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筵月差點被水嗆到,他掙紮了幾下,才扶著河灘的石頭透出氣,劇烈的咳嗽起來。
羨澤坐在水澤畔曬得暖洋洋的石頭上,驚奇道:“你不是蛇妖嗎?多少蛇妖深藏水澤千年就為了化成蛟,結果你都還不會遊泳。”
弓筵月祭袍濕透,蜿蜒的卷發貼在胸膛上,他嗆得胸口起伏不住咳嗽,半晌才艱難道:“……我是半妖。我也、我也沒怎麼見過水。”
她似乎也很喜歡水,兩隻腳浸泡在湖水中,笑道:“懂了,籠養的寵物蛇。”
他心裡不認同這個說法,但還是彎下身子,將自己浸泡在湖水中。
她蜷起雙腳,在石頭上側臥著,裙擺隨著動作往上掀起一點,露出小腿和膝蓋。這陽光與水流聲,似乎讓她很安心,尾巴在憊懶舒適中也鑽出來,頭頂的角挑起了幾根烏發,弓筵月泡在水中細細觀察著她。
這是一隻很有故事的金龍。
她的尾巴美麗而破損,她的龍角炫目而殘缺,尾鰭上甚至有些撕裂傷痕,被用靈力笨拙的縫合在一起。
怪不得她說如果他能縫合傷口就好了。
恐怕被他抓到龍爪發出痛呼,也是因為有些傷口過了這麼多年還未完全痊愈。
羨澤沒再看他,一邊伸手玩水,一邊手中拿著水晶窄鏡似乎在看什麼,還邊看邊樂。
弓筵月自詡容貌出眾,卻沒想到傳聞中本性淫|亂、喜好美麗事物的龍,隻是被他迷惑了一下,便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
他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可她麵上的笑容實在是愉悅……
弓筵月抿了一下嘴唇,笨拙的在湖水中遊動幾下,接近她所在的大石頭,手搭在她腳邊,仰頭道:“尊上是在看什麼?”
羨澤看了他一眼:“墨經壇。我就是知道你們西狄不大用,才敢在西狄現身的。喏,給你看看。”
她給他看了一眼界麵,弓筵月看到是墨字在窄窄鏡麵上彙聚,他懂的語言還是比較多,眯起豎瞳看著上頭寫有什麼:
[仙俠情緣分壇]
“[相親帖]本人一百九十七歲成丹期大成,現尋一位十八歲美麗聰慧的築基期女修,將以畢生所學貼身輔導——”
下頭的文字密密麻麻,寫著什麼:
“……臥|槽,一百九十七歲的成丹期,你這修煉的功夫全都用在修長壽道了吧,封你成丹老王八稱號吧!”
“成丹期的畢生所學,在閒豐集一般三十枚中品靈石就能買到了,希望各十八歲就能築基的女修天才彆撿過期垃圾哈。”
“成丹期還能活到一百九十七歲?!我不知道我們宗門活了四十五歲的狗跟你應該誰拜誰為師!大家快前排留念!”
