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成了兩層?真夠快的。」天衍王再次感慨趙興的修煉天賦。
「不過夠不夠用,得看對手是誰。」
「滅魂鍾,是靈魂攻擊類法門,敵人收集你的物品,必然是想使用「詛咒類法術」,此類法術,十分詭異,能施展的都是高品強者。」
天衍王思索道:「此事還需計劃周全,此線我們已經盯了有些時日,有些大魚還沒進網。」
「不知王爺可否透露一二?我有些不放心。」趙興道。
畢竟他家在東陽縣,他也得知道天機殿做到了什麽程度。
「比如說崇明府的督海監察,正四品的殷其全,此人在這幾年,把你簽發的公文存檔掉了個包,收集了不少份。」
「相比之下,那幾個普通奸細收集的都不算什麽。」
趙興微微一驚,公文批覆,此等物品,在詛咒類法術中,是最好的媒介物品。
為什麽?因為公文批覆,不止有自己的字,還有自己處理事情的意見。
人言道,下筆如有神,批覆公文,眼到丶手到丶心到,比起其餘物品,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吃飯用過的碗,隨手做的小玩具,都無法像批覆公文這般,附有強烈的精神意誌。
趙興是社神殿掌司,他批覆的公文,都要一式三份,一是簽發,傳至下級官府機構。二是呈報,彙總至上官手裡。
三是存檔,方便覆核查閱,這樣即便上官和下官都換了人,一樣可以查到某某官在何年何月做了什麽樣的決策。另外,這也是重要的吏選考評依據!
「這事也是因你在兵界修煉導致。」天衍王道,「本來沒那麽容易掉包,但你社神殿這兩年,
公務多由陳時節處理,他還用的是你的印,替你簽的名。」
「原來如此。」趙興恍然。
若這事全程由陳時節操辦,那也就罷了。
存檔的全是陳時節的簽名,哪怕用的是自己的掌司官印,那也作不了媒介。
問題就在於,中間趙興為了讓陳時節不那麽累,給他時間修煉,他自己又去親自處理公務了。
所以存檔的裡麵,本就有趙興真簽丶和陳時節代簽兩種公文。
殷其全找到機會,掉包了一些真的,讓代簽多了一些。
本來存檔代不代簽無所謂,這也是很小的一件事。
但在命官眼中就有區彆,因為這是可以拿來施展詛咒類法術的。
殷其全根本想不到,趙興一個小小的五品,已經這麽重要,自己已經足夠謹慎了,居然還有命官專門來盯這種小事。
「你且等我後天回來,自己不要輕舉妄動。」
「是。」趙興點頭。
現在這波間諜都在天衍王的監控之下,如果自己把它們殺了,到時候對方恐怕會派出更隱秘的間諜,再想找就沒那麽簡單了。
和天衍王結束對話,趙興又複返社神殿雖說天機殿為了保護這些要進入龍庭古地的天才,已經做了很強的防護措施。
但趙興自己還是多了個心眼,凡事不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彆人身上。
於是他天天都修煉夢行法,籠罩整個東陽縣,仔細觀察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兩天後,天衍王趕回星辰宮,召見趙興,
景新曆三十三年的二月七日。
部署在東陽縣的兩名間諜開始撤退。
同一日,趙興以社神殿掌司的身份,出海前往『龍石島。』,視察龍石縣祭祀事宜。
當天晚上,大喜過望的殷其全便來到了地底秘密祭壇,將這個訊息燒到了傳信火盆中。
遙遠的東海深處,三座如劍的地底山峰聶立,在山峰底下,有一座水晶宮隱匿著。
「
四根紅如血的香燭,突然燃燒,傳出陣陣香霧,血靈尊者底下的火盆也冒出了一陣熊熊火焰。
「社神殿掌司趙興,於今日卯時出發,前往龍石島主持春社神祭,預計八日午時抵達。」
血靈尊者看著這封信,點了點頭。
「等了這麽久,終於找到了一次機會。」」
趙興作為必殺榜第七的關才,針對他的行動從三年前就開始了,不過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因為趙興有本尊和分身,這就使得絕大多數的刺殺方式失效。
血靈尊者也不可能出動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殺一個分身。
真要這麽做了,那簡直是笑掉同行的大牙。
物理襲殺,基本是無效了。
那就隻剩靈魂類法術。
結果,趙興在景新曆三十年就升調至崇明府的社神殿。
這導致靈魂類刺殺方案,同樣成功率極低。
因為社神殿屬於神廟摩下機構。
血靈尊者就算有著梁王黨丶南荒王庭丶玄天教底蘊支撐,也不可能殺掉一個在府城神廟待著的五品官。
他就是一品都不行!
