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說,今晚有暴雨。

刺目的閃電劈裂漆黑的天空,狂風呼嘯,吹得門窗哐哐作響。

這陣仗著實有些嚇人,徐舟野雙手抱著後腦勺躺在床上,本來就睡不著,聽到這聲音更睡不著了。

也不知道誰房間的窗戶沒關,被吹得砰砰直響,聽的人心情焦躁。

再這麼吹下去,玻璃窗估計都得碎了,他從床上爬起,走到陽台上,支出腦袋看誰的窗戶沒關。

居然是沈慢的房間。

徐舟野看了眼時間,這會兒都四點過,沈慢肯定已經睡著。

他猶豫片刻,從陽台走進了院子裡,頂著狂風朝著沈慢的房間走去。

脆弱的窗戶被風吹得來回拍打,窗簾也被吹起,像一張鼓滿的帆。

屋子裡黑漆漆的,也沒有動靜,徐舟野隱隱約約地看見沈慢蜷縮在床上。他試探性的輕聲呼喚了沈慢的名字,卻沒有得到回應。

狂風驟雨這麼大的動靜,沈慢也沒被吵醒。

徐舟野想起了一個小時前,沈慢離開時的神情。

暗淡又疲憊,像搖搖欲墜的星,看著沈慢,連帶著自己的心情也黯淡無光。

徐舟野試圖幫沈慢關上窗戶,但問題很快出現,這窗戶隻能從裡麵鎖緊。徐舟野猶豫片刻,伸手按住窗框,一個靈巧的跨步,進了沈慢的房間。

不請自來,徐舟野到底有些心虛,他又在心底告訴自己,他沒乾壞事,就是幫沈慢關窗戶而已。

仔仔細細的把窗戶關好,徐舟野便打算離開。

可是在路過沈慢的床邊時,他卻聽到了奇怪的聲音……那是一種輕微的啜泣聲,仿佛聲音的主人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聲音源頭,來自黑暗中的床。

徐舟野離開的腳步頓住,他起初以為是沈慢醒了,輕聲的叫了聲哥,但並未得到回應。

沈慢沒醒,他好像做了噩夢。

徐舟野遲疑著緩步走向床邊,窗外閃過一道雪亮的閃電,光芒照亮了沈慢的臉。

他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緊緊閉著雙目,那黑色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似乎正沉溺在可怖的夢境中。平日裡冷淡疏離的漂亮麵容上,是無助和恐懼,而讓徐舟野最心痛的,是他睫毛上濕漉漉的痕跡。

沈慢在哭。

徐舟野的整顆心都被一隻手狠狠握住。

“外婆……”含糊的聲音,帶著哽咽的語調,這聲呼喚徹底打破了徐舟野的原則,他實在是無法丟下這樣的沈慢離開。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撫摸著沈慢的發頂,徐舟野學著記憶中母親安慰做噩夢的自己時那般小心的安撫著沈慢,嘴裡細聲地念叨,不怕不怕。

這樣的舉動好像真的起了作用,沈慢緊緊擰著的眉頭逐漸舒展,身體也不似剛才緊繃,徐舟野鬆了口氣。

是夢到外婆了嗎,徐舟野想,一定是個極度讓人悲傷的夢境吧,才會讓那個看起來刀槍不入的沈慢露出眼前這般

脆弱無助的神情。

沈慢呼吸變得綿長,困擾他的夢境終於遠去。

徐舟野小心翼翼地收回了手,躡手躡腳的走到房門口,擰開房門悄聲離開。

走之前,他怕沈慢感冒,還順手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些。

果然剛一離開,外麵就劈裡啪啦的砸下了豆大的雨點,澆滅了持續十幾天的炎熱。

早晨,睡得太晚的兩人都沒出現在早餐桌子上。

直到中午,才看見兩個打著哈欠的人出現在訓練室。

兩人出現的時機也是湊巧,幾乎是一前一後進了屋子裡。

沈慢休息的不錯,倒是徐舟野眼睛下邊掛著兩個黑眼圈。

“你們兩個昨天晚上乾嘛去了?”趙蕤狐疑的看著兩人。

沈慢沒理他,徐舟野回了句沒乾嘛。

趙蕤道:“沒乾嘛?你這眼睛下麵的黑眼圈都能畫煙熏妝,半夜當賊去了嗎?”

