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幼童,豬突猛進,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視野範圍內。
不過劉萬良卻並沒有去追,隻是派了侍衛去尋,仿佛那真就是一個親戚家的小孩子。
趙興看他不動,這才想起劉萬良是來找自己有事的。
「你整日整日的在湖邊發呆,公主有些擔心你的情況,特地讓我過來看看。」劉萬良道。
「我沒有事。」趙興道,「隻是到了瓶頸。」
「山法聚天運,並非一日之功,辰安你還修了萬法草人,可不要讓人擔心才是啊。」
趙興一聽就懂了,連忙道:「我這就去見公主一趟。」
劉萬良微笑點頭。
趙興招了招手,身上衣衫如流水般波動,眨眼間就完成了從樸素到華麗著裝的轉變。
幽若公主不全是擔心自己,因為自己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除了因為修山法發呆的有點多,在家裡的分身幾十年了都沒有異常過。
重點還是在老柳那邊。
柳天寧遠在萬萬裡之外,本尊又閉關多年,雖然也有分身在外處理公務,但相對趙興來說,幽若公主就更擔心一些。
自大治二十六年開始,柳天寧的本尊經曆了兩次重大閉關。
一次是從大治二十六年至大治五十六年,足有三十年整。
幽若公主有三十年未見過柳天寧本尊。
大治五十七年出關。
但那也僅僅見了一次,相處時間不足一個月。
「老柳在三十年的閉關中,已經完成了衍神決第一階段的重修。」
「但幽若公主卻並不知道這點,因為這是最高機密,她根本不可能得知「正因為不知道原因,所以她才著急。」趙興一邊走,一邊回想著。
「我也不能告訴她,隻能安撫她老師無恙。」
趙興回想著柳天寧的活動軌跡:「大治五十七年出關,集中處理了一下公務。」
「五十八年開始,他便在十九州各地暗訪青苗法的推廣成效,對各地分院進行賞罰。」
「此時的本我派官員,對比景新曆時期已經多了不少,某些州府的文司農丶某些軍隊的軍司農,本我派司農甚至要超過其餘兩派。」
「這是他爭大司農之位的本錢,他不能不關注。」
「查訪三年後,永治元年,他返回道源洲,進入【道場】,與玄天學宮的雲中院院長『雲錚』約戰。
0」
「按照慣例,三派之間的競爭,大司農候選人之間總共最多十場的戰鬥,每一場隔十年。」
為什麽說最多十場?因為如果前麵幾場把人打服了,那就沒必要進行後麵的場次了。
如果不服,那就隔十年再接著打。
期間做出種種政績,可能讓其餘人折服,也未必會在十年後接著打。
「九場過後,若仍舊不服,那就沒辦法了。」
『第十場的戰鬥,便為【大道之爭】。」趙興暗道。
前麵九場,隻分勝負,不分生死。
甚至於勝利者,還要儘量手下留情,不傷了對方根本。
在打完之後,雙方還要坐而論道,求同存異。
九場下來,仍舊無法說服對方聽自己的,就隻能進行大道之爭。
「通常情況下,都不會打到這一步,然而柳天寧是商洛學宮的院長,他是本我派。」
「本我派就沒出過大司農,想必肯定有打到第十場的時候。」
「就比如永治元年和『雲錚』的那一場,雲錚輸了之後,沒有和柳天寧坐而論道,放下狠話說十年後再戰,爾後便走人了。」
連個過場都不走,可想而知老柳要上位大司農,阻力多大。
當然,也有些情況,是候選人服了,但不得不接著繼續打。
因為他代表的不隻是一個人的利益,肩負的不是自己的榮耀,而是一個學派的利益和榮耀。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是沒辦法的事。
死在道場上,都好過投降認輸!至少也能給背後投入了大量資源的支持者一個交代:看,我為了我們的理想奮戰至死了,也算對得起大家幾百年的支持。
