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天還未亮時出門,雖然有月光照亮,但依舊伸手不見五指。因著要接朝部落的人,今天的狩獵隊暫停狩獵,畢竟對方也百十來人,即使多是老弱,但也要做好萬全之策。

一百多人的隊伍還是挺壯觀的,浩浩蕩蕩的排了好長。

雁將祭司囑咐的東西拿出來,由於東西有些多,常念又給他點了幾個人幫忙,來回兩次才搬完。

大大小小的乾柴堆了一地,粗細不一、長短各異,一百多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難道是出發前祭司大人要點篝火為大家祈福?可想到對方是一群老弱病殘,又覺得祭司這樣是不是有點過於重視了。

昨晚睡得不算早,常念還有點犯迷糊,打了個哈欠之後說:“你你你,出列。”

他在排成兩隊的戰士中,每隔五排點兩名戰士,然後讓雁、喬、山三人上前,挑出兩尺多長的粗樹枝發給他們。

昨晚祭司都交代過了,見他還沒從困勁兒裡醒過來,三人也沒讓他多說,於是雁領頭示範道:“一會兒你們看看我怎麼做的,就照著我的做法將這一堆樹枝捆好。要是誰沒學會,就舉手示意,我們會再做示範。”

雁辦事利落,選了一個木棍拿在手裡就開始操作。

“看到地上這些粗細不同的樹枝了吧,把他們撿起來,圍在你們手裡的木棍上,記得挑細枝放在裡麵,粗枝放在外麵,然後用這些綠藤條在底部固定好,如果覺得藤條不結實,旁邊還有麻繩,可以用麻繩再固定一次。”

他一邊說一邊做,還有喬在他旁邊打下手,很快手裡的東西如他說的那般做了出來。

“做好之後,把地上的枯草和蘆葦花拾起來一些,放到火把上麵,一會兒點火把時方便引燃。”

火把?剛才他說這是在做火把?

延越當然也有火把,不過做法比起這個可簡單的多,他們都是從篝火中拿出粗長的乾柴,也能燃上一會兒。

一個長相粗獷的戰士將疑問說了出來:“用乾柴就能做火把,犯不著這麼費事吧。”

雁的火把已經做好了,他沒著急回答戰士的話,而是將火把點燃。有枯草和蘆葦花助燃,火把很快被點亮。不用他說,戰士們也發現了,雁手裡的火把要比普通的乾柴的火焰更亮。

“你們看到了吧,這麼做出的火把更亮,燃燒的時間也更長。你說的乾柴可以燃多久?”

有了祭司有了日晷,延越的族人都有了時間的觀念,那戰士想了想,“大概一刻鐘多一些?”他說的有些不確定。

雁將剛才做好的火把舉起來,麵向戰士們說:“用祭司的這個法子做出來的火把,可以燃燒大半個時辰。現在還有人覺得做火把費事嗎?”

粗獷戰士不可置信的盯著雁手中的火把,好半天不知道說什麼。說他不信嗎?那可是祭司的法子,他還沒有膽量質疑祭司。但要說信嗎?明明細枝燃燒的更快,為啥捆起來就變慢了呢?

出來被晨風一吹,常念剩下的那

點睡意也散了。接過雁的火把,解釋道:“雁說的沒錯,這火把確實可以燒上大半個時辰,彆看地上這些樹枝不起眼,但都是鬆柏和黃連木的枝,這類的樹木裡麵含有豐富的油脂,可以延長燃燒的時間。你們瞧,這個火把點著有一會兒了,是不是還和剛點燃的時候差不多?”

大家齊齊望去,果然像祭司說的,和剛點燃那會兒差不多。

他們不懂什麼油脂不油脂的,但燒的更久還更亮他們都是看到的,所以被叫出來的戰士們也不耽擱,都按著雁剛剛教的方法做起火把來。由於一個人做火把有些吃力,剛才沒被叫出來的人也上前幫忙,沒一會兒所有的火把都製作完成。

常念叮囑:“火把要斜著拿,必須遠離自己和旁邊人的身體,因為在燃燒的過程中會有火星掉落,以免燒傷自己或身邊的人。”

有了火把照亮,一路上方便了許多,不但可以看清腳下的路,也能驅趕走那些怕火的野獸,少了不少的麻煩。

走了小半個時辰,眼瞧著火把還剩下一半,大家都在心裡暗暗讚歎祭司的新火把可真好用。

厲拿著火把,比常念稍稍往前了半個身位。前麵一棵歪脖子老樹,枝丫長得橫七豎八的,有一個伸的遠的,厲伸手握住枝丫帶著它向上移了移,沒有讓他碰到常念的額頭。

正在觀察周圍植物的人沒有注意到這個細微的動作,他躬身在地上摘了一片葉子聞了聞,似乎不是他要找的,便又將葉子扔了,起身問厲:“朝部落的人接回來你打算怎麼辦,不會真就一直養在山南吧。”

“當然不會。”厲帶著他向前快走了兩步,壓低聲音說:“我想如之前的吳婭族一樣,把朝部落也融合到延越裡。”

早就猜到他會如此想,但常念還是問:“當初的吳婭族至少有一半是強壯的戰士,可如今的朝部落幾乎都是老弱婦孺,為何還要融合?”