這不說賊還好,一提賊,徐舟野立馬想起了昨天晚上摸進沈慢房間的畫麵,心虛了,他道:“沒,就是沒睡好。”他看向沈慢。

昨天晚上離開時,徐舟野沒法鎖門,也不知道沈慢發沒發現這件事。

沈慢臉上沒什麼變化,雲淡風輕:“關你屁事。”

趙蕤:“?”不是,徐舟野你沒睡好你看沈慢乾嘛,是沈慢讓你沒睡好的嗎,你們兩個這樣真的很恐怖你知不知道。

沈慢似乎沒有發現自己房間門鎖的異常,隨處找了個地方坐下。

季後賽開賽後,氛圍也熱鬨起來,教練帶著他們一邊看比賽一邊複盤,HCC能參加全球冠軍聯賽的名額一共四個。

目前ACE成功以最好的成績進入了季後賽,接下來季後賽的成績決定了全球冠軍賽的對手強弱。

今天是UN打另一個隊伍,BO5賽製。

“UN居然又輸了,真是神奇。”趙蕤感歎。

“這不是上周被MIN爆了冷。”許小蟲手裡捏著包薯片,吃得哢嚓哢嚓的,“UN下路對線居然被爆了。”

“下路?”徐舟野想起來了什麼,看了眼沈慢,“MIN射手不是你的小迷弟?”

沈慢沒啥反應,冷淡道:“哪兒來的那麼多迷弟。”

“哎,你彆說,還真是你迷弟。”趙蕤擠眉弄眼,“前幾天還找我要你的簽名照來著。”

“你是交際花嗎認識那麼多人。”沈慢說,“趕緊把你那個燕草練一練,全冠賽的版本肯定得用上。”

“這不是你天天和徐舟野雙排,都不和人家玩。”趙蕤故意惡心人。

沈慢冷笑:“排,今天晚上不上勝點一千不睡覺。”

趙蕤:“……”

托UN的福,輸了一個賽季的MIN終於拿到了他們的首勝,全隊愉快開香檳,和他們的氣氛比起來,UN臉上難看得像他們才是積分榜的倒數第一。這就是典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開會時,陣容,戰術,每一波的團戰,乃至

於插眼的每個點位,教練都掰碎了給他們細細的說,今年ACE的機會的確很大,需要細致地打磨。

季後賽的時間持續一個多月,他們的比賽在月末。

沈慢抓緊時間,幫著趙蕤練他那個不拿手的輔助。

兩人打排位的時間很長,徐舟野有時候就在旁邊看,趙蕤問他看什麼,他開玩笑:“看要不要考慮轉輔助?”

趙蕤最聽不得這一句,驚恐道:“好兄弟,你是對我有哪裡不滿意嗎?我可以改啊。”

徐舟野說:“趙哥,我哪裡敢對你不滿意。”

趙蕤:“……”陰陽怪氣的全部掐死。

徐舟野笑了起來,其實他挺羨慕趙蕤能和沈慢綁定在一起一直雙排,現在沈慢他們一般都是打雙人路,他想插進去還真不方便。

趙蕤說:“對了,這段時間沒有彆的隊伍來挖你嗎?”他和沈慢正在選英雄,說這句話也就是隨口的閒聊,誰知徐舟野語不驚人死不休,來了句,“你問哪一隊?”

沈慢和趙蕤的動作同時停了,兩人一齊看向徐舟野。

徐舟野渾然沒有覺察問題,滿目無辜:“看我乾嘛?”

趙蕤顫聲道:“不止一隊啊?”

徐舟野說:“不止,挺多的。”

趙蕤說:“……都啥時候的事兒?”

徐舟野說:“額,打贏TKR的那場就有了,後麵又來了幾個。”他也有點不解,“不過他們怎麼都知道我工資很低了,誰傳出去的?”

趙蕤眼前一黑。

沈慢比趙蕤淡定,問:“你怎麼想?”

徐舟野愣了片刻:“嗯?”

沈慢欲言又止,他想問徐舟野下個賽季怎麼想的,但是又覺得這會兒問不太合適。畢竟以徐舟野現在的表現,不需要打冠軍賽,工資就能翻個幾番。如果下個賽季對ACE給出的薪酬不滿意,離開也是很正常的事。

無論什麼時候,像他這樣的選手,都會是最受歡迎的對象,為了一個頂尖野位選手,俱樂部願意給出的價格高得讓人難以想象。

“沒事。”沈慢收回目光,“隨便問問。”

徐舟野歪歪腦袋:“哥你想問我下個賽季走不走嗎?”

被徐舟野這麼光明正大的點出來,沈慢不知為什麼竟是有點不好意思,他輕輕地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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