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父。”常念遵循原主的記憶,像部落其他孩子稱呼父親那樣。
因為原主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他的聲音十分沙啞,聽在跟上來的族人耳中,就好像蒼老的靈魂裝在一個年輕的身體裡。
後麵趕過來的人也都停下了腳步,他們看向略微佝僂的祭祀,而後又將目光投射在常念身上。
眼淚模糊了視線,常念已經看不清眼前那張長得和父親一樣的臉。
上輩子,他生活在3697年末世世界的庇護所裡,但由於父母是庇護所核心工程師的原因,常念的生活一直過得不錯。出生就沒有雙手,父母為他打造了一雙很好用的機械手臂,由於特彆好用特彆酷,常念不但不覺得自卑,反而經常炫耀。
父母將他照顧的很好,即使工作再忙,也會抽時間陪他。
他也有極大的自由,隨心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喜歡探究、向往庇護所外的生活,父母為他搞來了智腦,可以快速閱覽很多書籍和視頻,讓他對未曾踏足的世界有更多的了解。
如果說生活一直這樣,即使永遠待在庇護所中,他或許也不會覺得乏味。直到四年前,父母在維修任務中失去了消息。
地麵的生存狀況太惡劣,四年都杳無音信,常念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四年他拚命努力,以最優異的成績畢業,隻為爭取去地麵搜救的機會,隻是還沒能看到父母,自己也意外身故了。
一隻有些粗糲的大手在常念肩上輕輕拍了拍,這雙手和上輩子的父親不同,粗糙的繭子上染著洗不掉的草木汁液。
擦了把眼淚,他分辨得出,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父親不是同一人。父親是個風趣幽默的人,眼中常帶著捉弄他的笑,不正經的根本不像是個嚴謹的科學家。
麵前的父親也愛笑,這從眼尾處深深的溝壑就能看得出。隻是他的笑帶著溫柔和包容,像是個行走過漫長歲月的長者。
“天快黑了,回去吧。”祭司的聲音打破了沉靜,他轉頭看向厲,“一起回去。”
走進部落,是一個個錯落有致的帳子,帳子呈圓錐形,基本都是皮毛搭配著乾草搭建的,隻是有大有小。大一些的帳子看上去占地應有十幾平方,小一些的也隻有五六見方。
常念隨著祭司來到最中間的一個較為高大的帳子前,帳子裡邊有些暗,好在門口被撩了起來,能投進部分陽光。裡麵的空間是向下延伸的,大概下挖了半米左右,與新石器時代前期的半地穴式建築差不多。
帳子裡走出一個女人,女人的相貌和常念有六分像,和上輩子那個給他裝機械手臂的母親幾乎一樣,隻是膚色要黑一些。常念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他這輩子的母親,叫瑤。
瑤側身將三人請入帳中,眼神一直落在常念身上。好半天她才開口:“聽你阿父說,你回來了。”
常念不確定自己算不算他們的兒子,但既然來了,進入了這個身體,那她就是賦予自己生命的人。
但一想到自己的到來很可能是
送走祭祀的催命符,他的喉嚨就發澀。雖然他一直覺得自己是無神論者,但遇見了在乎的人,似乎以前的信念也沒那麼堅定了。
“是的,阿婭。”他的聲音乾澀,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哽咽。
瑤看著低頭搓著手指的常念,她掛上溫柔的微笑,“孩子,你回來,阿婭很高興。不要自責,如果不是你的到來,十六年前你的阿父可能就要因為高熱離開了。”
常念鼓起勇氣看向瑤,她臉上依然是笑著的,隻是眼裡卻藏著氤氳的水汽。常念伸手,幫瑤擦掉剛滾落出的眼淚,“阿婭,對不起。”
瑤將常念摟在懷裡,輕柔的拍著他的背,像是在安撫新生的嬰兒一樣:“我不哭,我的念也不哭。”
反倒是祭司,一點沒有即將結束生命的悲傷,他找了個地方坐下,又對因為帳子高度不夠被迫彎腰站在門口的厲招招手,示意他做到自己的身邊。
四個人都坐下了,狹小的距離才顯得沒那麼擁擠。
祭祀看一眼伴侶,又看了看自己的兩個兒子,“沒什麼難過的,該走的人總是要走。這十六年原本就是我同祖神借來的,能陪著你,能看著兩個孩子長大,我很知足。”
祭祀好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卻沒人打斷他。
“被朔風部落遺棄後,我們能活到現在不容易,這多虧厲和戰士們的勇武。厲十二歲就已經成為部落的戰士了,不隻是厲,其他族人也一樣,隻要能拿得動木矛,就都要出去戰鬥狩獵。孩子們這麼拚,才有了現在的延越部落。念,以後我不在了,希望你可以輔佐厲,守護好我們的部落,你能做到嗎?”
常念迎著祭司的目光,“您放心,我會的。”
他其實很想說,你不會離開的。但他更明白,現在的人更相信預言。與其爭辯,不如讓父親安心。
上輩子,他的父母擔負起建造和守護地下庇護所的重任,父母是他的至親也是他的驕傲。隻是作為兒子,他並沒有如父母那樣,擔負起什麼。這輩子,新的世界,充滿生機也充滿危機,他想在這裡生存,就不能再做一隻被護在羽翼下的雛鳥。
祭司很滿意常念的回答,隨後他的身子又佝僂了一點,“雖然你之前不說話,但我和你說了快有15年,該說的,我都講了,也沒什麼好叮囑的。關於部落的事情,不懂的就問厲,趁著時間還早,我去給你們煮點食物。”
常念謔的站了起來,“能讓我去做嗎?我想做給您……你們吃。”
祭司眼中有些驚訝,隨後露出一點期待,“食物就放在外麵的草棚裡,如果找不到,可以找你阿婭幫忙。”
融合了原主的記憶,常念最基本的事情還是知道的,他轉身出門說:“不用了,我知道在哪裡。”
為了能讓祭司的這一餐吃的好點,常念取了一點家裡不多的鹽粒,用陶碗盛水融化,再用草木灰水過濾沉澱,然後將上麵清澈的鹽水煮開、結晶,最後得到一點味道相對更好的細鹽。
做這個的同時,他將幾根紅薯裹著黃泥扔到柴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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