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馳回到了奇良的病房。
尤修也跟著退了回來。
病房是單人的,不是很大,反正沒有垃圾島的VVIP病房大,床的左側是一扇雙開的窗戶,章馳走到窗戶邊,往下看。
在醫院附近,幾個身穿製服的軍人拿著槍站在最外圍,外頭還停著幾輛車,軍車,刷的綠漆,比一般的車高出一倍,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樓層太矮,視線是縱向的,從窗戶看不到街頭——陸英還在車裡麵等著呢。
他很聽話,但沒有路雨那麼聽話——上一次,明妮就把他從房間門口騙走過。
章馳希望他這一次不要那麼聽話。
如果軍隊的人喜歡多管閒事的話,他們可能會發現那一輛移民局車的裡麵坐著的不是穿製服的工作人員,然後,把他抓走。
十分鐘過去,房間內沒有發出任何的動靜。
走廊上沒有人。
章馳突然發現,就在他們準備下樓之前,這棟樓的醫生和護士就都銷聲匿跡了。
隻在頃刻之間。
病房左邊床頭的位置有一個嵌在牆上的白色盒子,章馳走過去檢查了一下,盒子最底下有一個綠燈,常亮。
沒有壞。
不是揚聲器的問題,是沒有人在廣播裡講話。
尤修:“怎麼辦?”
他說話時聲音在抖,“什麼情況?異血汙染?”
“不可能啊……”
章馳:“為什麼不可能?”
尤修:“卡斯從來沒有發生過異血汙染事件……”
從來沒有發生過,不代表以後不會發生。隻能說,如果卡斯異血的占比很低的話,發生汙染的概率也會隨之降低。
而且,從這個醫院的進出口關閉措施來看,卡斯對於異血的防護也很上綱上線。
也許卡斯發生過異血汙染事件。
但卡斯是一個旅遊國家。
他們封鎖了消息,避免對旅遊業產生的影響。
即使異血汙染是小概率事件,隻要汙染源被控製住,就不可能再在短期內產生繼發汙染,但類似於股票可以因為各種無理的理由進行漲跌,隻要標簽貼上負麵,卡斯的旅遊業大概也會在同一時間獲得通感——
一個傳染倆,統統都不來。
官方不完全值得信任。
章馳突然之間有一點懷疑……
真的是異血汙染嗎?
一樓沒有手術室,奇良在進入手術之前做過血液樣本檢測——他不是異血。檢測儀器就在二樓,如果這家醫院沒有手筆大到購買兩台檢測儀器的話,那麼按照常理,二樓的醫生和護士應該最先發現異血汙染。
但他們更像是被通知的一方。
二樓沒有發生任何大的響動。也沒有轉移病人。
——如果發現了汙染源,他們會先控製汙染源在某一個封閉空間。
章馳重新走到窗邊。
窗外的幾個軍人還在,剛才還在講話,像是在下放什麼任務通知——一個軍銜高的站在中間,其他人圍在他的四周,槍抱在胸前。現在,所有人都站在了醫院最外圍。
相比於守住醫院,他們更像是在守護街道。
即使有人能從醫院跑出來,也不可能突破他們的重圍跑到街道上去。
章馳轉身看了一眼床頭位置的電子鐘。
時間已經過去了15分鐘。
醫院裡麵沒有響起任何的廣播,外麵也沒有進來任何的運輸車輛——把汙染源轉移銷毀。
有問題。
非常大的問題。
如果對於汙染源的處理辦法是通用條例的話,他們沒有必要派人將醫院大門鎖住——在垃圾島,隻要派來出來的人將汙染源帶走,一切就都算結束。
這不是傳染性疾病。
章馳眼皮一跳。
她飛快地衝出門去,尤修隻感覺一陣風在自己眼前刮過,他猶豫了半秒要跟著章馳出去還是遵守廣播的指令待著不要亂動,但沒由來的,他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比這家坑錢的黑醫院更值得信任,於是也一並追了出去。
一直到了一樓和二樓之間樓梯的平台。
從這裡,可以直接看到一樓的走廊。
走廊上沒有多少人——在他們進來的時候,大部分的人就都躺在大廳中央,有一個醫生正匆匆從走廊跑過,他穿著從頭罩到腳的防護服,麵中和背後的部分是透明材質,背後寫了一個編號05,他抬起頭,看好看見了趴在一樓樓梯平台上的章馳和尤修。
“不要亂走動!”醫生大嗬,“回去!”
