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景轉過頭。

方見霖:“看上去很嚴重的樣子。”

項景低下頭看,他將雙手舉起來,到大概胸口的位置——這個位置可以輕鬆地讓手掌接住他目光的落點。被海水泡過的大手有一些發白,指腹的位置有一些橫皺,懸浮執法車的大燈將他整個人都能夠照亮,也沒有遺落這一雙手。手指指關節末端相連的地方沒有蹼肉,隻有一些隱秘的血絲,從粗糙的傷口之中一點點滲透。

好像他抓了一把紅色的沙,從指縫之中一點點流走。

在上岸之前,他拿了一塊斷口鋒利的石頭,一點一點將自己的肉給割了下來,大部分的血已經被海水給衝掉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又冒了出來。

也許是他剛才在石頭上撐住身體的時候太過用力。

項景:“受傷了。被魚咬的。”

他的手指跟正常人沒有什麼不一樣,除了那一些粗糙的皮肉被割裂留下的傷口,海裡麵有很多危險的生物,咬掉幾口肉,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方見霖點點頭,說:“我馬上通知島府的醫生。”

他從懷裡掏出終端,項景伸手將他的終端摁住:“我自己知道安排。”

意思就是不需要他多管閒事。

方見霖將終端收了回去。

項景眉頭一舒,正要繼續往前走的時候,他又聽見方見霖說:“去找那個姓雷的醫生嗎?”

項景怔了一下。

“砰。”

一顆子彈就在此刻穿透了他的右腿。

項景猝然倒地,他仰起頭,隻見到方見霖居高臨下的站著,下巴在這個角度變得格外的高傲,快要遮住他睫毛下的眼睛——那一雙比身後的大海還要陰沉的眼睛。

項景捂住右腿,鮮血從他的指縫流過,源源不斷地從手背滾落到底,跟潮濕的沙粒融為一體。

他陡然意識到一個他剛才一直忽略的事實——

自從懸浮執法車上下來,方見霖的槍就一直保持上膛狀態。

痛楚從腿部一直開始往大腦皮層蔓延跳動,項景忍不住叫了兩聲,但遺憾的是沒有等到站著的那位裁決者的同情,在看見他背後的翅膀躍躍欲試地展開,急不可耐地帶著他從這一隅是非之地逃離的時候,另一顆子彈也在此時出膛。

“呃啊啊啊啊啊!”

子彈打中了他的左腿。

現在他兩條腿都廢了。

“砰砰。”

又是兩槍。一左一右打中了他的翅膀,外骨骼就這樣被直接震碎。經過了飛機上被人揍得遍體淩傷,萬裡漂流的體力掠奪,他這一根強弩之末,好像就在這時候迎來了最難以攻破的一個送上門來的靶子。

如果他沒有受傷,他可以輕而易舉將這個執法隊隊長碾死成肉泥。

這個螻蟻,竟然也敢對著他甩臉色。

舉著一把槍,自以為是。

“你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方見霖冷

冷地看著在地上翻滾的項景,他一腳踹上項景的背,用儘全力,直接將人在細密的沙上又鏟開半米,血和沙粒經曆短暫的交融之後全都滾到了項景的臉上。

“我以為你死了。”

“但太好了,你沒有死。”

方見霖又踢了項景的肩膀一腳,他舉起槍,槍口對準項景的額頭。

“我還能親自來殺你。”

項景壓製住翻身起來將人撲倒的衝動——毫無疑問,他還有最後一擊的可能,但問題是,咬上這一口的代價,可能直接是被一槍爆頭。方見霖知道了雷領先跟他的交易,在他離島的這短短十天之內。他為什麼會知道?

雷領先從來隻跟他單線聯係,島府絕對不會把他失蹤的事情廣而告之——這相當於告訴垃圾島的犯人造反的時間到了,雷領先不會主動交代什麼。

他不應該找得到雷領先。

他可能搜索過自己的住所,辦公場所——但所有的痕跡早就被他清理乾淨了。

等等。

辦公場所。

塞婭。

“塞婭告訴你的?”

方見霖:“是你殺的她。”

這話說的非常的奇怪,因為它既沒有回答提問者的問題,也沒有對提問者發出疑問。這隻是一個陳述句。更多的,是在對自己說。

他的聲音非常壓抑,非常克製,但竟然都在顫抖。

項景皺了皺眉頭。

他不太能夠理解方見霖的憤怒。如果方見霖發現了他的異血身份,應該做的是上報。無論在任何時候,動用私刑在島府內部都是不被允許的。

雖然在垃圾島說法律很可笑。但那隻是針對這個島上的罪犯。他們是自己人,他們是外麵來的人。外麵有法律,做這種事是犯法的。

他不應該對他開槍。

項景:“你喜歡塞婭?”

他的表情有一些費解。他可以理解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複仇,但他不理解這個人是方見霖。

因為塞婭是他的人。

方見霖的回答是新的一槍。

項景在地上又不可遏製地蜷縮了一下身體。

他被打中了右手臂。

方見霖踩中項景的右手,腳尖落在傷口處,用力的碾壓。他滿意地看著項景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臉色從紅變白,直至連沉重的呼吸都變得微弱。

他好像真的快要死掉了。

“你不配她的喜歡。”

項景沒有回答他。

他一貫很少與人“推心置腹”,但這一次不是他冷漠的慣性使然,他虛弱得難以開口。

“她沒有告訴過我。”方見霖繼續調整槍口,“她對你很忠誠。是我讓人破解了她的電腦,我帶回家,偷看了她的秘密。”

“她為了你單獨列了一個文件夾。你的照片,你的工作筆記,你發過給她的便利貼。我看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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