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著實廢了一陣功夫,才將帶回來的動物安置完。都說羊的性格比較溫和,剛剛有一隻差點把他頂出去。他決定,今年過年第一個就吃它。那隻羊的樣子很好記,左邊的羊角缺了一塊,估摸著是因為脾氣不好打架受的傷。
他回到家不見厲的身影,問帳外的母親:“阿婭,厲還沒回來嗎?”
瑤一邊收拾臘肉,一邊說:“他叫人傳過話了,說今天有事要說,可能會晚一點。”
“什麼事情啊?也沒聽他和我說。”常念嘟囔。
正好這時厲打著帳簾進來了,“前幾日就與你商量過了,要改一下部落的分配方式。”
見人來了,玥將碗筷擺好,便和瑤出了帳子。
常念把桂花蜂蜜水倒了一大碗遞到他麵前。“沒想到你這麼早就說了。”
他隨意坐到厲的一邊,因著忙活完牲畜弄了一身的味兒,回來前特地去洗了個澡。烏黑的長發還未乾隨意地披散在肩上,有一撮頭發從額前掉落下來,被他自然地撥道了耳後。
厲端起水一口乾了,桂花和蜂蜜的味道很甜,但怎麼就是不解渴呢,覺得喝完之後嗓子乾的難受。喉結不自覺的滾動了一下,他移開目光巴拉著碗裡的飯。
覺著幾口飯下去,胸口似乎也沒有那麼不得勁兒了,才說起今天的事兒。
“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食物和物品除去平均分給每人的,也要留一部分上交部落。無論是以後用來置換還是用來發展,都交給首領和祭司統一管理。除此之外,首領和祭司分到的物資會是其他族人的二十倍。如果有族人表現出色,也會從部落的資源裡給他額外分配獎勵。”
常念也給自己到了一杯桂花蜂蜜水,端起來抿了一口問:“族人都是什麼反應?”
剛吃完叫花雞的雞腿,厲放下筷子說:“今天的獵物大家都看到了,要比之前狩到的獵物多很多。我告訴他們這是因為祭司大人給予了新的工具,可以讓戰士們捕獲更多的獵物。今天除去留給部落和分給你我的,最後分到他們手裡的也要比平時還多。”
常念疑惑:“難道今天的獵物多,不是因為你帶人出去狩獵嗎?”
厲很從容的說:“有一部分原因,但你給的套馬杆更好用。用他控製住獵物後再狩獵,會比平時追著獵物跑更省事。”
常念怎麼會不明白,套馬杆或許能幫著戰士們省一些力氣,但能獵到這麼多獵物,他必定是花費了不少力氣。但在族人麵前,厲卻將這份功勞全給了自己。
看他吃了半天叫花雞,還沒有動兔肉,常念伸手給他夾了一塊兔肉放到碗裡。
“新菜式,嘗嘗喜不喜歡。”
夾菜時常念靠的有點近,有幾縷發絲從厲手上劃過去。如果不是他控製住了,都想摸一摸怎麼短短一段時間這頭發就讓他養的如此順滑。滑的他手背都癢癢的,那種感覺好半天都揮之不去。
好在知道旁邊的人正期待的看著他,厲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
一些(),?瞍靸?葶呑覀?げ虎??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好像剛才那幾縷頭發滑過一樣,給他的感覺都是酥酥麻麻的,隻是這一份酥麻蔓延在舌尖上。
“兔肉裡你放了花椒。”
“放了,好吃吧。”常念笑著問。
“嗯。”厲低低的回,聲音有點沉。
身邊的小狐狸沒注意到他的變化,而是自己在心裡琢磨,每天都能分到二十人份的物資,加上他時不時和部落再換一點,那養二十個人應該沒問題。
看見他這樣,就猜到他應是在心裡打著小算盤呢,厲又吃了口花椒烤兔才說:“我之前分派給你五十人,但申帶著的二十人說是給你的,卻一直在負責製鹽和運鹽。之後你又派了十人挖水渠,隻在身邊留了二十人調用。所以我打算將這二十人連同山和喬一起給你。”
常念:他,他不是在自己心裡裝了竊聽器吧?怎麼剛想著能養活二十個人了,他就,他就......
“那個,怎麼算給我啊?”