他說完,站著沒動。
他大概要親眼見到這兩個從二樓跑下來的不守規矩的人回去才肯罷休。
章馳和尤修都走了回去。
然後過了兩分鐘,兩個人又跑了回來。
準確的說,是尤修跟在章馳背後跑了回來。
走廊上又響起了腳步聲。不止一道,這一次,兩個人沒有站在平台上,他們都趴在樓梯的扶手位置,觀察得更加隱蔽——當然,如果底下的人有心抬頭,依然能夠將他們抓個現行。不過底下的人沒有抬頭。
他們很忙。
兩個護士——從他們穿著防護服透明的部分可以看出,護士服。兩個男護士,一前一後抬著一輛擔架車,跟一般運送病人的擔架車不同,這輛擔架車的床麵被罩了一層塑料薄膜,躺在床上的人完全被這張薄膜隔開。
人從他們麵前過去。
尤修嚇得差點從樓梯滾下去。
“這、這是……”
章馳捂住了他的嘴。
好在一樓本來就吵吵嚷嚷——有一些很遠的從大廳傳來的尖叫聲和交談聲,尤修的聲音不大,沒被人發現。
三個人從他們的視野中徹底消失。
尤修跟著章馳回到了二樓的病房,等章馳將房門關上,他終於忍不住坐在地上,顫抖著
聲音問:“那、那是什麼東西?!”()
就在剛才,那一輛擔架車上,他們看見了一個躺著的年紀大概三十出頭的男人。他的左手和右腿都呈現出了不規則的斷口,左手的斷口在手肘的位置,右腿的斷口在踝骨的位置,他沒有穿外套,也許早就被剝了下來,就一件厚厚的毛衣,一條休閒褲,袖子和褲腿都完全被卷了起來,可以清楚地看見斷口之上和斷口之下部位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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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左手手肘以下已經什麼都不剩了,斷口非常不均勻,就斷口上粘著的一大團白色小蟲來看,斷口平整才顯得奇怪。
小蟲在吃他的手。
如果不仔細看,就好像放了大兩三倍的米粒,帶著磁鐵的陰極和陽極,剛好跟這條胳膊配對成功,牢牢地吸附在了上麵。
血從胳膊不斷地湧出,但隻是小的血絲,因為血一噴出來,那群數量驚人的蟲子就立刻吃了進去。它們爭先恐後地啃骨吸髓,一些小蟲子被擠掉在了墊在擔架床上的塑料薄膜上,又急不可耐地沿著手臂觸碰到塑料薄膜的部位開始爬動,很快回到了“進食點”。
那個男人的右腿也是一樣。
腳沒了,就一團小蟲趴在他的腳踝處“埋頭苦乾”。
那個男人的額頭凹進去一塊,血流了滿麵,頭發亂糟糟的,全都是沙粒和灰塵,另一隻完好的右手也是布滿汙垢,他穿著的毛衣和休閒褲並不乾淨,左腿上還穿著的僅剩一隻的鞋子也跟剛踩過炭火堆一樣,五彩斑斕的黑。
從他們之前在終端上看過的本地新聞報道來看,他很像是“幸存者”。
在坍塌中幸存,被轉送到了這裡。
他身上的蟲子有可能是在外麵惹上的,也有可能是進入醫院之後惹上的,沒有人說得清楚。如果這個蟲子就是醫院嚴陣以待的原因,那麼現在的情況就比出現異血還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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