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風在呼嘯。
跟哮喘一樣呼嘯。
忽長忽短。
跑車在北區的下半城跑不出來速度,這裡的商業街太多,還有各種勾連的天橋、地下通道,極具設計感的大樓帶來的視覺錯亂,鏡麵反射,高低落差,北區的人和車都似乎跟“遵守交規”這四個字犯衝,時不時就會遇上兩個賭命似的行人逼停所有的車。
還不如自帶動力裝置的滑板。
馬上,一個滑板車手就從身邊擦過,空中騰起至少離地兩米的距離,緩緩下墜,將一眾在後麵整齊排隊的載具甩下,大搖大擺通過紅燈。
白鴉:“這一段路最堵,過了這一段就好了。”
導航也是這樣顯示的。
這一段路是北區交通的分流中心,一條非常明顯的紅色路段,在屏幕上的預計通過時間是10分鐘。
2分鐘之後,路段的預計通過時間又變成了20分鐘。
車載導航的屏幕顯示了“交通事故”幾個大字,彈窗搖晃了幾秒才漸漸消失。
跑車沒有加蓋,章馳站起身看了一眼。
之前那個大搖大擺通過紅燈的滑板車手倒在了血泊中。
在他倒地的旁邊還停著一輛散架的摩托車,車輪子飛出去老遠,騎手沒帶頭盔,頭破血流,也跟那滑板車手躺倒在地。
兩個賭命的撞一起,也不知道誰勝誰負。
不耐煩的喇叭聲此起彼伏。
有過路的人圍了過來,有人拿出終端,大概是在叫救護車。
車載導航的路線圖中這一條代表堵車的紅色短線不斷延長,對麵那條車道塞住的車也逐漸增多,好像兩頭開花的貪吃蛇一樣,一點點蠶食掉整條直道的車輛。
預計通過時間還在上漲。
白鴉:“現在是下班高峰。”
章馳:“嗯。”
他們的計劃是晚上抵達至生科技的大樓,根據白鴉的推測,炸彈的總控間在100層樓以上——他自述曾經在至生科技乾過網絡工程師,大樓的可去樓層根據權限的大小各有差異,他的權限可以上到100層及以下的所有樓層。
他沒有在這些樓層中見到過炸彈的總控間。
至生科技大樓總高200層,他們還剩下一百層樓的排查對象。
大部分的職員會在晚上十點之前下班,在十點之後,整棟樓隻剩下不到平常十分之一的人還在辦公——包括保安和保潔在內。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6點半。
北區人的兼職程度非常高,老板不買工作保險帶來了雙相的自由度——用工自由,辭退自由,員工的流動性非常大,老板沒有可能限製員工的兼職——從道理上,他們就站不住腳,在這個時間段,與其說是下班,不如說是換班。
很多人都很著急。
如果沒有趕上點,遲到,缺勤,扣工資。
喇叭聲吵架似的,自始至終就沒有停下。
太吵了,章馳將跑車的頂篷蓋了上來。
聲音變小很多,但預計通行時間還在增加。
章馳右手點到車載導航的屏幕,食指跟大拇指交叉拉開,導航跟交警和救援係統互聯,點進去之後是事故詳情,六點半事故發生,醫院電話接入,救護車已經派出。
最新的一條記錄顯示救護車正被堵在路上。
救護車的預計通行時間比他們還要久。
章馳將屏幕往回來了一下,畫麵又跳回到路線圖,這張路線圖一半以上的路線都已經變紅,剩下的一半也是黃色多於綠色——紅色表示擁堵,黃色表示通行緩慢,綠色表示暢通。
章馳:“不太對勁。”
白鴉愣了一下,他搖擺著腦袋左右各看了幾下,沒看出來車子周圍有警察,也沒見到警車,但所謂做賊心虛,觀察完情況,他立刻就將頭低了下來,人跟個榔頭似的轉了圈頭,朝向駕駛座緊張地開口:“怎麼辦,要跑嗎?”
章馳幽幽看了白鴉一眼:“我不是說警察。”
白鴉身體從半折狀態彈了回來,又在座位上躺好,緊張的語氣倒是不改:“怎麼說?”
章馳:“車堵得厲害。”
白鴉:“……”
白鴉:“這是北區最堵的路。”
白鴉的語氣帶著嗔怪,如果對麵坐著的不是曾經拿著槍抵住他腦袋的雇主,他此時的語氣會從意有所指的嗔怪變成實打實的被無視的憤怒——他剛才已經對這條路做過介紹。
章馳的手在導航圖上縮小放大:“看這裡。”
白鴉湊過腦袋。
他認真地看了看,沒看出什麼所以然。
章馳:“我們所在的點並不是擁堵的核心。”
“這條路很堵,下班高峰,交通事故,但對麵來車並不會受到影響,”章馳點進交通事故的詳情頁,手指在“救護車”的符號上滑過,“救護車也被堵在路上。”
她手指一滑,頁麵再次跳回線路圖,在兩根指頭的交互下,線路圖不斷上移:“這是救援係統更新的救護車被堵住的路段,這一條路出了狀況。”
“但也不止這一個點。”章馳將五指收攏,快捷操作,屏幕上地圖的比例隨著她的手勢繼續縮小,整個北區的路線圖都被塗滿顏色的各種線條占據,黃色和紅色出現的路段占比非常高。
白鴉終於發現了哪裡不對勁。
就在昨天,他們試車的時候,同樣的工作日,這張地圖上大部分的路段都填充的代表暢通的綠色。
白鴉:“什麼情況?!”
章馳掏出終端:“不知道。”
“上網搜一下。”
白鴉:“……”
新聞對於現場之外的觀眾來說是實時的,但對於現場之中的觀眾來說,滯後性和信息傳輸的缺失始終存在。
在針對不愛拍照,以及隔三差五就出現幾個好心市民打爛公用攝像頭的北區,這一點尤甚。
章馳沒能夠搜出有
關此事的新聞。
兩個可能(),第一⑴()⑴[()]『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尚未有媒體記者將此事件編輯成稿發送上網。
第二,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沒有報道的必要。
更何況這是北區,報道交通擁堵就跟在黑邦內部抱怨廁所的洗手液不夠用一樣荒謬——是個麻煩,但多大個事?
但出乎意料的,白鴉麵對著終端屏幕開始轉述,一板一眼:“北區公交司機組織在下班高峰進行罷工,反抗公交公司削減司機福利的決議,同時要求漲薪,以應對上漲的物價水平。”
北區的地鐵臟亂差不說,惡性事件頻發,在沒有空軌的北區,承擔主要交通壓力的就是公交,公交停擺,道路擁堵就是必然中的必然——原本可以使用公共交通的有車人士搖擺到了駕車的選擇上。
還挺聰明。
下班高峰期罷工,拉所有人下水。
每個人都能夠將堵車的憤怒精準轉移到摳門的公交公司上。
在聽白鴉講話時,章馳偏了偏頭,餘光看見了白鴉終端上漆黑一片的屏幕,她有些好奇地將身子也帶過去一些,終於能夠將視角調整到相對中正的位置,那屏幕原來並不是全黑,背景是黑色的,字是灰色的,灰的程度比較高,隔遠了,看不清楚屏幕上的字。
“你這是在哪看的?”章馳問。
白鴉隨意地道:“灰網。”
灰網這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