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但去莫複問(1 / 1)

一名護衛當即上前領路。四位輿夫腳下運勁,雄壯的體格借著輕功瞬時騰空寸許,展翅般飛躥出去,帶得轎身跟著上下起伏,甚至有種在奪命狂奔的忙亂。

宋回涯手腕一震,劍勢疾如雷電,霸道蕩開周遭層疊而來的光影,若虎踞鷹趾,傲然威猛,無以摧折。腳下一步兩步,凶蠻不顧地邁前。

驟然爆發的搏殺之意,很快便從對麵密不透風的陣型中撕開一道口子,宋回涯敏銳察覺,劍鋒調轉,朝著那氣勢發頹心生退卻的武夫專注攻去。

那武夫被她緊盯,看著她鋒利的劍尖凝成銀白的細點,發出聲聲短促的風嘯,不住朝自己胸口與咽喉刺來,驚恐之下又連連後退,生出種孤立無援的絕望。

側麵一刀客見難以製止,將要斬落的兵器淩空轉向,驀地朝著門後的宋知怯砍去。

女童正捏著把汗看得入神,心臟猛地一突,兩手一撐就要機敏跳開。剛一動作,才發現蹲得太久,加之天寒地凍,肌肉被凍得麻木,截然不聽使喚,情急中拽得自己一屁股跌坐在地。

那刀也來得實在太快,她清澈的瞳孔不斷放大那抹串著半融雪花的刀片,覺得小命也越飛越遠。

這邊生死一線,宋回涯竟忍住不回頭。

電光火石之際,始終悄無聲息坐在角落的鄭九出手了,寬袖拂風,一掌將身前擺放著的那尊泥塑橫拍過去。

泥塑重重砸在刀片上,崩裂飛濺成無數碎片,刺向襲擊的刀客。同時一根細繩圈住宋知怯的腳踝,將她拉扯出那塊危機四伏的險地。

鄭九應變得急,顧不上留力,宋知怯瘦小的身軀在拖拽下好比被巨浪拍打的一朵水花,在地上接連翻滾數圈,直到撞上牆壁,才勉強停下趨勢。

這一下摔得她七葷八素、天旋地轉,趴在地上半晌動彈不起,吃痛地喊了句“娘誒……”。

刀客一招落空,亦是大驚,眼珠急速轉動,搜尋那無端出現的武者蹤跡。

鄭九空出手來,從地上彈射而起。他骨架削瘦,身法有種說不出的靈巧飄逸,腰身擰轉間,兩手從背後隱蔽地揮出數把短刀。

刀客抽身速退,剛用刀背打落暗器,便聽見有人對他高喊:“當心!”

他下意識回了下頭,一雙冰冷似鐵的手先行從背後錮住他的臉,扭動脖子往反向掰去。

刀客驚恐殘留的雙目中,最後一個畫麵,是宋回涯的長劍正從背後刺穿一個護衛的胸口。

長劍抽走時,噴湧而出的血液紅得刺眼,失去支撐的護衛緩緩滑落在地,刀客宛如鏡中的另外一麵,也跟著倒了下去。

現場竟一時沒了聲音,隻剩下瑟瑟的北風。

此時宋知怯按著後腦衝出來厲聲叫聲:“我去你大爺的!哪個爛肚腸的狗東西那麼不講江湖道義,連你那麼小的活祖宗都要殺——”

她見到地上的兩具橫躺著的屍體,滿嘴的汙言穢語戛然而止,又一溜煙躲了回去,生怕冒頭惹得他們拿自己泄恨。

“鬼

手易九?”護衛中有人認出他,聲音沙啞,不敢置信地開口,“你怎會與宋回涯相識?”

鄭九慢條斯理地捏住自己手指,往外一拔,關節處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人頓了頓,又道:“你素來不管江湖事,緣何今日忽然來插手?”

鄭九說話一向來都是和和氣氣的,就聽他一字一頓地吐出四個字:“關你屁事。”

宋回涯:“……”

遠處謝謙光正捂著傷口趁亂奔逃,滴滴噠噠淌下一路的血跡。跑出足有十來丈了,宋回涯仿佛才發現他,足尖勾起屍體手中的兵器,錯開半步,以左腳為軸,旋身橫腿踢去。

刀刃化作利箭,破風而去。

無人援救,謝謙光被刺中的背影抽搐了下,不甘撲倒在雪地上。

護衛們的心氣也散了大半。

一個宋回涯已是萬分棘手,再加上鬼手門的當家,能有幾分逃脫的生機?

先前說話的武者乾澀笑了兩聲,嘶啞著半是提醒半是警告道:“塵俗之人,縱是蝸角虛名、蠅頭微利,也是舍不下的,所以才會出來替人賣命。如今才想抽身遠禍,恐怕是沒有機會。”

寒冬的風雪淩冽如刀,將道道佇立的人影割出飽經滄桑的孤寂與蕭索。

人影浮動間,輿夫身形矯健,步履如飛,一路朝北狂奔,很快遠離了那兵戈是非之地。

高成嶺從座位下的暗格中翻出紙筆,簡短寫明“陸向澤”的身世與來曆,蓋上私章,折疊好後交予外麵人。

“馬上送去京城,務必要我爹親啟。”

“是。”

領路的護衛應下一字,接過信件後倉促遠去。

高成嶺這才鬆下口氣,坐在軟墊上,靜靜思量,片晌後歡喜地笑出聲來。

他手指按在膝蓋上,就著哼唱的小曲拍打節奏,像是已經看見了陸向澤與魏淩生這對師兄弟的喪亡景象。

帷帳外逐漸有了些人聲,並愈發熱鬨,伴隨著商販的叫賣呐喊,該是重新進了華陽城。

輿夫小聲開口:“公子,要去院落裡休息會兒嗎?”

雖留下一眾高手阻攔宋回涯,高成嶺心下亦不安寧,念及陸向澤正在來京途中,不敢懈怠,謹慎道:“不必了,走。都打起精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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