「永治元年,柳天寧總共進行了八場戰鬥,玄天學宮有四人出戰,為風丶雨丶雷丶雲四院的四位院長或副院長,皆為候選人之一。
『無一例外,全部被柳天寧擊敗。」
「不過淩天辰和王天知並不在此列。」
「這還是重修之後,僅衍神決第一層的柳天寧。」趙興暗道。「柳天寧的修煉天賦,真可稱得上司農第一人,即便是我。我在某些方麵也比不過他。」
趙興修山法八十二年,仍舊在天運圓滿境界無法突破,但柳天寧三年就入了一品。
當然,他不是以山法養天運,而是以神木養天運兩者本質上沒什麽區彆,隻是山法養運會更難一點。
而柳天寧在天運境就是要順利一些,他的家族本從立國之初,就占了司農氣運的三分之一。
最具代表性的萬法草人,柳傳草人法,就是他曾祖所創,又在他手裡達到一個新高度。
天運丶吾運丶國朝氣運,數千年積累。在這個境界裡,沒有人會比柳天寧更順。
趙老爺自認掛壁,在天運境也不得不服。
不過在衍神決修煉,那就不一樣了。
養山八十二年,趙興並沒有放下衍神決的修煉。
畢竟這不僅僅涉及老柳的生死,也涉及自己。
隨著抵達二品天運境,他也得去修衍神決第二層。
「在潛修山法的情況下,不到十年,我就將衍神決第二層修至圓滿境界,神魂分化50萬,命魂印繁星,再次刷新了曆史記錄。」
「之後的時間,就是總結衍神決第二層的正確修煉之法,並針對強者重修的情況進行針對性總結,不止是柳天寧,還有其餘職業的強者。」
「自永治元年開始,我便教柳天寧修第二層的衍神決,為他私人訂製。」
「他打完八場戰鬥,乾翻天時派四人,地利派四人,就又開始閉關。」
「之後每隔十年就出關一次,陸陸續續已經和十八個人打過了。』
「最多的打了四輪,最少的打了一輪。」
「王天知和淩天辰仍舊未和他交戰過,倒是孟坤和秦山嶽都被揍了一遍。」
才四輪,目前還沒有說直接就投降說接下來不打了的,
那也太沒麵子了,畢竟那是本我派司農啊,少說也得撐到第九場吧?
「永治有九十八年,李伯謙會在永治晚期去世,去世之後有幾年不設大司農。三派這種爭鬥,差不多會在武帝的元狩二年就徹底結束。」
壽命一長,就需要時間來驗證,百年時間的功績丶法丶論丶品德。
也差不多能夠讓三派司農,以及各行各業丶帝王來看清楚,誰是大司農的合適人選。
「話又說回來,老柳在其餘方麵天賦卓絕,甚至在天運境,我都比不過,可他在衍神決重修上,進度卻有點慢。」
「現在已經是永治四十六年,他重修的速度,比其餘職業的天才都要慢。」趙興暗道。
此處的重修,不是說散功重修,更像是一種以點帶麵的糾正和治療。
元氣你可以說散功重修,靈魂之法怎麽散功?難道把自己給打成鬼魂狀態?
真要那麽容易,萬法草人的弊端也不至於這麽多年都無人解決了。
「幽若公主擔心不無道理,可是她自己都有麻煩,哎,希望她能看得清楚,彆亂發性子。」
趙興想著,走進雍華殿。
「臣,參見公主。」
幽若公主姬安瀾,正端坐在桌案前,她眉頭微皺,正在批覆公文。
聽到趙興行禮,也沒有立刻說話。
趙興就保持躬身行禮的姿態,靜靜的等著。
他知道幽若公主已經對他們師徒兩很不滿了。
想想也是,心上人動不動就十幾年,幾十年見不到。
分身?分身有什麽意思?糊弄小孩子呢!
問原因呢也不說。
徒弟吧,也是在閉關,這個倒是知道原因,靈山養運幽若公主還是明白的,此乃趙興關鍵的一個境界。
山多高,天運就多高!最終反饋在個人氣運上的收獲就越大,天運還不僅僅是指個人氣運,個人氣運隻是其中一種體現罷了。
可是呢,理解歸理解,但情感還是很會很鬱悶。
問不了柳天寧,趙興也是閉口不提原因,隻說還好還好,敷衍得很。
幽若公主如今已過兩百多歲,她肯定能照一品的壽命活下去。
即便如此,兩百多歲的幽若公主也到了一個關鍵的時期一一她該考慮婚嫁了。
可是現在這情況,讓她怎麽嫁人?就是連人都找不到啊!
