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裡,十幾個身穿亞麻布衣服的青年,圍堵住一名貧血體弱的少年,他們手裡的木棍,一下又一下,猛地照著少年的身體砸下去。
木棍工藝簡樸,是有棱有角地鋸出來的,表麵鋸得十分粗糙,帶有紮手的纖維刺,砸在少年的身上,劃出去之後帶出一條條血絲。
禪院曉站在屋頂的瓦片上看著這一幕。
棍棒不斷砸下,發出沉悶的聲響,那名少年被圍在眾人的擊打之間一聲不吭,隻是無助地用細弱的手臂護著頭,散亂的黑發遮住了眉眼。
偶爾有一縷淺淡的陽光落下,落在他的頭發上映出幾分紫調,那大概是一種紫得發黑的顏色。
禪院曉站在屋頂,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切。他的眼神頗為淡漠與疏離,臉色也毫無變化,仿佛並未因此產生哪怕絲毫的動容。
他隻是略微停下步伐,似乎忖度著什麼。微風在身畔拂過,帶著一絲冬日將臨的冷意。
禪院曉並未有意掩藏自己,也並未有意要讓底下的那些人發現他站在這裡。他隻是極為尋常地站在屋頂,看著巷道裡少年被圍毆。
底下的人大概也是發現他了,因為禪院曉站的地方實在是很醒目,他的人也很醒目,整個人與城鎮上的任何居民,都截然不同。
無論是看起來質地非凡、價值高昂的衣著,還是如同精心打理過的挽起的白發,或是與尋常人極為迥異的淡漠而深不可測的氣質,都說明這個人並不是一個普通人。
不是貴族,就是強大的異能者。
巷道裡的那十幾個人停下來看著禪院曉。或許這個人既是貴族、也是強大的異能者。他們有點猶豫,也在擔心對方是否要出手聲張所謂的正義。
那名體弱貧血的少年也注意到禪院曉,身體極致虛弱地半倚靠在背後的牆壁,抬起頭透過散亂的頭發看向屋頂,身體搖搖欲墜像是站不穩。
那個人站在高處,平靜身形落在淺淡的光裡。
片刻之後,如雨點般密集的棍棒,再一次落在少年的身上。護住頭的兩條手臂、微微顫抖著的瘦削肩膀、開始有些發軟的腿部。身體各處都被擊打。
隻聽其中一名拿著木棍的囂張青年輕蔑地啐了一口,冷嘲熱諷道:“你這東西,該不會幻想那人能多看你一眼吧,那可是高貴的異能者。”
“費奧多爾,你這個敗類,彆想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了。沒人會救你,向神明祈禱吧。”另外一名拿著木棍的青年,喘著氣說道。
他們看見屋頂上那人並無任何動作,鬆了口氣,重新張揚起來,心想也是,高貴的異能者,怎麼會管這等貧民之間的雜事。隻怕是臟了異能者的眼睛。
名為費奧多爾的少年,依然用纖瘦的手臂擋在頭部的兩旁,木棍猛然砸下,病弱單薄的身體被不斷落下的木棍,擊打得猶如狂風席卷之中的落葉、又如驚濤駭浪之中的扁舟。
完全無力反抗,仿佛隻能等待著必死的結局。視野逐漸開始模糊,眼睫上沾染了頭頂滑落的
的還是憤怒。
明明剛才已經把他打死了,為什麼他又活生生地出現了?而且穿著與我們一樣的衣服。我們的同伴又被他搞到哪裡去了……?
禪院曉看了看地上血泊之中的屍體,又看了看對麵重獲新生的少年。
少年也有些茫然,似乎也沒反應過來。
他看見無數木棍又朝他劈頭蓋臉而來,下意識地抬起手臂擋在身前,護住自己的頭部。然而他的動作仍有些無濟於事。
十幾個木棍青年看見少年的反應之後,心中疑慮一掃而空,更加大膽地將木棍揮了過來。
“嘭”地一聲槍響,接著又連響幾聲,他們手裡的木棍掉在地上。沒有人看清發生什麼。
但所有人都將目光移向在場的那位異能者,隻見異能者一臉平淡,仿佛對世間一切都漠不關心,但在那雙眼睛裡,泛著淡淡的寂滅之色。
那應該是一雙殺過很多人的眼睛,對生命和死亡都充滿了漠視,就像一位來自地獄的使者。
十幾個木棍青年紛紛丟下木棍,四散而逃。
唯有那名貧血體弱的少年,在聽見接連響起的槍聲之後,又看見禪院曉一臉淡漠地向他走來,腳底一空,不慎跌落在地。
禪院曉站在少年麵前,半晌才伸出手:“我帶你離開這裡吧。你叫什麼名字?”
病弱少年跌落在地,看見禪院曉的視線與伸過來的手之後,下意識往後瑟縮一番。散亂的頭發之下,眼睛裡仿佛還殘留有一絲驚恐。
“費奧多爾。”少年遲疑地伸出手。
禪院曉將他拉起來。
他大概懂了,這位名叫費奧多爾的少年,其實也是一名異能力者,隻不過,他的異能力要在死亡之後才能展現出來。在此之前,他一直以普通人的身份活在世上。
“他們為什麼要殺你?”禪院曉問道。
費奧多爾一雙遲疑的眼睛,注視著禪院曉,半晌沒說話,隻是有些僵硬地搖了搖頭。他的臉色分外蒼白,看起來非常脆弱、易碎。
禪院曉歎了口氣,心想這個問題問了可能也白問。估計就是一些仗勢欺人的橋段和戲碼吧,他再問下去的話,都快受害者有罪論了。
然而後來禪院曉才知道,費奧多爾竟然是因為欠了很多賭債才被人追殺,因為身無分文、賭債實在還不上了,被那群人的頭領宣布要打死。
禪院曉:“……?”
禪院曉一臉黑線地注視著這名自稱來自基輔羅斯的貧血體弱少年,心-->>