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光”對血族是見血封喉,對秘族的傷害次之,對人類的負麵效果最小,尤其茉莉他們仨還躲在下水道裡。
等過曝一樣的地下空間緩緩暗下來,無邊鏡裡就呈現出宛如核爆現場一樣的景象。
整個報廢車填埋場仿佛已經被蕩平了。
茉莉也是“聖”線,跟“聖光”屬於同源,大概能感覺到此時殘餘的“聖光”對人體已經沒太大傷害,於是把無邊鏡塞給了草莓和五月,決定自己上去看一眼。
而實景比無邊鏡裡看見的還慘烈。
數不清的血族、近千斤的巨獸、全都倒伏於地,被“風暴”殺死的刺客的血潑在金屬垃圾上,像給它們鍍了一層粘稠的瀝青。直接暴露在聖光裡的血族全都已經不成形狀,鬆垮的漿果皮衣罩著一張張變形的臉,皮衣破損處,露出裡麵血肉模糊的一團。
遠處“咣”一聲,茉莉嚇了一跳,矮身鑽到一個巨大秘族屍體後麵。然後她看見一個血族踉蹌著從掩體後爬了出來,
此時聖光餘韻分明還沒散乾淨,那血族卻像瘋了一樣扒自己身上的皮衣,誰知連著自己的皮一起扒了下來,活屍似的發出沙啞的哀嚎。
嚎叫聲在空曠的報廢車填埋場回蕩,撕心裂肺,茉莉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往後退了幾步。
這一退,她碰到了一輛敞開的血族警車,車門“嘎吱”一下順勢打開,裡麵滑出一個渾身抽搐的血族軍警。茉莉嚇了一跳,手上本能亮起白光,將一道“死刑審判”扣了下去。
那血族本來就隻剩一口氣,放著不管有幾分鐘也差不多了,就這樣痛快地被“審判”送走了。
茉莉:“……”
這是她這輩子第一個成功的“死刑”。
“審判”成立!
那一刹那,她的手好像碰到了某種冰冷堅硬的東西,像這世界上的規則之牆。茉莉吃了一驚,猛地縮手,發現自己掌心應激而起的“審判”之光似乎……茂盛了一點。
觸目之地,全是異族,層層包圍中,女孩身上的火種似乎也在被什麼刺激著、膨脹著。以往危險場合她都是一擊即退,身邊大人不會讓她陷入到危險環境中太久,以至於雖然回想起來,茉莉覺得自己也變強了一點,卻沒有這回感覺明顯。
難怪火種想變強升級,就必須不斷地出任務!
她興奮起來,目光如電地掃過整個填埋場,就像田鼠掉進了花生地,就要撒歡。
撒了兩步,她又想起什麼,掉頭回來把那血族軍警身上的槍偷走了。熱武器沉甸甸冷冰冰的,上麵還有血印,充滿暴力的美感,甚合中二少年胃口。
茉莉掂了掂,拎起槍,學了個瞄準的姿勢,美滋滋地揣好:來都來了。
加百列放下電話,知道自己任務完成了。
他眼睛裡屬於洞察的銀光消退,幻覺卻沒退。
烏鴉那邊應該是出了什麼緊急情況,隻說了聲“等等”就掛斷了通話,加百列看了一眼幾乎沒剩什麼的“魅力”
,又看了一眼自己腳下。
此時,在他眼裡,他大腿以下全部陷在了沼澤裡,縱然他理智上知道這是幻覺,腿卻無法站起來。
隨著他投過去的視線,流動的汙泥漸漸彙聚成了人形,中長發、寬肩窄腰,背負漆黑羽翼,是他的影子。
他曾經獵殺過一個控製影子的血族天賦者,可惜用光了,於是影子不再受他控製了嗎?加百列眨眨眼,感覺這幻覺還挺有邏輯。
然而哪怕他和幻覺一樣有邏輯,也無法阻止那影子爬上了他的腿,侵染著他的身體,將手伸向他的喉嚨,像是要吞噬掉主人,把他一起拉進不見光的混沌裡。
歎了口氣,加百列在雙手也被淤泥和影子縛住之前,終於還是拿出了那小瓶血。
人血當然不好喝,加百列既不是蚊子,也沒長血族的味覺係統,舌尖隻忠實地傳達了腥且微鹹的信息。但也許是他這會兒精神狀態非常規,加百列似乎用舌頭以外的什麼器官嘗到了血液主人的氣息。
裝血的是吸血鬼特製的保鮮瓶,果然術業有專攻,離體這許久,入口還是體溫。首先是很微弱的迷迭香味。也許是為了融入環境,烏鴉手裡總是捏著一根迷迭香,那東西的氣息似乎印在了他的指紋上。
然後是墨水的清苦。摩羯洲主流審美偏向於繁複、華麗,喜歡沒事找事的儀式感,隻有中下層貧民才會用便攜式的簽字筆。當時匠人協會為了討好他,送來的都是“上等貨色”——鑲了很多寶石的貴金屬蘸水筆。烏鴉好像對蘸水筆十分頭疼,這整天鬨著要“發財”的男人又不甘心把金筆尖閒置,於是經常沾一手墨水。
加百列似乎分成了兩半,有理智的一半知道這隻是一管血,而且是從胳膊肘內側抽的,頂多不小心摻進去一點消毒酒精,除此以外不可能有彆的味。
可是閉上眼,那袖口的體溫、指尖的氣味又仿佛都是真的。跟盤踞在他腳下的陰影一樣真。
真得他一恍惚,保鮮瓶就已經空了。
下一刻,他的喉嚨仿佛吞了一大口高濃度的薄荷原漿,微微刺激到三叉神經,幾乎有灼痛感。特殊火種的血一下澆滅了血族天賦的侵染,加百列嗆咳起來,從嗓子一路涼到胸口,繼而又上了頭。生理性的眼淚把亂七八糟的影子都洗掉了,他耳邊的幻聽、朦朧的錯覺也全被自己咳了出去,分裂的神智頃刻間合二為一,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加百列:“……”
這口血簡直像烏鴉本人,明明是支致幻劑,袖子裡卻總藏著一碗涼水,預備潑他倒黴的中招人。
他一邊咳,一邊失笑,半晌才喘上氣來。
一睜眼,就看見迅猛龍和李斯特兩張大氣也不敢出的臉。
三個人麵麵相覷片刻,李斯特回過神來,熟練地接了杯純淨水遞上:“大佬,然後去哪,請指示?”
“稍等。”
加百列嗓子還有點啞,隻見他從兜裡摸出一張工牌——屬於被他割喉的那位總務處值班員,然後不見外地打開了楊組長的電腦,用工牌上的警
號登入,有條不紊地進入一道申請程序。
這是他在總務處裡,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