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可惜這從頭到尾都不是一場公平的賭局。
結束賭局的權利,一直在強者的手中。
當二長老興致退去,便和將軍說道,“你倒有一身傲骨,忠貞不屈。可你家屬親眷何其無辜?你要是死不認錯,我也隻能遷怒於他們了。”
一身傲骨儘碎,將軍以首磕地,求仙人放無辜者一條生路。
是為“求饒”。
二長老哈哈大笑,他贏下了這場賭局,才說道“在你得罪我的第一日,你闔府上下數口,就已被我殺了”。在將軍露出被徹底碾碎的絕望之色時,才要動手。
偏殺人誅心,在這之前他又道,“不過這裡所有人,都以為是你殺的。”
所有人都知曉,他被屠儘滿門,像狗一樣苟延殘喘。
縱使在場之人此時得知真相,這“真相”也絕不會被傳出去——為一個凡人,得罪一名報複心如此之強的一方大能?
怎麼可能。
眼前凡人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
世間不公之事何其之多,一個普通凡人被冤殺,除去祈求那玄之又玄的天道報應,似乎也彆無他法,連真相為人所曉都是奢求。
而我之所以知道的這樣清楚,十分諷刺,並非因為天理昭昭,正相反,是因為這名凡人後來成了將修真界攪得天翻地覆的大魔頭。
他死後——以人身成魔。
人魔出,天道艱。
人魔應強烈欲求所生,怨不消魂不散,可馭萬魔,是修真界之劫。
它出世後,做的第一件事當然是報仇。
血洗花樓隻是個開頭——但凡來過“留楹樓”,看過那些演出,與其有所牽連之人,神魂中皆已被人魔種下一絲怨氣,作為尋仇記號。
結果可想而知。
不僅是這些人被殺,連他們背後家族也受牽連被屠,無一活口。
至於那罪魁禍首……縱橫宗長老同樣出身大族,在門派內部勢力頗深,又和數派勢力相來往,並非是好對付的人物,否則也不會如此行事囂張。但在人魔麵前,竟毫無生路,被挫骨揚灰、打碎神魂。
縱橫宗被屠,死傷慘重。門下弟子所屬的家族勢力也一並被報複,牽連甚廣,所以才會修真界震動。
事情發展到此,已無可挽回。何況人魔不願罷手,誓要清除所有修真界修士,濫殺無辜,是名副其實的當世大劫。
於是修真世家、門派聯手剿魔。舟家作為西淵第一世家,當然也出了力,舟微漪便是其中一員,使出極驚才絕豔的一劍,親手屠魔。
那時我倒也想去,可母親並不放心,怕我出事,便將我束縛在家中。
前方得勝消息傳來,舟微漪又好出一陣風頭,意氣風發,我暗暗嫉恨,才將前因後果打聽的這樣清楚。
可我偏偏忽略了“留楹樓”的事,因記成“流雲樓”,才沒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因這一切隻是起端,是人魔數不勝數的血腥事跡
中,並不算起眼的一件。
後麵滅殺縱橫宗、屠戮修士,哪一件都更比其更驚心動魄,被濃墨重彩地傳揚記載。
我不該如此想,才陰溝翻船。
修真界中人人敬畏舟家,現在是舟家全盛時期,便是魔修也不敢輕易攖其鋒芒。
可人魔因怨而生,才不會考慮利益牽連,考慮為殺一個仇恨中的邊緣人物,為此對上舟家是否值得。
它隻有殺意,又力量強悍。舟家縱使實力再深厚,但麵對能無聲無息全滅縱橫宗的人魔,又如何能幸免?必定死傷慘重。
再糟糕一些,毫無防備地迎戰人魔……或許會成滅門之災。
這已不僅僅事關我個人死活,還牽連舟家。
我望向台下那個滿身血腥、氣息微弱的凡人,眼中掠過一絲殺意。
依照我的性格,這樣的危險人物,我必定在他還未成長起來時就斬草除根,不留一絲威脅舟家與我自身的可能。
縱使他現在無辜,經曆也實在可悲可歎,我卻不會因那一絲同情,忘記他是日後殺伐無數的人魔。
……但偏偏,我無法動手。
人魔是死後才成人魔的。
我怎麼知道,要如何斬草除根,他才能不成那鬼東西?隻怕陰差陽錯下,沒消滅人魔,我反倒成為他的第一仇人了。
我看著隻憑借一雙手,和那妖物廝殺的難分難解的凡人,不知不覺間咬了咬唇。
“出血了。”
身旁人湊過來,緊緊盯著那殷紅唇瓣,神色晦暗了一瞬。
我並未注意到,下意識地舔唇,的確嘗到了一絲血腥味,但很淡,不足以在意。
目光都落在那凡人將軍身上,眼見他被妖獸生生摔了下來。那妖獸獸口一張,噴吐出腥臭氣息,隨後尖利錯落的牙齒便向凡人腹部咬去,這一口咬實,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