除非是大周內亂起來,否則大周疆域內的府級神廟,對於方外宗派來講,是絕對的禁區!
這和趙興是幾品,沒什麽關係,隻要待在府級神廟內,就是普通人血靈尊者都殺不了。
唯一的機會,是趙興的本尊離開府城,去往彆的地方的路上,出海那就更好了!
「春社祭,乃大周重要祭祀,趙興不太可能以分身前往。」
「這是最好的機會了。」血靈尊者思索道,
他下意識的掐指推算,片刻後,他得出結論:
「有八成的把握可行。」
血靈尊者點了點頭,隨後走到了水晶宮殿的一處【靈封殿】。
「轟隆~」
大門開啟,一縷青色的光芒閃爍,似乎要從大門內跌出門外」
不過卻被兩扇門的結界所阻隔。
血靈尊者看過去,裡麵擺著一百具【玄冰棺材】。
每一道棺材都是透明的。
其中九十具棺材,裡麵都已經空了。
隻有十具棺材裡麵,沉睡著赤裸的人。
有人的棺材外麵,都貼著一副老黃曆。
有的黃曆很厚,有些則隻剩下薄薄的幾張紙了。
「我需施展血字咒殺術,媒介已收齊丶但仍舊需要不少代價,不知哪位前輩肯獻身?」血靈尊者朝著棺材群拱手。
沒人回應,血靈尊者微微一笑:「看來大家都願意,那我就冒犯了。」」
他朝著棺材群走去。
實際上這些棺材裡麵的人也回應不了。
純粹是血靈尊者孤獨太久,自己給自己搞的儀式感。
他左瞧瞧右看看,那些老黃曆還很厚的,都被他略過。
「還是你們好啊,睡得這麽香。」
「不像我,人不人,鬼不鬼,想睡也睡不了。」」
「什麽時候輪到我來睡呢?」
「哦,我好像不睡在這裡,我睡在哪裡來著?」血靈尊者自言自語,眼中有些茫然。
他來到了一具棺材前,裡麵是一具魁梧的中年壯漢,身體足有四米高。
血靈尊者看了看黃曆:「玄天神宗,護山長老張堯,自第八紀七十八萬九千年四百年沉睡,至今七千六百四十五年。」
「玄天黃曆顯示你隻有二十五年就達到沉睡極限了。
「超過七千年,在這個時代,你醒來的機率不到一成,又接近沉睡極限——」」
「就你了。」
「我送您老人家回歸玄天。」血靈尊者自言自語著。
他撕掉了棺材上最後兩頁黃曆。
「喻」
棺材微微震動,裡麵的寒氣開始慢慢消散。
血靈尊者卷起這幅棺材,往外走。
離開靈封殿後,他又快速的將大門合起。
血靈尊者帶著這具棺材來到神壇前。
這裡除了他之外,還有另外兩尊雕像。
「師兄,師叔保佑我。」
血靈尊者拱了拱手,隨後托著這具棺材,來到血池旁邊,靜靜的等待棺材的封印效果散去。
東海之上,一艘樓船內。
趙興的本尊,正在樓船的望景台上閉目養神」
此為社神殿的官船,船上主要是社神雕像,當然,它沒什麽偉力,就隻是個象徵。
把它請到島上祭祀,隻是走個流程罷了。
「王爺,我現在是出海了,可有異動?」
趙興看似閉目養神,不動如山,實則慌得一批,給船艙下層的天衍王傳音。
詛咒類法術太過詭異,施展它的必須是高品,這類法術,通常是南荒中的巫,或者宗派中的神職人員掌握。
麵對高品神職,趙老爺還是有些慌的。
尤其是他現在,還真是本尊出海。
「你怕什麽,扛的又不是你。」天衍王的聲音傳入耳邊,「我來之前就給你施展了『移魂替死法。』,任何命魂類法術打向你,都會作用我的身上。」」
「我死之前,你絕不會死。「
「王爺在此,我哪有怕的?我隻是問問這一網下去,能釣到多大的魚。「
「這你就不用管了,命官的機密你知道多了沒好處,除非你也想當命官。」天衍王道。
「那還是算了。」趙興搖頭。
命官雖然地位超然,但是他們也注定不能公開的出現在世人麵前。
低調丶神秘的命官,他們的事跡隻有死後才會被人知曉。
有關絕密檔案,甚至要多年後才能解封。
趙興主要怕天衍王頂不住」
因為南蠻那邊,高品之間的衝突事件,越來越多,今年隨時都有可能開啟大規模的高品戰爭。
既然東海這邊算計自己的是高品,那就保不齊對方有多高了。
「碰到三品無壓力,碰到二品也無大礙,碰到一品,那就有生命危險了。」
天衍王也是二品境界,若是他頂不住,那自己更加頂不住。
當然,碰到一品對自已施展靈魂詛咒類法術,這是極低機率。
凡事得考慮成本,靈魂詛咒類法術,是必要付出代價的。
這是它的法術性質。
虛空索敵,無視距離的詛咒法術,大多都要消耗人的壽命。
一品耗費壽元來殺自己一個五品官?這個機率還是很低的。
「嗚~」
正想著,趙興突然聽到了一聲低沉的鳴咽聲。
他打了個激靈,立刻開啟了天眼法,掃視周圍。
卻發現,什麽都沒有發生,聲音也不知從何而來。
「嗚嗚~」
聲音越發清晰,但趙興始終找不到聲音的源頭。
他傳音想問天衍王,可天衍王卻沒有了回應。
此時趙興再看,發現這船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了!
