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燈光閃了一下。

很快速的,像過電一樣。

燈光的組合分為兩類,東北角上有一盞全封閉的瑩白頂燈,四角各一盞圓形的小燈,在控製台的上方,還有一排橫著的壁燈,燈光大概是在他們下來的瞬間同一時間打開的,房間在他們的眼中沒有由暗到明的過程。

他們沒有看到過房間完全黑暗的樣子,一時之間更加的難以接受。

過完電,所有的燈都熄滅。

視覺好像被這個世界強製關閉,分出來的精力溜去了其他的感知器官,壓抑的、陰冷的、沉寂的風,在此刻像螞蟻一樣在皮膚上麵來回輕緩地磨蹭。

風來自角落的通風管道,章馳就站在這個位置。

風吹動了她沒有被束緊的頭發絲,一縷發尾不安分地劃過她的眼皮,癢癢的,章馳有一點想用手撓,就在此刻,她聽見“咚”的一聲響,伴隨著凳子被拉扯拖拽的聲音,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凳子倒了。

但比那聲“咚”的巨響晚了幾步,像是有人砸倒在了地上,手臂不小心碰到椅背,連帶著將椅子也隨著他一起不幸掀翻在地。

章馳對這個響聲很熟悉,脂肪層緩衝了重量帶來的衝擊力,聽上去悶悶的,章馳就在此刻又意識到一件事——

黑暗的不止是199層,還有他們下來的200層,沒有一點光從200層的房間裡泄露出來,他們就像是同時被人按下了燈光的總控開關。

風又輕緩地吹到章馳的頭頂。

帶動著她的發絲動來動去,章馳一邊撩著頭發一邊從兜裡掏出終端——她試圖打開終端的手電模式,就在此刻,她突然開始頭暈。

風帶著一點味道。

章馳感覺到。

那種若有似無的化學藥品味道打開了她大腦警戒的開關,各種各樣有關無關的信息在同一時間於腦海中彙總碰撞,她還沒有來得及在這些交織的畫麵中找出線索,突然就感到身體發軟。

頭有一點暈。

手心的紫背英菘沒有在這個時候發作。

不是它。

是風。

有毒氣。

通過通風管道出來。

在身體砸在地上的最後一秒,她忽然想起來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

她的計時器歸零了。

雷領先拉回來的那個病人就是在計時器歸零的時候發生爆炸的。

她早就該爆炸了。

意識徹底陷入沉睡。

***

燈光在剛醒來時非常刺眼。

章馳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有淚水從眼角邊緣不受控製地跑了出來,她閉上了眼,緊接著又睜開,好一陣,才適應了強光的照射。

頭低下來,她發現自己坐在一張凳子上,兩隻手左右各自纏著一個金屬鐐銬,跟鋁合金的椅把扣在一起,椅把的下方是空著的三角形排列的支柱,卡在其中一個

三角形裡,橫過來的邊就阻止了鐐銬滑動到這個三角形以外的空間。

手銬中間被一根鉸鏈連接起來。

得益於這兩個相得益彰的設計,章馳無法起身,也沒有辦法將手伸到眼下擦一下生理淚水。

椅子的對麵站著一個人,就靠在總控台的位置,雙手撐住白色的抬麵,他穿著一身休閒夾克,西裝褲,沒有做過造型的黑色短發,臉上有深淺不一的紋路,皮膚稍顯粗糙,毛孔有向下擴張的趨勢,從皮膚狀態和麵部的肌肉走向來看,他年紀應該不小了。

至少得有三十五。

他左手扶了一下帶著的方框金邊眼鏡,雙手抱在胸前,對著隔著半米,被禁錮在座位上的章馳長舒了一口氣。

“紅桃A,終於等到你了。”

“紅桃A”這個關鍵詞將章馳迷惘的大腦徹底激活,她想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到這裡,她依然身處於199層的辦公室,她手上的計時器關閉出錯,已經歸零——

章馳低頭看向自己的左手臂。

“不用擔心,我已經將仿生皮給你黏合好了。”男人這樣說。

仿生皮跟原生皮膚融為一體,即使隨著她的力度嘭起肌肉,也沒有出現鼓泡或者翹邊的現象。

像怕她聽不明白似的,男人補充道:“用你口袋裡的粘皮劑。”

他搜了自己的身。

章馳的臉色沉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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