「咻!」越想越氣的幽若公主直接把文宣筆一甩。
「錚!」文宣筆沒入殿內的立柱上,尾部顫抖不止。
「嘩啦~」她把整齊的公文推得稀亂。
「啪!」一張公文就甩到了趙興的背上。
趙興上前兩步,好讓幽若公主砸得沒那麽費勁。
公文豈能砸死人?要砸就該拿硬木筆筒和印璽砸人。
幽若公主純粹是在生悶氣。
要放以往,幽若公主豈會生悶氣?
都是生明氣,邊發氣,還要邊罵邊打那種。
可現在她都找不到理由,最高機密啊,趙興能有什麽辦法?
找不到理由,就隻能硬生氣了。
老這樣也不是辦法,趙興走過來一點,低聲道:「師母,您乃國之長公主,豈能如此失儀?」
很好,藉口就有了。
幽若公主順手抄起筆筒一砸,破口大罵:「還輪得到你來教我禮儀?你這個沒良心的混帳啊!」
恍當!砰砰砰砰砰!
幽若公主越罵越起勁,但東西很快就扔完了。
不扔東西光罵不得勁啊!
趙興曲指,一股風就拖著地上的東西運回桌案上。
有了解氣之物,幽若公主又續上了血怒:「趙辰安,你這個混帳東西,
就連你也拿分身來糊弄我!」
「本宮今天非要砸碎你這塊爛木頭!」
此時,有一位剛剛把侍衛甩掉,打算回來找大姐炫耀炫耀的小小幼童,
走近了雍華宮。
見到這一幕後,他頓時瞪大了眼睛。
「呀!」
幼童捂住嘴,忙不迭趴在門檻外,慢慢的往旁邊蠕動,
門檻高,他趴下去就完全不見了人影,他然後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隨後整個人就隱形了起來。
隨行的侍衛走上長廊,一臉茫然。
人呢?
還真被走丟了嗎?
「噓。」
劉萬良突然出現在長廊後,輕輕揮手,示意侍衛們退下。
爾後他悄悄抱起幼童,捂住他的眼睛:「彆看,這都是假的。」
「假的?」幼童小手扒開劉萬良的手指。
但下一刻他就發現自己不在雍華宮外,出現在了一處涼亭內。
「阿,看不到了。」
「劉伯,你說假的是什麽意思。」
劉萬良微笑道:「世間有一種法術,名為幻術。」
「就比如我現在這樣。」
劉萬良搖身一變,頓時就變成了一個女子形象。
幼童見狀,頓時將剛才的事拋之腦後。
「這個好丶這個好!我要學!」
他也裝模作樣的搖了起來,不曾想還真有所變化,有那麽一刹那,他的臉就變成了一個小女孩的模樣,正是劉萬良現在所幻化的模樣。
隻不過一秒就破功,又恢複了原形。
「這———」劉萬良心中暗驚。「公子真乃奇才也。」
「?怎麽會失敗呢。」幼童跳起來,瞬間就出現在了劉萬良的肩膀上。
他的小手扒拉著劉萬良的眼臉,又拆開劉萬良的頭發,完全忘了剛才那一回事。
劉萬良笑了笑,將他摘下來:「兒想學,那我就教教你————·
雍華殿內,幽若公主終於是消氣了。
所有的一切又回歸原樣,就連筆都回歸到了幽若公主手裡。
若是某位幼童在這,肯定要直呼:「假的!果然是假的!」
幽若公主看著彎腰行禮的趙興,哼道:「自己找個地方坐吧。
「謝公主。」趙興這直起身子,爾後來到旁邊的桌案跪坐。
「我且問你,柳天寧到底是何情況。」
「他一會能出來做事,去道場戰鬥,一會又需要閉關,隻留少量分身在外,機械的處理公務——---算了,我隻問一句,他到底有沒有失控?」
「沒有。」趙興肯定道,「老師絕對不會像許行那般。」
「那你為何沒有過失控?」
趙興又不說話了。
他說不出來。
景帝不對幽若公主解密,誰都沒辦法。
眼見趙興又是一問三不知。
看他就好像看到了某人,幽若公主心中頓覺煩躁:「滾吧!」
趙興起身,恭敬的行禮,爾後道:「師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屁快放!」
「弟子覺得您這些年來操勞過度,若是沒那麽勞累,便可少操點心,也會少點焦慮。您可以到處走走,好好休息一下。」
幽若公主正欲再罵,卻想到趙興終歸是一片好意,便沒再罵出口:「知道了。」
「弟子告退。」
「等等。」
幽若公主似乎想起什麽:「府上來了一個親戚,你若是有空,可多陪他玩耍,再過幾個月,可能還要讓你教教他司農之術。」
趙興點了點頭:「是。」
退出雍華殿,趙興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幽若公主聽沒聽進去自己那番話。
但幽若公主那番話,他卻聽進去了。
「看來景帝並不打算瞞我,皇子放在公主府上養著一事,如果不想讓我知道,可能就算見到,我也會忽略。」
今時不同往日!