「來了!」
趙興心中一沉,知道幕後黑手已經發動了法術。
就是不知道是哪種詛咒類法術。
「噗呼~」
彷佛有什麽東西燃燒了起來,趙興脖子一縮,離開原地。
發現自己剛才站的地方,掉落了一片灰燼。
他定晴一看,卻是大周的公文常用的宣華紙。
上麵隱約還可見自己的名字。
「是血字咒殺術。」趙興立刻就認了出來。「這是頂級靈魂類詛咒法術。」
他神情變得緊張。
所有的法術裡麵,就這種法術最難防。
就好像當初他的【陰風】法術,也讓敵人難以防禦一樣。
詛咒類法術,更加詭異。
「嘴~」
天色一切如常,但卻突然下起了紙屑。
文字從紙上跳了出來,如血一般,隨後又扭曲幻化。
有些似人形,有些則是一隻眼晴的輪廓,有些則是人與獸的結合體。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不過這些血字在幻化下降的過程中,就自動燃燒了起來。
等落到趙興腳下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堆灰燼了。
「小子,準備施展滅魂鍾,我要放一些詛咒體進來,讓對手越陷越深。」
這是天衍王的聲音,趙興同樣不知從哪傳出來的。
「好,來吧!」
趙興深吸一口氣,命魂托著一口金色大鐘,時刻準備奏響。
話音剛落,天空中就出現了四個字,分彆為『衰』」丶『華』丶
「神」
哀字率先幻化成型,朝著下方的趙興撲過來,
靈魂類法術隻能以靈魂類法術或者寶物抵擋。
趙興身上穿著的天機法衣,散發出一陣陣白光。
與此同時,他的體內傳出一聲鐘響。
「鐺!」
衰字幻化體,頓時被擋在了二十米之外。
其餘三個字,則依舊在百米高空。
「血字咒條術,袁先行,氣丶華丶神隨後,如果第一個字不中,後麵都要大打折扣,
「現在是雙方角力,天衍王要讓對方付出的成本變大。」
趙興心念一動,僅讓滅魂鍾奏響一次。
嗡~
袁字進入到十五米範圍內。
與此同時,海底三山,水晶宮內。
血靈尊者疑惑的看著下方的血池。
血池內倒映出趙興的身影,他身上法衣亮起光華,至於鐘聲他則是聽不見。
「果然是有所防範,得到了超過五品官的保護。」血靈尊者也在獲得資訊進行推演。「很有可能,他是被天機殿暗中選中的一人。」
「那就更留他不得了。」」
嘩啦~
周圍的一卷卷公文飛起來,這正是幾年來殷其全搜集的。
不停的有卷宗燃燒,化作一道道流光鑽入血池中。
「去!」
與之對應的,他所付出的代價也加大。
血池旁邊,躺著一具屍體,其身體被剖開,出現了很多血洞。
「咕隆~」
血流進池子裡。
眨眼間,他的血肉就乾枯了,幾近皮包骨。
袁字頓時逼近趙興的十米範圍內。
「何方妖孽,算計本官?!」
畫麵中,趙興又驚又怒,雙手都在顫抖,彷佛下一秒就抵擋不住。
血靈尊者輕輕一笑,他讀懂了唇語,再度施法。
「」
乾屍的骨頭也都散成了粉末,整個都被投入到血池中。
「我今日雖死,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趙興看著眼前不足三米的衰字,麵色獰,青筋暴起。
血靈尊者略微異。
因為血池已經乾涸過半,可是血色衰字,依舊沒能完全沒入趙興的身體內。
血靈尊者再度伸手一指,五個衰字出現在了天空。
同時,血池也見底了。
「一條三品的命,還拿不下你?」
血靈尊者冷冷的看著。
船上,五個哀字都已經進入到了趙興身前一米內。
可是在這時,卻又停了下來。
不但不進,反而又被推開的跡象。
「啊啊啊啊啊!」
趙興大吼著,彷佛垂死掙紮。
血靈尊者見狀愣了一下。
「怎麽還不能殺死。」
此時的他,隱約感覺到了不對勁。
但他又覺得再加一把勁,就能殺死趙興。
「膨!」
血靈尊者將自己的一根手指砍下來,丟進血池內。
「天人五衰,去!」
血光大盛,頓時再進九分之一米。
「啊啊,到底是誰要害死我!!!
