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太奇怪了。
鼠頭人可沒有地麵培育所那麼多經費,漿果圈的男人女人隻能用鐵柵欄做簡單隔離,人們基本上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伯爵那反骨快長臉上了,普羅米修斯先生又不是眼神不好的鼠人,不可能發現不了。他出去“出差”都能發展一幫戰友,卻舍近求遠沒和伯爵談過?
這不合理。
就算他倆有過節,哪怕是殺親滅族的深仇大恨,在這麼弱勢的環境裡,也該先一起活著逃出去再扯彆的。要是一般人,還可能是“放不下愛人孩子,不肯自己離開”之類的原因,但伯爵能放不下誰?
珍珠?小六?麵包?
總不能是她那下了兩次毒都沒藥死的傻兒子吧?
烏鴉正走神,忽然猛地被人拉開。有東西從空中砸了下來,擦著他撞在牆上,腥臭冰冷的液體濺在他臉上,烏鴉聽見拉他的迅猛龍急促的呼吸。
來不及調侃警果先生居然還跟著他們,烏鴉仰頭望向地下城上空。
他見過豬人、鼠人,都是獸頭人身,但天上飛過的這位……鳥人——字麵意思,沒有不文明——人的特征就很少了。
它全身蓋著羽毛,這位鳥人身長數米,雙翼一展,可能得占倆車道,腦袋有水缸那麼大,口鼻變成了尖喙。隻有光禿禿的上半張臉和時髦的莫西乾頭,看著還像個能不隨地大小便的樣子。
鳥人粗壯的大腿上蓋著護甲,寒光逼人,沾了一肚子黑乎乎的……那是什麼?石油?
隨即,烏鴉看清了鳥人的高空拋物——半具撕裂的血族屍體,才意識到,那黑色的液體是血族的血。
“荊、荊山族……”迅猛龍一手心冷汗,卻還是反射性地攥著烏鴉的胳膊往自己身後拉,“天蠍洲最臭名昭著的野蠻人,天性殘忍嗜血。主人們說羆人安東尼身邊養了七個荊山族殺手,幾年前,它們在地下城屠殺了一支觸怒‘教父’的天狼人,一個活口沒留。那可是天狼人……神啊……”
他話音沒落,地下城上空又出現了三四隻形象猙獰的大鳥,原來腥風就是這幾位扇過來的。大鳥人們時而呼嘯著俯衝向地麵,賊不走空,一落一起,爪子上必有爛肉殘肢。
地麵的反擊是衝天的火/箭/彈,打得挺熱鬨,準頭一塌糊塗。火/箭/彈有的從大鳥人的護甲上擦過,有的被翅膀扇得到處亂飛,碰到建築就炸,查漏補缺似的,把烏鴉他們沒來得及放火的地方都點了。
鼠人城已經被炮火吞噬。
烏鴉瞳孔微微一縮,將迅猛龍往前一推,搡向五月和茉莉,高大的警果先生把兩個半大孩子撞進了漿果圈的金屬門後。
緊接著一聲巨響,一顆火/箭/彈呼嘯而過,正好炸在了漿果圈一側的高牆上。水泥牆漏了個大窟窿,碎屑亂濺。烏鴉一把撈過落在最後的草莓,抬手蓋住她的腦袋。
草莓眼前一黑,聽見一聲讓人汗毛倒豎的皮肉撕裂聲。她驚恐地睜大眼睛,膝蓋哆嗦得幾乎站不住。
烏鴉鬆開她,
草莓看見他手背到小臂上多了一道三寸多長的傷痕,幾乎見了骨。她害怕得想吐,卻見烏鴉隨意甩了甩手上的血,好像沒看見女孩慘白的臉色,隨手把腰上掛的鼠人武器塞給她:“去幫忙。()”
十多斤的冷兵器差點把草莓墜個跟頭,她踉蹌著雙手捧住,聽到他的要求,驚呆了:“什麼……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又不像茉莉,是那個什麼火種……她隻是個嬌花一樣的小寵物,活到這麼大,手裡就沒拿過比一塊小蛋糕更重的東西!
“鼠頭人聚居區總共有四個出入口,我原本的規劃是從西北口出去,那裡離養殖區最近。但戰場本來不該這麼快擴大到鼠頭人的居民區,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我們運氣不好,吸血鬼的增援剛好也選中了這個口……”烏鴉一點也不管小姑娘能不能跟上,飛快地估量著此時的情況,用力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們現在要改道,沒準還得長征,九死一生,好玩吧?”
草莓原地裂開了。
“一會兒人們都跑過來,茉莉一個人不夠,加上警果先生也照顧不過來,我需要你和五月來幫忙。”
草莓囁嚅著:“什麼人?那些人不肯跟……”
“彆著急,很快。”烏鴉神秘地朝她豎起一根手指,“這是火種的能力——你餅乾呢,還有嗎?”
草莓騰不出手來,往身上的小挎包上看了一眼,就見烏鴉不客氣地把那袋花生曲奇拿走了,自己嘗了一顆,他瘋瘋癲癲的臉上露出了堪稱正常的嫌棄。
然後他回手往呆呆的草莓嘴裡塞了一顆。
“聽著,雖然我也是火種,但跟茉莉不一樣,我是打輔助的,”烏鴉把餅乾還給她,眼皮也不眨地胡說八道,“意思是,雖然我沒什麼攻擊力,但能幫身邊的人增加力量,你感覺到了嗎?”
草莓是個有問必答、有當必上的好孩子,咽下餅乾,她認真感受了一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真的!有一點感覺。”
可不得有感覺麼,烏鴉心說:就這致死的含糖量,吃一口血糖至少往上蹦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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