當初趙興計劃來東海養龍,一養的是龍庭之龍,二養的就是武帝這條真龍!
原先他隻想在景帝朝混個五品,然後在某個時期,與武帝有一段親近相處的時光。
即便可能時間不會很長,但隻要沾上,那就是大氣運丶大好處!
「可現在,我已經是二品的天運境。」
「不用我刻意去找,劉萬良就直接帶武帝來見我了。」
「公主讓我陪武帝玩耍,還讓我教一教司農之術,沒景帝授意,這是不可能發生的。」
很多計劃都需要調整,趙興原先準備了很多,現在卻完全不用刻意準備了。
「天運即吾運,不用我去找好事,好事就會上門,我隻需順其自然即可。」趙興對天運境的理解更深了一分。
回到天馬北苑,此時的趙府已經比原先更大了一些,
「八十二年過去,我已經147歲,弟弟趙政都已經138歲。」
「二妹趙玉歡,已經121歲。」
「三妹趙玉玲,也已經103歲。」
「四弟趙傳宗,於大治二十年出生,已經86歲。」
趙興回想著。
說起來趙瑞德也是很無奈。
前麵四個,都不開枝散葉,個個都混得好,有大好前途,還想著奔事業沒辦法,老頭隻能自己上,於是就有了趙傳宗的出生。
傳宗,多麽樸素的願望!
趙傳宗也爭氣,三十歲就結婚生子,取了一位侯爵的女兒為正妻,又納了望族的嫡係女為九位夫人。
之後就是使勁的生生生。
六十歲,趙傳宗就已經叫上了爺爺。
現如今,趙傳宗這一支已經分家出去,可謂是無比興旺,兒孫輩已經有四五十人。
「義父趙瑞德,去年200歲大壽,他已經做到了六品的巡檢司。」
「義母蔡夫人,171歲,也有過數次延壽。」
小幅度延壽,有不少次。
比如趙政,他現在已經是正五品下的武將,蔡夫人就曾因為這個原因,
得封『武華孺人』,這是命婦等級中的第七品。
沒啥實際的武力和權限,就隻是尊榮和加壽。
二妹趙玉歡,已經是正五品的傳道法師。
三妹趙玉玲,則為正五品的織女。
她們沒立下什麽功勞,但也給趙瑞德夫婦帶來了小幅度的延壽。
大幅度的延壽,主要有一次。
乃是景帝的九百壽,賞賜群臣時,說趙瑞德和蔡夫人有大愛之心。
為國培養出了神威侯這樣的賢臣良將,於是提拔趙瑞德為五品的武司巡檢,又封了蔡夫人一個五品誥命,升級為武華夫人。
品級一到,事情就好辦多了,就可以通過吃寶物來把當前品級的壽命拉到極限。
所以說趙瑞德和蔡夫人,至少還能活個百來年。
隻要到了武帝朝,賞賜肯定還會有,少說還有兩三百年好活。
當然,趙瑞德和蔡夫人,也不再生育後代了。
主要是趙傳宗已經很能生,兒孫多了也煩惱。
都想看要從趙興這個大伯這裡蹭點好處。
趙瑞德和蔡夫人雖然不是什麽大家族出生,但在公主府住了這麽多年,
豈能不知道利害?
不能給大兒子添麻煩啊!
於是乎,趙瑞德不但不再生了,而且還直接讓已經成家的趙傳宗分了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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