管他呢,先問清楚吧。這年代可沒什麼竊聽器,何況是裝心裡的。
將剩下的飯吃完,厲解釋道:“山和喬算是部落派給祭司的戰士,職責就是守護你的安全,所以他們每日的物資由部落分配,但也隻聽你一人的。可其餘的二十人不同,他們不參與部落的狩獵和分工,隻是專屬於你的私人力量,當然如果你的分配並不能讓他們滿意,有人找到我說想要離開,我也會試著重新給你分配。”
常念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看向厲:“你這是讓我培養自己的私兵嗎?”
現在還沒有兵的概念,但厲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祭司,而且是對延越十分重要的祭司,理應享有更多的權力。”
“你就不怕我反了你,自己找個傀儡做首領?”常念狡黠的看著他。
“你會嗎?”厲神色並不見變化。他接著說:“有了他們,你可以放心地交換更多的奴隸。差不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交換集會就開始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還不止二十人?我還可以自己招募更多的人?”常念徹底服了,這還是自己第一天穿來要用眼神殺死他的煞神嗎?
厲將晚飯全部吃完,對常念點點頭。
晚上頂著月亮擠蜂蜜熬蜂蠟的常念心裡想,他們倆什麼時候這麼好了,曆史上什麼九子奪嫡什麼玄武門政變,親兄弟親父子為了權利不惜反目成仇,他怎麼就這麼信任自己呢。
但也正是他的這種無條件的信任,和母親溫柔的愛讓他對這個世界、這個部落更加認同了。
第二天,常念捧著兩個碗在窯爐麵前發呆。雁喂完羊走過來問:“祭司,您這是怎麼了?”
“唉!”常念歎了口氣,看一眼麵前裝著鐵珠的兩個陶碗說:“我在想鐵就這麼少,我該緊著什麼做。”
“想好了嗎?”
厲大喇喇的從遠處走過來,眼神落在他捧著的陶碗上。
常念抬頭看他,靠又是這個該死
() 的角度!他把視線移到麵前的碗裡麵,強自鎮定的說:“算是想好了。”
他指著其中一個碗說:“要想打鐵,肯定得有個錘子,所以這份鐵我準備做一個錘子。剩下的料做一把剪刀。剪刀就是裁衣服的,石器裁麻布太困難。”完事他指著另一碗說:“這個我準備做兩個小鋸條,兩個刨子裡的鐵片,做一把小刀,剩下的做針吧。”
他說的那些,厲能聽懂一半,不過也沒多問。
常念抱著自己的兩碗生鐵,嘀嘀咕咕的走向窯爐。
“今天我都在這兒了,有事情來這兒找我。”
“好。”
和常念說完,厲轉身走向部落。隻是剛剛還有些柔和的神色即刻變得冷厲。
說好今晚要給鶴兩把框鋸,常念今天隻能擼起袖子好好乾。將僅有的兩碗生鐵倒入窯爐裡,再放好石灰石,他叫來二十人小隊輪換拉風箱,自己去一邊琢磨彆的事兒了。
昨兒帶回來那麼多牲畜,他想好好養起來,不隻是為了冬天能吃口新鮮的,更希望這能成為帶領部落進入農耕文明的開始。
但提到養殖,常念犯難了。羊和馬倒還好說,就是豬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曾經為了了解人類發展史,他的光腦加載過幾本涉及民生的書。像是《天工開物》《齊民要術》還有二十一世紀的《精準農業:從理論到實踐》。
《天工開物》比較全麵,記載了明朝以前的各項技術。雖然關於養殖的並不多,但有更為詳儘的《齊民要術》做輔助,想做好養殖並不難。但難就難在,物資不全啊!
《齊民要術》關於家豬飼養的記載大致是,春夏可以放牧並加一些糟糠,八九十月不吃糟糠隻放牧,把糟糠留到冬日。
講的很詳細,但是他自己都沒找到穀物呢,上哪兒給豬吃糟糠啊!現在還好,可以割草喂豬,但等冬天草都凍死了,他也不能像羊和馬一樣,喂豬吃乾草吧。
那如果豬不吃乾草,他們在野外怎麼過冬的?常念問身邊的人,“你們知道野豬冬天吃什麼嗎?”
