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毀?”段青問,“為什麼?”
“因為它使人類變成上帝。”
斷續的影像在大腦中持續不斷的雲翻雨覆,記憶的脈絡順著時間線一直往後,她接受了許許多多的信息,但它們在大腦裡麵形成知識的速度太慢,滯後到記憶往後麵走了很久,前麵的邏輯和情感才串聯起來。
她的大腦來不及反應太多的已經回溯完畢的記憶,因為記憶還在拖著她往後走,那些已經陌生的情感從0開始,攀爬上她意誌的高峰。
她感受到了很多壓抑的情感。
痛苦、難過、失望……
被這些情感拖動著,記憶又停留在了下一個節點。
盤古之眼沒有被銷毀,奧黛琳反悔了,她舍不得——她不能夠保證自己再創造這樣一個奇跡,同時,她也不認為銷毀會帶來長遠的和平。
帝國陳舊的製度和對移民偏見使經濟發展日漸減緩,與此同時,還有更多的公民移民因為生存和職業發展移民去其他國家。帝國衰退的標簽成了世界媒體的熱點,無論這裡麵是否有白銀共和國的推波助瀾,長久以來塑造堅硬的信心就這樣開始瓦解。
如果所有人都走得很快,那麼原地不動的人,就是在走一條下坡路。
曆史見證了太多帝國的衰亡,衰亡才是最難逃脫的最普遍的注定。
“如果有一天,戰爭來臨,我希望我的國家幸免於難。”
站在帝國科研所門前的那棵楓樹下,奧黛琳這樣對段青說。
……
頭就在這時候開始強烈的疼痛,無數的聲音在同一時間冒了出來。光與影在記憶的洪流中爭前恐後占領失地,實驗室、會議室、審判庭……
——“陛下知道了盤古之眼的消息,內政大臣來找過我,她要我交出來盤古之眼。”
——“……剝奪我的一切頭銜,把我送進監獄,他們已經為我製定好了刑期。”
齊正……
一個戴著眼鏡的青年形象浮現在眼前,他有著削瘦的肩膀和單薄的背影,大多數時候,這個人沉默寡言。
陛下獎勵了他。因為告密,他升職了。
奧黛琳和他斷絕了師生關係。
——“齊正將盤古之眼的照片上交給了內政大臣,我們必須要做一個一模一樣的假東西應付上去,萬幸,他還沒有認證過盤古之眼的真實性。”
“如果盤古之眼被證明故障,您會麵臨怎樣的結局呢?”段青問。
——“降級,撤職……或者將我趕出科研所。沒有關係,這不重要。故障就是最好的收場。”
……
“三天之前,陛下找我談話,她問了我很多的問題,她的工作很忙碌,談話中止在她所有的提問結束。明天,我需要將所有她的問題整理好,報告,給出準確的答案。我感覺到恐懼,我感受到了她的渴望,那種強烈的,控製這個世界上全部人的渴望。”
橘黃色的燈光照在奧黛琳的
眼睛裡麵,她望向窗外,楓樹佇立在街道的兩側,葉片被風一吹,在乾淨的馬路上滾來滾去,她挪開目光,又看向厚重的窗簾布上刺繡的蜜蜂,沉默了一陣,她才低頭看手中握著的筆記本,“每個物種都有獨屬於自己的頻道,假設綿羊的頻道是10000,那麼在10000之後,加上一個小數點,就可以得到每一隻綿羊的編碼。理論上,這是可行的。”
“換做人類,也沒有什麼差彆。如果人類是20000,我是20000.1,你是20000.2,每一個被盤古之眼接觸過的對象,都會被捕捉到這一串編碼。前提,啟用它。”
“她可以殺掉任何不聽話的人,也可以讓任何不聽話的物種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當然,物質從來不會消失,隻是轉化成為另外的形態。生存,死亡,休眠,活躍……”
“散布自己的理念和規則,讓全世界的人都成為她的傀儡……臣服是沒有下限的勒索……”
“她想要當世界之主。”
“上帝……”奧黛琳將筆記本合上,天氣冷了一些,所以她打了一個寒戰,“如果真的存在上帝,麵對這樣想要跟他平起平坐的人類,他為什麼不出手阻攔呢?”
段青:“所以並不存在上帝。”
奧黛琳:“這話可不能往外麵說。”
段青:“齊正最近跟內政大臣走得很近。”
奧黛琳:“我知道,菲奧娜懷疑盤古之眼的真假,她迫切找一個人驗證——她才沒有那麼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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