望向若拉,腦海中有什麼突然被點亮。
洋娃娃。
她像養洋娃娃一樣養著她。
她給她撿各種好看的衣服,口紅,鞋子,發卡。她每天給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她也安靜聽話。一個完美的娃娃。
路雨:“我每天在垃圾場等著,但是沒有撿到那個款式的洋娃娃了。但是有一天,我撿到了一件衣服,是那個洋娃娃的衣服,一條公主裙,隻是大了一點,大了很多。”
章馳:“哦,同款?”
路雨:“然後我又遇見了一個
() 女孩。”
章馳說:“若拉?”
路雨:“不是。是若拉的姐姐。”
章馳:“然後呢?”
路雨:“她把她弟弟賣給我了。”
章馳:“弟弟?”
路雨指了一下若拉:“就是他。”
章馳:“……”
很難用任何言語來形容現在的心情。
”他是男孩?”章馳看向若拉。
路雨點了一下頭:“我本來不想要的。但是很便宜。而且剛好可以套上那件公主裙。”
章馳:“他姐姐賣給了你?”
路雨點頭。
章馳看向若拉:“你姐姐把你賣給了她?”
若拉看向路雨,又看回章馳,最後才點了點頭。
章馳:“他姐姐為什麼要把他賣給你?”
路雨:“不知道。”
若拉說:“我願意。”
章馳扶額:“願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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