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入戲很快,對感情的把控很到位。”趙晉城低聲在導演耳邊道。

徐衍默默點了點頭。

一般來說,第一場戲不會有什麼難度,主要用於判斷演員的狀態,前麵幾個鏡頭倒還好,徐衍比較關心的是江霖聆聽屍體聲音後的情緒波動。

陸煦控製得很好。

江霖是個平凡而善良的人,沒有太大的誌向,如果不是莫名擁有了神奇能力、和一樁樁凶殺案聯係在一起,江霖的生活與普通人無異。

而現在,即便見慣了殘暴的凶殺案,他也很難以平和心態對待。

外人是聽不到死者死前的聲聲控訴的,而他可以。

每發生一樁案件,儘管殘害發生在死者身上,可對江霖而言,借著死者的耳朵,他也仿佛將這一切經曆過一遍。

拿到劇本之後,陸煦就把劇本從前到後仔細看過了。

客觀來說,《屍聲》這個劇本,案情確實更具吸引力,案件寫得很精彩,可這並不意味著江霖這個角色沒有發揮的空間。

陸煦覺得自己能發揮的地方有很多。

他一直認為,破案類單元劇的關鍵點雖然都在凶手身上,凶手經常因為殘暴的特質吸引觀眾關注,可主角的存在感也不可忽視——主角必須是討人喜歡、有觀眾緣的演員,不能演得太過突兀,換而言之,他的演繹要在無形之中引導觀眾將注意力放在劇情上。

他就像一條線,指引觀眾的同時,也要給觀眾留足思考空間。

第一場戲拍攝完畢後,則是江霖的一場獨角戲。

這場戲算是一個介紹,告訴觀眾江霖是如何獲得聽屍聲的天賦的。

場景需要切換,陸煦也休息了幾個小時,一直到天黑才開始拍下一場戲。

他專心看劇本的過程中,邵耀坐在他不遠處,雖然到了對方休息的時間,對方卻並沒有選擇休息,等陸煦起身準備拍攝了,就見對方睜大一雙眼睛朝自己看。

陸煦:“……”

他可以確定,邵耀絕對不是戲霸。

誰家戲霸話這麼少的?

不過陸煦眼下也無暇顧及邵耀在想什麼,他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眼前的拍攝上。

……

江霖的覺醒,源自於某個夜晚的噩夢。

在夢中,他的視線似乎都變成了灰黑色,灰蒙蒙的,就像天空被塗了一層灰黑色的水泥,厚厚的一層,讓他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在這暈乎乎又讓人不適的感覺中,江霖驟然醒來。

他的心跳變得很急,有種即將發生什麼的預感,睜開眼後,視野中是黑漆漆的一片,唯獨窗簾的縫隙流瀉進一絲月光。

燈光打開,江霖莫名覺得,此刻他所處的氛圍有些不對。

他打開門,踏出屋外的一瞬,他就聽到有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那是一段女人和男人的對話,女人生下了孩子,孩子卻再也沒出現

在她麵前過,她成為了一個工具,她不甘,她崩潰,而此刻,借著門縫透出的光線,她出現在了江霖眼前。

倒在門上,心臟插著一支刀,凸出的眼珠正對上了江霖的視線。

這是江霖第一次聽到死者的聲音。

這也是他聽到死者聲音之後遇上的第一樁案子。

但遺憾的是,直至今日,這個案子依舊未破。

在那之後,江霖遇到過數樁案件,沒有一樁如這樁一般,明明凶殺在不久前才發生,被害者的血液還是濕潤的狀態,可凶手偏偏沒有抓到。

閉上眼睛,對方的死狀似乎還在江霖眼前。

這個鏡頭在《屍聲》全劇中出現了許多次,同一素材要反複利用,所以陸煦必須拍得更慎重些。

在陸煦開始這場戲之前,劇組眾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深夜,床,房間,這些片段都不難拍,陸煦隻要展現出忐忑的情緒就足夠了。

難的是推門的那一刻。

這是一場夜戲,實話說,當目光集中到門外那具“女屍”身上時,即便心裡清楚這是在拍戲,還是會叫人三魂丟了七魄。

江霖因為煩惱於耳畔突然出現的聲音,他沒有顧得上第一時間去看門外。

所以看到女屍的一瞬間,他身體猶如被鎮住一般,先是眨著眼,懷疑自己其實出現了幻覺,下一刻,他目光就和女屍正麵相遇了。

凸出的眼珠倒映在他的瞳孔中,足以證明死者死前有多麼不甘心。

江霖下意識就要關門。

這個鏡頭,陸煦的表情有些放空——因為江霖這人雖然聰明,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思考邏輯,可突然遇見某件事時,他在一開始會有些遲鈍。

可下一刻,耳畔的聲音繼續響起。

那是一個母親哭著懇求對方把孩子還給自己,卻隻收到了一聲無情的嘲笑。

行凶那人冷靜得可怕,從他進門開始,他雙腳居然一直保持著穩定的節奏,如果不是另一道聲音響起的話,江霖甚至會懷疑他隻是進來一趟、然後再正常走出去。

可另一道聲音,分明是刀尖刺破心臟的聲音。

以及,女人尖銳的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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