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豔的畫麵在我眼前,仿佛都轉化為黯淡的灰白,一寸寸失去色彩。
眼睫輕微顫動了一下。
我以為我隻是有些疲憊地合上了眼,卻沒想到下一刻,便頭暈目眩地失去了意識。在直生生地倒下去時,身體驟然被什麼溫暖之物接住了。
寒冷至極的手指微微彎曲了下,什麼也沒碰到,所以依舊有些無力地蜷縮著——我被人抱起時,聽見母親憤怒的聲音。
“將阿慈還給我!”
而另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很令人安心、安心的仿佛我是沉溺進溫暖的海水中,沉浮著。
“母親。”那人的語氣很斯文,挑不出差錯的略帶尊敬意味:“您應該慶幸——您到底是母親。”
……
我再醒來時,口中那股濃鬱的腥氣被湯藥的苦味衝刷的乾淨。
我下意識皺了皺眉,想要漱口。身旁無人,我隻半撐起身體,想就此起身。散落黑發傾瀉而下,遮住了蒼白的麵頰。
好在我其實並未狼狽到要自己添茶倒水的境地,在下一瞬間,重重的鮫紗被撩開了。銀發銀眸的修士正坐在我身側,用他那隻拿來持劍的修長手指端了茶水過來,抵到我唇邊,為我清口。
我也未曾想到其他,配合地啜飲幾口後,麵前的茶盞被移開了。
那頗為冷冽的聲音開口:“小公子,再賞臉吃丸藥吧?”
茶被挪開之後,出現在我麵前的,是一枚盛在玉盞當中的,漆黑的藥丸。
……好大一顆。
我的目光下意識遊移了一下,幾乎放空了瞬間。
像是這般讓人“吃苦頭”的藥物,舟微漪給我配的時候,總要在旁邊配兩枚蜜餞哄著我用才對,但如今除去藥丸便是清茶,雖然我不是什麼嗜甜的人,也忍不住想——
我忽然意識到,舟微漪方才喊我的不是平日帶著笑意、無比繾綣溫和的一聲“阿慈”,而是不冷不熱的一句“小公子”。
很後知後覺的,我意識到舟微漪好像——是在生氣。
他生氣什麼?
以往我生病的時候,舟微漪都是哄著我吃藥的,哪有這麼冷言冷語的時刻。我脾氣雖說差勁,卻很少在用藥這一方麵犯犟,畢竟我清楚我的身體狀況,不能在這方麵任性——可此時,卻不知為何陡然生出委屈來。
舟微漪憑什麼這麼對我?
我抿了抿唇,一下就勢躺下去,留給舟微漪冷淡的一句話。
“我不想吃藥。”
舟微漪的動作略微僵住了,有些無措,就像是他也沒預料到我會突然在這種時候犯脾氣那樣。
隻是他將藥冷冷放下,語氣依舊不曾和緩,倒像是帶著威脅的意味一般——
“舟多慈。”
舟微漪的語氣很冷,“過來,吃藥。”
我背對著舟微漪,閉上了眼。聽見他似乎略帶著怒意的聲音,睫羽下意識地顫了顫。
本來就頭暈(),?協?葶????捫????獏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被這麼一凶,就更覺得心情落到了穀底,緊抿著唇,也不肯說一句話。
舟微漪看見阿慈似乎略微蜷縮起來,像是蝴蝶一般單薄漂亮的肩胛骨略微動了動,正有些心軟的時候,就見到阿慈裹著一層輕軟的羽絨被,向床內側滾去,一直到舟微漪伸手難以觸及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像綢緞一般亮麗順滑的黑發披散下來,遮住了漂亮的肩背處,也像隔絕了所有可供交流的途徑一般。
舟微漪那隱隱按下去的怒火,在瞬間被挑撥的升騰了起來。
他驟然開口:“醫師過來看了你,說是氣血攻心,才咳了血,要好生調養。”
我沒有反應,但隱隱察覺到一絲不祥預感。
“——不過要是平時,也不至於被氣之後反應這麼強烈,又是咳血又是暈倒。醫師說是因為小公子早已燒了一天一夜,氣血虧虛才會如此,日後要多注意一些,不可輕率處理病氣,隻用靈藥壓製。”
我:“……”
總算想起來我忘了些什麼了。
“……一天一夜。”舟微漪冷笑著道,“阿慈,你猜我聽見這話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在我帶你回來的路上你就病了,我卻毫無所知——”
我看不見舟微漪的臉,卻能從他的聲音當中,聽出幾分咬牙與後怕。
“要是你就在我身邊出了事,讓哥哥怎麼想?”
我幾度張口,聲音仍舊有些喑啞,隻心虛地道:“我隻是想早些時日回來。何況病的不嚴重,才用了些藥,並無什麼嚴重後果。”
越說我越有幾分懊悔,早知道就該回來的時候,先給自己用一些藥,壓下這急病。找醫師串通一下說辭,就說是累病的,這事也就瞞過去了,怎麼會被舟微漪逮個正著?
大概是我言語中太過不加反思,舟微漪被我撩得神情愈加陰鬱起來,他忽然道:“裴解意一路未曾發現你的異常,是他失職,已受命領罰去了。”
舟微漪倒是未曾解釋,是裴解意自己非要領的罰。
我微微一怔:“……”
我的確是抱了些小心思,覺得裴解意不易發覺我的病症,沒想到卻是牽連了他。這讓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