羨澤看著哈哈大笑起來,弓筵月還不理解,她道:“很厲害吧,墨經壇可是我花了百年修為做出來的好東西。”
她頓了頓,又仰頭看著雪山感慨道:“確實,若不是把修為都拿來做寶囊、做墨經壇,又分出精力開櫛比閣
,說不定十幾年前我能殺穿東海,而不至於被他們……但當時哪裡知道呢,隻覺得想要快活熱鬨,想要自在有趣。”
東海。
弓筵月依稀能猜到真相。
尊上一身傷勢恐怕也是在那時……
羨澤並不知道他心中的猜測,她垂頭看著弓筵月仰臉看著她,歎氣道:“跟你自誇你都聽不懂。”
弓筵月為她而心疼,卻仍是努力露出笑容:“我聽懂了,尊上很厲害。”
羨澤輕嗤:“你是聖女,不是小妾,彆捧了。我要睡一會兒,你泡好了就能化成人形了吧,就自己回帳下吧。”
羨澤轉過身去,倒頭就睡,隻不過她尾脊上尖刺豎起,像個刺蝟似的保護著自己。
她醒來的時候,天邊日頭低垂,石頭上有些冷了。
羨澤撐起身子轉過頭去,隻瞧見營帳亮著燈火,之前被她殺了的妖獸,竟然都被掛在營帳外的晾衣杆子上,像市集上賣的牛羊那般,身上的肉都被割得七七八八。
血糊糊的狼妖旁邊,是疊得齊整隨風搖擺的皮被,正絨麵朝外晾乾。
羨澤恍如做夢般走回去,弓筵月挽著袖子端著盆子走出來,裹緊衣衫,修長嫋娜,蒼茫晦暗的草原上,營帳裡金色燈火勾勒了他的身形。他將洗肉的血水潑出來,正哼著悠揚的歌曲,像是在神廟裡給信徒唱的詩歌。
他瞧見了踱步走回來的羨澤,眼睛亮了一下:“尊上。”
風從背後掃過來,羨澤裙擺揚起,他背後披散的卷發也拂動,她有些恍惚,鼻尖聞到了一些草本香料燉肉的氣味。
弓筵月抱著木盆道:“我已經蛻完皮,實在是需要些食物補充體力,便不打招呼就割了這些妖獸。尊上要不要也來吃幾口。”
羨澤呆呆的跟他進了營帳,屋裡熱氣騰騰,弓筵月說是在湖邊找到了香草,在營帳櫃子下麵找到了鹽巴,拿起煮奶茶的鍋子做了燉肉。
他低下身子尋找碗筷,精致的祭袍上的金線經不起勞作,都已經開線崩裂,但他也已經不在意這些了:“尊上的碗筷都在哪裡?”
羨澤撓了撓臉:“這營帳是法術變出來的,裡頭的東西大部分都是我直接偷拿旁人家的,我從不做飯,也不知道都在哪裡。”
弓筵月還是找到了兩個陶盤,他隨身的腰包裡有切肉小刀,倆人就這麼一人紮一塊,坐在帳下吃肉,一抬頭就能看到遠處山間,細窄的鉤月爬上來,星星明亮。
還真不難吃,羨澤已經很久沒好好吃這麼剛出鍋的熱氣的食物了。
她以前不太需要食物,強大的修為足以讓她辟穀幾十年不食,隻是她喜歡跟蒼鷺去人間混吃混喝解饞;近些年,她大多是在捕獵大妖,龍身時生啖血肉就夠了,化作人形時也就簡單烤一烤吃。
倆人臉頰被熱騰騰的鍋蒸的泛紅,羨澤道:“聖女還需要做飯嗎?”
弓筵月笑了一下:“神廟裡不許庖廚開火,我也有幾十年沒有做過飯了,小時候倒是經常做飯,我在家族裡其實是挺邊緣
的(),??瑙?彎????”
??????()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也不說往事,隻是抬起手來:“看,多少年沒切過肉了,我甚至還把手割傷了。”
羨澤看到,他食指側麵有一道淺淺的血口子。
靈力運轉幾下就會痊愈吧,他還想讓她說什麼?
以前她身邊也有這種會賣可憐、會伏低做小接近她的家夥,可鸞鳥自詡是她的情人,脾氣又爆下手又狠,把這種矯情怪全都打跑了,她還真沒多少接觸的機會。
她挑了下眉毛剛要開口,卻看到弓筵月收回手,似乎壓根沒打算讓她安慰,將那道傷口放到唇邊含住,紫色的蛇舌探出淺色的唇邊,舔一舔血痕,然後朝她笑了一下:“是我手太笨了,不過很快就會好了。”
羨澤麵上不動,心裡抽了口氣。
太厲害了,容貌都不算年輕的男人,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