「我快要死了,真不甘心啊·——」
「砰砰砰砰砰!」
血靈尊者一連斷了九根手指頭。
此時,五衰字型,已經走完了九十厘米。
與趙興之間,隻剩10厘米的距離。
等血靈尊者自斷第十根指頭。
他發現血字咒殺,還差九厘米。
血靈尊者:
看著畫麵中的趙興哇叫,他感覺這一幕有些熟悉。
此時的血靈尊者,就好似中了某個無良商家的套路。
砍了九十九刀,馬上就要功成了,結果發現這最後一刀,又被拆分成了十小刀——
雖然從三品屍體耗儘的那一刻,他就感覺不太對勁了。
可是這種沉沒成本當前,以及那最後一丁點就能功成的誘惑,還是讓血靈尊者搞到了現在的地步。
他的手腳都已經全斷了,結果趙興依舊在哇哇大叫:
「混帳!這個混帳啊!」
血靈尊者氣急敗壞。
他想起來了,當初在穀城,他就是上了這小子的當。
隻不過和上次相比,他此次的套路更深了。
憤怒!
血靈尊者一瞬間血壓就上來了。
他多少是有些破防了,竟然被同一個人用相似的手法玩弄了兩次!
「此等恥辱,千年未有啊!」
血靈尊者氣得想吐血。
到了這份上,他的理智終於回歸了。
「不好,我中計了!」
「我居然會失去理智?上了天衍這小子大當了!「
「這根本就是一個圈套,趙興不過是誘餌罷了!」
血靈尊者扭頭一看血池」
在血池內升起了一條金色的飛龍。
龍頭的額角,貼著一塊八卦銅鏡。
龍頭在看見血靈尊者後,頓時張嘴。
但卻嘴裡卻空無一物,而是頭上的八卦銅鏡射出一道光芒,直奔血靈尊者而來。
「天衍王?你好算計!居然影響了本座的神魂!」
血靈尊者的殘軀飛身而起,但仍舊中了這道光芒。
「喵~」
他渾身冒火,不由得慘叫起來。
「阿啊啊——
他掙紮著跑到了兩尊雕像前。
一頭撞進了其中一座神像體內。
火焰留在了雕像上繼續燃燒。
血靈尊者居然全手全腳的從雕像後走了出來。
「轟!」
雕像轟然崩塌。
血靈尊者二話不說,又舉起他師叔的雕像,往血池內砸去。
「血元玄封,去!」
「轟轟轟!」
金龍與雕像同歸於儘。
看著消失的金龍,血靈尊者氣喘籲籲:「師兄丶師叔,對不住了,敵人太過狡猾,隻能借你們兩條命用一用。」
得到了喘息的血靈尊者,掃視著周圍。
「此處據點,已不能用了。」
血靈尊者飛快的鑽進【靈封殿】。
嗖嗖嗖」
他迅速撕開其中一具棺材的黃曆,將棺材蓋統統開啟。
「血元大法!」
「咕隆~咕隆~」
沉睡中的人,迅速化為乾屍」
他想要逃跑,就還得補充一波,
「足夠了!」
血靈尊者抬頭看向某個方向。
「撤!」
他裹挾著剩餘的棺材,立刻飛了出去。
同時又裹起和趙興有關的剩餘物品,立刻開始逃竄。
與此同時。
樓船上。
「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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