厲覺得“老弱婦孺”形容的很貼切,他的祭司總能說出許多的詞彙,讓他眼前一亮。

“雖然你這樣問,但心裡應該不是如此想的。你我都清楚,朝部落看似羸弱,但其實他們保留下的孩子並不算少,孩子本來就是潛在的力量,如果他們在延越長大,會很自然地對延越有歸屬感,這便是以後延越的力量。除此之外,朝部落也留下來一部分失去伴侶的女人,你也看到了,我們部落的女人太少了,現在還有大部分的戰士沒有伴侶。”

常念:......人家才死了丈夫,你就惦記著幫人改嫁!不過在原始社會,這還真挺常見的。

厲的話還沒有說完,“至於受傷的戰士,他們比起買來的奴隸和依靠戰爭得到的人更好兼並融入。”

“可是要怎麼才能做到像你說的慢慢兼並呢?”這一點常念確實不太了解,對於權力和人心他向來看不懂。

“做,為什麼要做?”厲側頭看他,咧嘴一笑道:“他們沒了祭司,剩下的又是老弱婦孺,族人生病是難免的,保不齊什麼時候就會求到你這裡。不僅如此,如果到了冬日,他們沒有充足的食物,沒

有遮風取暖的地方,要是再見到延越的房子,他們會怎麼想?我們沒有侵略過朝,甚至在他們最危難的時候是唯一願意伸出手的人,即使如當初的吳婭族,在還有那麼多戰士留存的情況下,為了生計不依然選擇留在延越嗎?朝部落當然也會。”

常念想想也是,現在的人大多還是受本能驅使,求的不過是能填飽肚子活下去。就算是現下延越的族人,如果能去更好的地方過更好的生活,肯定會有一部分人選擇離開。也就是說現在的種族觀念有,但不多,像厲和盛這樣將族群看得十分重要的,大多都是身處高位的責任使然。

“既然是這樣,那一開始便不要虧待他們。雖然不能像對待咱們自己人那樣,但明日讓狩獵隊送一點食物過去,順便將部落留著的粗鹽帶一部分給他們,至少先保證他們能活下去。”

這種事自然不用他擔心,厲點頭道:“粗鹽我都帶上了,等帶他們去山南的路上,會派人隨路獵一些獵物,保證夠他們幾日的吃用。”

“好。”常念拍了一下厲的肩,多的話就沒有再說。

直到天亮的時候,火把還沒有燃儘,常念吩咐大家用土把火澆滅了之後再扔掉,以免造成火災。

大概酉時多一些的時候,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到了約定的地點。常念沒有看到厲口中說的百十來人,隻兩株茂密的樹上跳下來四名精壯的漢子。

看到為首的人是昨日與族長見過麵的延越首領,四名漢子也沒有遲疑,帶著一行人去了一處隱蔽的山洞,常念這才真正見著朝部落的百十來口人。

隻是這一見,剛才路上的心思全散了,什麼善意施恩,什麼兼並融合,都沒辦法與眼前的慘烈對抗。

原來過來接他們的四名戰士,已經是朝部落僅存的還具有戰鬥力的幾人了,餘下的有殘的、有受傷的。除此之外,便真的就隻有老弱婦孺了。

有個孩子調皮跑的遠了些,正好撞上延越的隊伍。或許是一百多名手拿木矛的戰士讓他想起前不久的過往,剛才還開朗的小孩兒,瞬間渾身發顫,像個小刺蝟一樣抱成了團,將腦袋埋在膝蓋上,渾身瑟縮著發抖。

孩子的母親見狀跑了過來,一把將孩子抱在了懷裡。雖然看到隊伍中還有自己的族人,但她仍然警惕地抱著孩子一點點後退。

或許是奔波,或許是連日的饑餓,朝部落的人臉色都有些蠟黃,而且許是跑的著急了,大部分的女人也如男人一樣光著上身,這讓常念即難過,又不知道該看哪裡好。

移開目光時,他見到山洞旁邊站著一名瘦弱的女人,女人一臉悲傷地抱著熟睡的孩子,在看到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時,還勉強擠出一個笑臉,招呼裡麵的人道:“族長,延越部落的人到了。”

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佝僂著走出了山洞,他虛弱的連走路都需要彆人攙扶。

厲在常念耳邊介紹:“這是朝部落的族長,他們部落的首領和祭司都在與冀褚部落的戰役中死了。”

老人也艱難地扯出一個笑:“來了。”

他看見來了這麼多的人(),?厐?瑞箏葶隙蚘◎()『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是準備帶著自己的族人回到延越的領地了。

朝部落,得救了嗎?他心裡想著,但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他還需要強撐著。

厲沒有賣關子,“昨日回去我與祭司商量過,今天就帶你們回延越,我們會劃一片地方給你們生存居住,但除了這個地方,你們不能去彆處。放心,在那裡你們可以自由狩獵和采集,足夠你們族人的吃用。而且那處也有河流經過,也不會擔心水源問題。”

雖然厲說話的時候沒什麼感情,但聽在老族長的耳朵裡就如仙樂一般,他不敢置信的詢問:“你說的是真的。”

“怎麼,老族長是想要我用祖神起誓嗎?”厲的語氣算不上好。

老族長趕忙擺手,“真的就好,真的就好。感謝延越,感謝厲首領,感謝祭司大人,給我們朝部落的孩子們一條活路。”

說著老族長就跪了下去,常念因著站的靠後了一點,沒來的及扶。等到他反應過來去扶的時候,老族長已經頭壓得很低,像是在躬身鞠躬一樣。

這樣年紀的人,常念可不敢受此大禮,伸手去拖老人的手腕,但再觸手之後發現沒有摸到老人的脈搏。或許是太虛弱了,他又換了幾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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