站在一邊的山說:“知道,他們冬天會吃一種叫肥葉草的東西。不隻是野豬,如果部落冬天的存糧不夠,除了會儘量狩獵也會挖一點肥葉草回來吃。但那東西沒什麼味道,不在冬天一般也沒人會想挖他吃。”
冬天還沒被凍死的植物?還叫肥葉草?常念不知道自己猜得對不對,追問:“肥葉草長什麼樣?”
“肥葉草的葉子很大,整棵草就隻有葉子。葉子下麵是白色上麵是綠色。上邊的葉子是軟的,下邊的葉子會有些硬。”
常念欣喜,這不就是大白菜嗎?有了它,不但豬冬天有吃的了,他們冬天也能吃到新鮮的菜葉子。等建新家的時候,地窖一定要挖得大一些,用來儲存紅薯和大白菜。
解決了喂豬的問題,常念開始安心打鐵。
聽祭司的安排,建房推遲三天,所有人配合著建造排水渠。因著都是鋪磚抹料的夥計,大家也都放鬆的坐在地上邊乾活邊聊天。
沒想
到一群大男人聊起事兒來一點也不比女人安靜多少,七嘴八舌的好不熱鬨。
一個長相粗獷的漢子說:“你們見著昨天首領帶回來的獵物了嗎?聽說特地給祭司抓了不少活的。”
“何止聽說,我還親眼見著了。什麼野豬、羊啊,對了還有馬呢。聽說隻有城裡的人才能馴服馬,也不知道祭司養那東西做啥。”
旁邊的另一個漢子聽了不樂意了,“城咋了?城裡人吃過細鹽嗎?城裡人能驅使火焰嗎?我們祭司都能,還比他們城裡人差了。還是你覺著祖神的使者比不上他們。”
本來是碎嘴子聊天,結果一下子上升了高度,剛才說話的人唬了一跳。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你也知道馬這種野獸性子烈,我就是好奇,不是質疑祭司。”
現在延越的人沒人會覺得祭司不好,也知道他是有嘴無心,另外一個人趕忙幫著轉移話題道:“你們都看到祭司給野豬搭的房子了嗎?鶴說那叫豬圈,比我們住的房子可簡陋多了,我昨天特地去看過,誒呦喂可彆說,那是真......”
他真了半天,最後值得說了句真好。沒辦法,原始社會詞彙量匱乏,確實形容不出來。
剛才說錯話的漢子趕忙接著說:“可不嘛,我昨天也去看了,心裡就著急咱們的房子啥時候能蓋好,不知道到時候會有多舒服。”
這話一說,周圍坐著的人都開始期待了。
至於剛才為祭司說話的那人,覺得祭司厲害的哪隻有蓋房子,於是他提道:“你們見著祭司養得那兩頭野豬了嗎?也不知道大人他用了什麼法子,那小豬崽子長得可肥了,和外麵見到的野豬都不大像。”
“對對對。”有人附和說:“我瞧著身上的毛都比野豬光滑多了,你這麼說,我覺得祭司養馬也是能養好的。”
又是一群人的附和。
鶴坐在不遠處的樹蔭下,雖然在琢磨建房的圖紙,但一群人的談話他都聽見了。
另一邊的厲走到部落的空地,問身邊的戰士:“人呢?帶上來。”
站在他身邊的人叫丘,同申和弘一樣是厲身邊最信任的戰士。丘吹了聲口哨,幾名戰士壓著兩個人過來。
身材健壯的那人一直掙紮,嘴裡不服道:“為什麼抓我們?即使你是部落首領,也不能無緣無故抓人!”
厲並沒有說話,說話的是站在他身邊的戰士。
“無緣無故?你確定?”
那人神色一變,但還是強撐著說:“我們兄弟加入延越四年,一直很尊崇首領和祭司,我們可以像祖神起誓,是延越部落最忠誠的戰士。”
丘笑了,笑得有些邪異,隨即揮手一鞭子抽在那人的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鞭痕。
“是嗎?那這一鞭子就是懲罰你不敬祖神!”
收起笑容,他讓人將瘦弱的那人的頭抬了起來,問:“你家的奴隸為什麼會逃跑?”
還是健壯的那人搶著說:“他可能是不想再做奴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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